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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么比吵了架,还要日日相见来的痛苦呢?
锦瑟如今就算是再后悔不迭,也得好好哄着屋里的这位祖宗。可无奈,剃头挑子一头热,她这边殷勤得紧,那边陆三儿却似头犯了倔脾气的驴,饶是十匹马都难得拉回来。
这日,衙役来报,说是葛暮春要被处斩了,连带着邱寻意被杀之事也有了下文,邀他们一道去菜市口去看处斩。
话音还未落,陆三儿就跑出来,“咦,大哥,你真当我这妹子是个见惯了血的,能看这个?”
话虽是好话,但却不肯好好说。
锦瑟只能笑着赔罪,“这么说咱们也是时候离开了?”
衙役有些犯难,“这怕是得先问过朱大人。”
锦瑟心中还有大事未落地,难免有些着急。
“我这便去问朱大人。”
陆三儿远远见她去了,盯着半晌,末了还是不打算跟着。
衙役称奇道,“平日不是她走哪里你跟哪里吗,怎么这几日倒奇了,竟不跟着了?”
陆三儿跟他素来厮混惯了,也不废话,“呸,你才天天跟着个娘儿们后头呢!”
锦瑟一路走着,有些奇怪,旁的屋子里头那些素日打过照面的人,今日竟一个也见不到了。
问过扫洒的婆子,这才知道众人都去看斩首了。
“晚间朱大人开了宴,请你们吃酒哩!”
锦瑟微微点了点头,问明朱石在府中的书房,急忙赶了过去。
他平日里半个人影都不见,此时倒是稀奇的很。空荡荡的府中只剩一二老婆子坐着聊天,想必是这普天同庆的时候,都去凑热闹了吧。
锦瑟一路长驱直入,正要敲门,却听见书房里头有人说话。
“这么说,此事是真的了?”
说话的人,正是朱石,他不知为何,惊讶得很。
“千真万确,我比对着这绣法,分明是出自一个人的手。”
锦瑟悄悄点开窗纱,那里头赫然是锦瑟新绣的花样子。
本是为了讨好陆三儿,所做的锦囊,不过才绣了一半,怎么到了董礼手中?
她惊魂未定,想到此前陆三儿所言府中的护卫严了起来之言语,这才发现自己早被盯上了。
跑!
几乎是一瞬,锦瑟的脑中便闪过这个念头。
脚步声蓦然而起,屋内的二人被惊动。
朱石推开门,门外赫然空无一物。
那边锦瑟一路小跑,回到自己的屋子。那边衙役还很吃惊,道“怎么这么快回来了,可问清楚没有?”
锦瑟含糊着,赶紧进了屋。
“快,咱们赶紧走!”
陆三儿见锦瑟进来,故意扭过身子不去看她。锦瑟此时哪还有工夫跟他纠缠,立刻一把抓起了陆三儿,让他赶紧走。
“我被发现了,他们要来抓我。”
锦瑟急道。
虽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陆三儿仍是站了起来,往外走去。
“走大门不成!我刚刚看过了,府中的人多去了菜市口,咱们翻墙出去,混到人多的地方,趁乱赶紧跑!”
几乎是说话间的功夫,门外传来朱石的声音,似乎是在询问锦瑟二人的下落。
情急之下,陆三儿搂起锦瑟的腰,足尖轻点,翻上了院墙。
朱石推开门,正巧见那片翻飞的衣袂翩然而下。
“快,府外拦截,嘱咐手下兄弟,莫伤他二人性命!”
董礼顺着锦瑟二人去的地方,跟着翻墙而出。
只是这陆三儿鬼得很,不过是一息间的功夫,早不知逃到数百步开外的地方去了。
董礼一路跟着,越往前,人越密集。
这方向,竟是往菜市口而去。
董礼无法,只能回头让朱石派人看着,自己则是守住出口的方向,一一查看着其中是否有锦瑟二人的身影。
陆三儿同锦瑟混迹在人群中,被迫观看了一场处斩。
与初见不同,葛暮春此时倒真似个日暮西沉的老人一般,胡子杂乱地堆在脸上,身上的囚服不干不净地黏在身上,再无半分意气风发之色。
身边的百姓多是呐喊,“狗官!吃肉饮血的畜生!”
许是烂菜叶都扔完了,百姓们多是寻着沙子石头等物,一个不留神,一拳头大小的石块从人群从飞出,正正砸在葛暮春的脑袋上。
霎时间,鲜血横流。
“我葛暮春有什么错!”
葛暮春突然呐喊道。
人群中他的妻子和儿女在一旁被推搡着,只敢默默流泪,连哭都不敢哭出声。
最无辜的,便是他们了吧。
“我三岁识千字,五岁读古文,天生聪慧有何用!我穷啊,穷的都快饿死了。没了法子这才接受了贼寇的恩惠,我是那贼子的父亲又有什么错,我手上干干净净,半条人命都没有啊!”
说着,葛暮春的眼中淌出累来。
可台下,却没有人再为了他这番话欢呼,取之而来的,是无尽的谩骂。
“为夫,你出卖了你的妻,换得如今的荣华富贵。为父,你不顾你的儿茹毛饮血,看着他走上歧途,也好意思称的上干干净净!”
不知是谁起了头,百姓中的怨声更盛。
“你心有愧疚便包庇着辖下的土匪肆虐,可想过我们百姓。为官,你更是不仁!”
民愤一时激愤起来,锦瑟和陆三儿被人推搡着,只能往前冲。
那边,身后不意外涌入了几名便衣的衙役。
锦瑟拉着陆三儿,往一边无人看守的地方走去。
这一路,不过是数十步的距离,生生走出了数百步的感觉。
待出了这人声鼎沸之地,锦瑟的脑门一下子清净了下来。
“赶紧走!”
陆三儿还未歇口气,巷子那边,显然多了几个汉子缓缓靠近。
锦瑟心中一个咯噔,还真是阴魂不散。
“这么用腿跑也不是个事,你看到那里了没?”
锦瑟指着不远处车马行门前的一匹骏马,问道。
“不告而拿?”
锦瑟摸了摸自己的荷包,里头赫然一个铜板都没了。
“无妨,我这荷包还值几个钱呢。”
陆三儿拉着锦瑟,又一路狂奔而去。
去车马行的路上,无疑又要路过一大群的人,这显然又成了阻碍之处。
衙役们本以为他们要往外跑,这一不留神,二人又走了回头路。他们怕冲撞了路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二人渐渐走远。
“告诉朱大人,守住官道要害,知道他们去往哪里即可。”
董礼望着二人翻身上马的背影,淡淡嘱咐道。
他的手上,赫然拿着一张纸条,那上头写了些什么,看不大分明。但从那苍劲有力的笔锋来看,送信的人,显然是个颇有威视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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