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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外一隅,繁音坐在回廊上,半倚着栏杆,在这寒风未褪的季节轻摇罗扇,听身边的人说了两句后便懒懒道:“知道了。”
在她身边的黑衣人看了眼悄然到来的暮山峥,飞快的退了下去。
“听说你那位皇弟已经剔除了封印,在回来的路上了。”繁音知道他来了也没有回头,语调依旧不紧不慢的。
“仙姑不必担心。”暮山峥急忙道:“我会让人看好他的。”
话是说出口了,但是暮山峥一个时辰前刚接到消息,他派出去盯梢的人,已经被暮山景神不知鬼不觉甩掉了,他现在也不知暮山景到底在何处,又何时返京。
“别担心。”繁音笑着回头,对他勾了勾手指,暮山峥就乖乖走上前去望着她,她冰凉的指尖拂过暮山峥脸颊的轮廓,笑着道:“你当真以为你做的这些事情,你们那位皇帝陛下不知道吗?他只是病重,又不是傻了。”
见暮山峥痴痴的望着她,繁音嘴角绽开一抹笑容,“他都纵容你这么久了,不差这一次。”她安抚似的对他说着奖励的话语,“这次安排的人很不错让我看到了龙灵现在的力量。”
繁音并不认为这一次安排混进去的那两人会掀起什么大浪,这只是她送过去测试龙灵力量的礼物而已。
自从暮山峥在这荒弃的园林里解开了她的封印后,她就一直关注魔龙的动向,虽然现在龙灵不在她手上,但她总有办法夺回来。
月落山林,清冷的月光在黑暗里勾勒出斑驳的光影,像只在夜晚开出的花,开在山野里,野也开在太子殿下的心头。
暮山景悠闲的坐在树上,甩掉了那些跟踪的人花了些心思,在夜寂静下来的时候疲惫也涌了上来,他双手枕在脑后,无意抬头看向天上的月亮,眼眸逐渐变得明亮。
他抬起手,月光在他指尖萦绕出一只月光蝴蝶,蝴蝶震震翅膀飞到他肩上,暮山景的脸上也露出一丝笑意。
“她在做什么呢,会不会也望着这月光。”他笑着喃喃,停在肩上的蝴蝶好似听了他的话语,在他肩上停留一阵,振翅飞走,在空中留下一道似有若无的光痕。
药庐的屋顶上,虞婳坐在房梁上望着那伦悬空的明月,洁白的月光好似给这黑夜多添了几分寒意,而她却并不在乎。
手上的神锁已经被暂且修好,青阙说夜苏还得休息一段时间才能逐渐苏醒,但好在不会有消亡的危险了。
她也回了天帝山,却没有见着皓桑,鸾语只说皓桑有事在身,这两日都不见人。
纵然鸾语是说他谁也不见,可虞婳总觉得皓桑像在躲着她。
是她做错什么事情了吗还是有其他的原因?
虞婳托着下巴想着,忽看见一抹微光从月亮的的方向飞回过来,近了一看竟是一只蝴蝶,右月光凝聚而成的蝴蝶?
“真漂亮。”虞婳忍不住出声赞叹,她不自觉的伸出手,那只蝴蝶带飞过来停在她的指尖,又抖动了两下翅膀。
指尖传来异样的感觉,在她心里激起阵阵涟漪。虞婳说不出来这是什么,好像是思恋?她好奇的准备再探查一下,但由术法凝集成的蝴蝶本就脆弱,又经过长途跋涉,不消片刻便又化作微光散去了。
哪里来的呢?虞婳想。
不过只思索了片刻就不再多想了,她看向月亮勾起唇角,世间万般奇妙,有这样的美丽的小东西也并不奇怪。
翌日一早,她就要准备下山了。
临出发之前她再回了一趟天帝山,仍没有见到皓桑,只有鸾语代交的包裹。
鸾语挂着百年不变的微笑将已经准备好的包裹交到了她的手上,“这是仙君亲自准备的,恁一路上用得着。”
此时站在皓桑紧闭的房门前,虞婳也仍然能闻到好闻的静神香的味道。
她担忧的看了眼那檀木雕刻而成的门扉,无措的望向鸾语,“师父真的没事吗?还是说我做错了什么事情,师父不肯见我?”
“怎么会呢。”看见她委屈又迷茫的神情,鸾语掩唇笑笑,“仙君不是那样别扭的人,若是小仙君当真惹他不高兴了,他是不会为你准备这些的。”
当真吗?虞婳在心头想着并没有说出口,因为是鸾语亲口说的话,她也愿意相信。
于是她转身对着紧闭的门行了一个礼,明知不会有回应,还是道:“师父,徒儿下山了。”
她行完礼后,鸾语又交给她一块玉牌,“这是瑶光洞的令牌,仙君说,你出发前拿着这牌子去领一个人,她和你一同上路。”
虞婳颔首,谢过鸾语后便离开了。
知晓门外的人离去,屋内闭目念清心决的人缓缓睁开了眼,他那不输给女子浓密而纤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着,呵出的气息凝结成水雾在眼前蒙上一片朦胧。
他微微蹙了一下眉头。
活了千年的仙人看过了人间无数的悲欢离合,在漫长的岁月里,他早已看透了世间百态,犹如波澜不惊的磐石不可动摇,而此刻却不知为何心境会颤抖得如此厉害,以至于生怕同她多说两句话,就会生出悔念,要将她留下来。
他低低呵出一口气,启唇间轻轻吐出两个字,“不可。”
这是对自己的告诫。
瑶光洞前,虞婳拿玉牌在门前等候,她望着瑶光洞旁的石刻大字有些不解。
世间有善必有恶,有名门正派自然就有旁门左道,五大宗门各设有关押被抓的邪修之所,清云门内,瑶光洞就是这关押之所。
里面关押的既然都是邪修,为什么师父会让她和一个邪修同行呢?
来不及多想,守门弟子已经领着一人走了出来。
那人穿着一身黑衣,头发用素簪简单挽起来,但并不牢靠,于是有两率发丝随意的垂在肩头。
是个姑娘。
虞婳首先想到。
待她走进了,她才认出,这人正是那日从雪峰山带回去之人。
她一张清秀的脸上没有什么神采,来到虞婳面前,也只是淡淡抬眸扫了她一眼,黝黑的眼眸里看不出什么明显的情绪。
但虞婳觉得她仿佛有怒,有悲,却没有狠。
此刻她瞧上去浑身没有束缚,但虞婳知道她脚上正缠着旁人看不见的锁链,而锁链的控制权,在她的手上。
看见她的一瞬,虞婳也明白过来皓桑的用意。
此番皓桑交给她的任务,是前几日看见宁城附近有一股似有似无的邪气在上空盘旋,据观星阁的弟子说疑似和蝮蛇门有关。
本来这样的事情是无论如何落不到她一个才入门不久的弟子头上的,但皓桑却说此事隐蔽,不可打草惊蛇,是新面孔才正好合适。
话里话外都是这件任务非她不可,虞婳也就应下了。
而眼前的人就是蝮蛇门的人,行事会方便很多。
“我名虞婳。”虞婳尽量将自己的态度放得柔和,不想和这位即将一起同行的人把关系搞得太僵,即便她并不想和蝮蛇门的人有多少接触。
女子显然不太领情,瞧也没瞧虞婳一眼,冷冷吐出两个字,“澜枝。”随即径直从虞婳身边绕了过去往前走去。
她冰冷的态度让虞婳一口气卡在胸口发不出来,虞婳深吸了一口气,皮笑肉不笑的提起了嘴角,在心里对自己说:刚从牢里面出来的人脾气不好,可以理解,理解理解个屁!她以为自己愿意和她同行吗?!
虞婳转身瞥了她一眼,默不作声的和她拉开了距离,虽是一同往山下去,却完全看不出是两个同行的人。
还记着和玉尘的约定,虞婳出来后直奔雪原而去,根本没管身后的人澜枝,因为她身上有锁链,所以只能跟着她走。
澜枝也只是沉默的跟着她走着,眼眸半垂的看着地上,抿着唇一言不发,直到雪原的风吹到她脸上,她才缓缓抬头,颤抖的眼眸里有了几分神采,她跟在虞婳后面,却回头看向了风雪谷,他倒下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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