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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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花，这道题怎么做？”下课铃声刚刚响起，黑云便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去，小花是班上成绩最好的，而且又乐于助人，下课后向她请教问题的不在少数，去晚了就要排队。

“这道题老师刚才不是讲过吗？”小花红着脸说道，她已经渐渐懂事了，眼前这人是父亲为自己安排的对象，可不知为什么自己对他没有任何的好感，甚至还有些讨厌。

“我要是有你一半的聪明就好了。”黑云嘿嘿傻笑。

“癞蛤蟆也想吃天鹅肉。”小山在一旁恶狠狠地盯着黑云，眼睛里似乎要喷出火来，“我妹妹要嫁也要嫁给铁塔那样的英雄，而不是你这个孬种。”他是唯一一个对黑云持怀疑态度的人，这家伙钻过自己的裤裆，舔过自己的鞋底，简直就是一条摇尾乞怜的哈巴狗，我就不信他有如此大的本事。

放学了，学生们三三两两地走出学堂。

“班长大人，这个点了还没走吗？”小山带着二狗三炮拦住了黑云，“哦！我差点忘了，班长一定是最后一个走的，这样才显得认真负责嘛！”

二狗和三炮肆无忌惮地笑了起来，作为一名称职的狗腿子，什么时候该笑，什么时候不该笑，他们拿捏的恰到好处。

“山少，虽然我现在当了班长，但仍然还是你的跟班。”黑云一边恭敬地说着，一边从书包里掏出两个又大又红的苹果。

“算你小子聪明。”小山咬了一口，“嗯，味道不错，哪里摘的？”

“就在那边山下。”黑云指了指马扎罗山。

“山少，要不我们也去摘几个尝尝？”二狗抹了一把嘴角的口水，谄媚地说道。

“好！”两个苹果塞牙缝都不够，小山当然不会拒绝这个好提议，“黑云，前面带路。”

“好的，好的。”黑云满脸堆笑，谁都没有注意到，当他转过头时笑容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冷酷无情。

四人一路小跑朝雪山下跑去，黑云跑在最前面，二狗和三炮还能勉强跟上，小山就远远地落在了后面，这小子每天除了吃就是睡，哪里锻炼过身体啊！这段路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差点就要了他的小命。

天色渐渐黑了，黑云带着他们穿梭在荒山野岭中，周围除了石头就是石头，别说苹果树了，就是草原上最常见的猴面包树也没有一棵。

“到了没有？”小山忍不住发起了火，为了几个苹果跑这么远的路，真是划不来。

“快了，经过前面那座独木桥就是。”黑云安慰道。

“我走不动了，你们去摘吧！我在这里等着。”小山一屁股坐在地上，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山少，你先休息一会儿，我们很快就回来。”黑云轻笑一声，继续迈着轻巧的步子朝前走去。

“二狗，你小子没吃过苹果吗？净出些馊主意。”三炮一边追一边埋怨。

“我哪里知道要走这么远的路啊？”二狗此刻也是追悔莫及，“咦？黑云呢？”

“刚才还在这里，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呢？”两人睁大眼睛四处寻找，荒凉的山上空无一人，千奇百怪的石头好像一只只呲牙咧嘴的猛兽，令人毛骨悚然。

“嗷呜！”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一声咆哮，紧接着又是第二声，第三声，在荒无人烟的山间不停的回荡。

“鬼呀！”二狗和三炮惊叫一声，然后便抱头鼠窜。

“狮……狮子。”小山正睡得迷迷糊糊，忽然从梦中惊醒过来，赶紧一咕噜从地上爬起来，像只无头苍蝇那样奔了出去，黑暗中他也找不到回家的方向，心里想的就是赶快离开这个鬼地方，越远越好。

“山少，走错了，这边！”黑云从乱石中跳了出来。

“黑云，快……快来！”小山惊魂未定地叫道，“刚才我听见了狮子的叫声。”

“这里如此荒凉，哪会有狮子啊！”黑云安慰道，“肯定是你听错了。”

“也许是吧！”小山擦了擦头上的冷汗，长这么大他从来没有一个人走过夜路，“黑云，我们来的时候好像没有经过这座桥，你是不是带错路了？”

“你就放心吧！绝对错不了。”黑云胸有成竹地说，“前面有条小路可以回家，能够节省很多时间。”

小山感激地说：“幸好有你带路，要不然我们就走了很多冤枉路。”没错，就是感激！这一刻他终于发现黑云才是自己众多跟班当中最忠心最有能力的那一个，二狗和三炮比他差远了。“自己对黑云真是有点过分，以后一定要对他好一点。”他的心里忽然有了一丝内疚。

小山有这样的想法也不奇怪，说白了他只是一个仗势欺人的纨绔子弟，不是那种十恶不赦杀人不眨眼的江洋大盗，在他看来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恶作剧而已，纯粹只是为了开心。

黑云莫名其妙地笑了，神情很是古怪，“我确实不会带你走冤枉路。”

“对了，他们两个呢？”小山大少的脾气又来了，这两个家伙居然不声不响地跑了，还有没有把我这个老大放在眼里？

“那不是吗？”黑云指了指后面。

小山转头望去，后面空空如也，哪里有人啊！这时一股劲风从身后袭来，小山猝不及防一头栽倒在地，好像一个大西瓜一样从独木桥上滚了下去。

“小山，我忍辱负重这么久，为的就是等这一天，你也不要怪我心狠手辣，怪只怪你是大山的儿子。”黑云冷笑一声，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

“阿塔，今晚我们不醉不休。”黑云此刻浑身轻松，不喝两杯简直对不住自己的好心情。

“什么事这么高兴啊？”铁塔问道，自从风叔走了之后，已经很久没有见到黑云如此开心了。

“咱们兄弟俩好久没有喝酒了，难道眼睁睁地看着家里的酒发霉吗？爹也说过，能喝酒的男人才是一个真正的勇士，这句话我可是时刻记在心里。”黑云微微一笑，小山死亡的真相绝对不能泄露出去，就算是兄弟也不例外。

“你们慢慢喝，娘再给你们炒几个菜。”玉娘起身进了厨房，她的心里美滋滋的，小云真是有出息，不仅当上了班长，还得到了部落长老们的一致称赞，孩子他爹在天有灵的话也可以安息了。

黑云惬意地喝着小酒，脑中像放皮影戏一样回忆着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这个计划已经策划了很久，原本当了班长之后就不打算继续实施了，毕竟自己也算踏出了成功的第一步，没必要再去冒这么大的风险，一步一个脚印总会有出人头地的那一天。可是去了一趟长老会之后，我发现自己的想法很幼稚，长老们的话犹如当头棒喝，小山不死我永远不可能当上部落首领，就算我混得再好也要屈居在他的手下，一辈子都要看他的脸色，受他的侮辱。要想成大事就必须心狠手辣，六亲不认，动手的地方是自己经过深思熟虑之后选定的，那座独木桥下就是深不见底的悬崖，摔下去肯定尸骨无存，只要把小山的几个跟班吓退，再伺机把他推下去就万事大吉了。为此自己还偷偷摸摸的苦练了一个多月的狮子吼，把喉咙都叫哑了，不得已只好编了个谎话，说是辣椒吃多了嗓子不好，这才把阿塔忽悠过去。现在看来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二狗和三炮这两个草包一听见吼声就吓得落荒而逃。还有那个小山，虽然长得人高马大，可下盘却一点也不稳，在他背上轻轻一推就像滚地葫芦一样滚了下去。天随人愿，所有的一切都在按照自己设计的方向发展，也许上天早就注定我会成为马拉部落未来的首领。”

铁塔奇怪地看着黑云，这哥们一会儿嘴角带笑，一会儿又眉飞色舞，肯定是有天大的喜事藏在心里，居然连我也隐瞒，看我怎么收拾他。铁塔一脸坏笑，阿云最怕痒了，待会儿一定要挠得他喘不过气来，这就是欺骗兄弟的下场。

“砰砰砰！”外面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铁塔把门打开，进来的是大山。

“小云，小山呢？”大山焦急地问道。

“小山？我不知道啊！他不是跟二狗三炮他们回家了吗？”黑云一脸惊讶。

“哪里回来呀？我刚才去了二狗和三炮家，他们说小山和你在一起。”

“不错，放学的时候我们确实一起去马扎罗山摘苹果，后来小山走不动了，就坐在那里休息。我和二狗三炮继续往前走，走着走着他们两个不知怎么的也不见了。我赶紧回去找小山，却没有发现他的踪影，我还以为他们三个已经先行回家了呢！”黑云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马扎罗山有苹果吗？我天天在那里练功，怎么没有见到？铁塔有些奇怪，不过他很快就释然了，那里的确有很多不知名的野果子，或许是阿云认错了也不一定。

“唉！这下糟了。”大山一脸愁容，山中虽然没有食肉联盟的骚扰，但自己这个宝贝儿子胆子很小，从来不敢单独一人在外面过夜，这一宿他如何熬得过去啊？

“山伯，当务之急是赶紧召集人手去找他。”黑云把筷子一扔，抓起墙上的铜锣就冲了出去，这是以前黑风召集士兵集合用的。

不一会儿，外面就传来了“咣当咣当”清脆的锣声，在寂静的夜晚显得尤为响亮，人们纷纷往水塘边聚集。

自己真是老了，危急关头居然差点乱了方寸，幸亏有黑云在这里，大山不由得暗叫惭愧。

夜色中一条火把组成的长龙往马扎罗山奔去，嘈杂的叫喊声此起彼伏。

“小山，你在哪里？”

“山娃子，别慌，我们来救你了。”

四周一片宁静，除了蟋蟀与青蛙的叫声就再也没有别的了。

铁塔吹了一声口哨，闪电迅速飞了过来，地上还有一条奔跑的黑影，那是大力。

“大哥，出了什么事？”大力一脸兴奋，“是不是去打架？”

“你小子就知道打架。”铁塔瞪了他一眼，“闪电，牛群一个兄弟失踪了，帮忙找找。”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闪电翅膀一振往天上飞去，铁塔拎着大力的后颈在下面紧紧跟随。

一群秃鹫在天空盘旋，然后往悬崖下落去。闪电一声长啸划破天际，秃鹫们吓得四散逃窜。

山势险峻陡峭，可铁塔却如履平地，几个起落就到了悬崖下，借着微弱的月光望去，只见乱石中躺着一头年轻公牛，身上还背着一个红色的书包。

铁塔的心沉了下去，他不用走过去就已经知道了死者的身份，那个书包自己认识，是小山的，上面还画着一对犀利的牛角。

“今晚阿云如此开心，难道与小山的死有关吗？毕竟他是最后一个与小山在一起的人，而且两人的关系一直都不太好，绝对有杀人的动机。”铁塔望着深邃的夜空，心中若有所思。

“啪！啪！”忽然他狠狠地抽了自己两记耳光，破口大骂：“铁塔，你还是不是人啊？居然怀疑自己的兄弟！你一定要记住，小山是摔死的，他的死纯属意外。”

一道闪电划过夜空，紧接着便是“咔嚓”几声巨响，闷雷滚滚犹如万马奔腾，要下暴雨了！

黑云领着大伙回来了，寻找了大半夜还是没有任何发现，大雨将火把淋湿了，到处黑咕隆咚的一片，搜救行动不得不暂时停止，一切只有等天亮后再做打算。

这时雨中出现了一个伟岸的身影，越来越近，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他终于走进了屋内，是铁塔！

铁塔将背上的人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生怕惊醒了他。

大山眼前一黑差点摔倒在地，这一刻他感觉天塌了！躺在地上的不是别人，正是儿子小山。虽然心中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但当这一刻真正来临时，这个坚强的汉子还是没能承受住打击。

“老天爷，到底我大山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为什么你要如此捉弄我？”大山仰天怒吼，有伤心，有无奈，但更多的是失望，这不仅仅是白发人送黑发人的那种痛苦，更是一种希望的破灭。一直以来他对小山寄予厚望，把他当作接班人来培养，如今一切成为泡影，不仅人没了，希望也没了。

人群中响起了一片痛哭声，小花梨花带雨哭得尤为伤心，虽然哥哥在别人眼中是个无恶不作的大坏蛋，但他对自己这个妹妹却真的很好。

“我在悬崖下找到了小山，他的身上是擦伤，应该是失足从山上滚下去的。”铁塔说道。

“谢谢你，小塔。”大山老泪纵横，瞬间老了几十岁。

“山伯，事已至此，请保重身体。”黑云安慰道，“山哥的后事就交给我吧！”

“那就辛苦你了。”大山点了点头，步履蹒跚地朝内堂走去。

“各位父老乡亲，承蒙大王错爱由我负责山哥的后事，我年纪轻，又没什么经验，如果有什么做得不到位的地方请各位多加提点。大家也知道，现在天气炎热，山哥的遗体不宜久放，应该马上筹备丧礼。大王经常教导我们要保持艰苦奋斗的作风，提倡节俭，杜绝奢侈，所以我斗胆提议丧事一切从简，遗体马上下葬，安排胡半仙连跳三天三夜的大神，马拉部落一个月内禁止任何娱乐活动，你们的意思呢？”黑云诚恳地征询大家的意见。

几位长老无不点头称赞，黑云才思敏捷，做事果断，处理问题面面俱到，马拉部落有这样的青年才俊真是一种幸运，看来是时候给他加加担子了。

黑云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这些蠢货实在太好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