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义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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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塔，起床了没有？”这天早上，铁塔练完功回来正准备洗漱，只见白老师推开院门走了进来。

“白老师，早啊！”铁塔嘴里含着一口水，含糊不清的打了声招呼。

“还早？我都绕着水塘走了一圈，哪像你们年轻人，就知道睡懒觉。”白老师一脸严肃，总算找到一个教训铁塔的机会。

铁塔微笑不语，自从拜入师父门下之后，睡懒觉这种奢侈的享受就彻底与自己无缘了。前阵子他有事耽搁了几天，今天特地起了个大早练了两趟金牛功，回来时几乎是和白老师同时进的家门，只不过这些事他也懒得解释，就让老爷子显摆显摆老师的威风吧！

见铁塔不吱声，白老师愈发得意了，板着脸说道：“你答应我的事呢？不会是忘了吧？”

“白老师，您老交代的事我哪敢忘啊！不就是给他们三个上课吗？我记着呢！”铁塔明白了，老爷子是来找麻烦的。

“既然你记得，为什么几天都不来我家？”

“白老师，不是我敷衍你，而是我确实抽不出时间，分身乏术啊！”

“别给我讲那些客观理由，你就给我一句话，到底去不去？”

“去！我今天就去，行吗？”铁塔差点被老爷子逼哭了。

“说话可要算数，否则我和你断绝师生关系。”白老师心满意足地走了，今天他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铁塔风卷残云般把早餐吃完，然后便意气风发地出了门，胳肢窝里夹着书本，上衣口袋里别着一支毛笔，很有几分老师的派头。虽然今天是礼拜天，可他却管不了那么多，自己上课凭兴趣，管你是星期天还是星期六。

第一天上课可不能两手空空，铁塔手中还提了一盒蜜饯，这是前几天帮兰长老针灸后他送给自己的，可铁塔却一直舍不得吃，好东西就应该和朋友一起分享。

前面就是小白家了，自从修了新房之后，这里就成了他们的大本营。

“大力，你能不能讲点卫生？地板都被你弄脏了。”小白清脆的声音很远就能听到。

“我上个礼拜才洗的澡，已经很干净了好不？”大力嘿嘿一笑。

“上个礼拜洗的？我的天啦！难怪你身上这么大的味道。”闪电夸张地大叫。

“这算什么，我的那些表兄弟都是半个月才洗次澡，相比他们我已经很讲卫生了。”大力毫不在乎。

以前只有两个人吵，现在加上小白之后就更加热闹了，难道他们每天不吵几句浑身就痒痒吗？铁塔无奈地摇了摇头，屈指在窗户上弹了一下。

大门“砰”的一声撞开了，三人争先恐后地跑了出来，围着铁塔又蹦又跳。

“大哥，这几天你干嘛去了？怎么忽然玩起了失踪？”大力迫不及待地问道。

铁塔呵呵一笑，“采药去了。”

自从治好玉婶的胃病之后，他的名声就在马拉部落的上层圈子越传越响，成了牛群各位大佬的私人医生，大家有什么头疼脑热的都来找他。这几日天气忽冷忽热，铁塔更是忙得不可开交，先是帮大山针炙了一次，然后替几位长老搞了个身按摩，最后又去雪山之颠走了一趟。当然这不是去玩，而是去寻找千年人参，这玩意是给王长老准备的，他年轻时在战斗中受过伤，由于当时没有好好调理，导致元气受损，年轻力壮时不觉得有什么，人老了各种病就找了上来。原本师父那里有几根上等货，却被铁塔当萝卜一样部吃了，没办法只得上山碰碰运气。也许是好心有好报吧，他的运气还真是不错，虽然在雪地里耗了好几天，但总算没有空手而回。

“对了，我不在的这几天你们有没有修炼？”

“一切照旧，跟往常一样。”小白虽然只修炼了几天，但已经深深的爱上了这项运动。

“大哥，别说你才走了五天，你就是永远的离开了我们，我们几个也会坚持修炼下去的。”闪电的记性不错，铁塔哪一天走的他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闪电，拜托你说几句好听的话行不？我正是身强力壮，年轻有为，还不想永远离开呢！铁塔极为郁闷。

“咚”的一声，大力冷不丁地弹了闪电一记栗暴，埋怨道：“你这不是在咒大哥死吗？”

闪电摸着脑门一脸无辜，自己只是想表达修炼的决心很坚定，会永远的坚持下去，难道这也说错话了？

“那就值得表扬。”铁塔赶紧把礼物拿了出来，再不用蜜饯堵住他们的嘴，天知道他们又会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自己怀着美好的心情来讲课，可不想一而再再而三的受气。

“真好吃。”

“大哥，你也吃点。”

三人叽叽喳喳地叫道。

“我已经吃过了，这都是留给你们的。”虽然馋得不行，但铁塔还是一颗都没有吃，作为大哥就应该有福他们享，有难自己当。呸呸呸！瞧自己这张乌鸦嘴，兄弟同心，其利断金，哪会有什么难呢？真是被闪电这小子气糊涂了，铁塔忍不住抽了自己一个嘴巴。

“大哥，你怎么了？干嘛无缘无故地打自己？”大力问道。

“哦，打了一只蚊子。”铁塔一脸苦笑。

打蚊子要用这么大的力吗？三个小家伙都是一脸的诧异，大哥就是大哥，不但对狮子狠，对自己也狠。

“老黄，你怎么了？快来人啊，老黄晕倒了。”忽然，屋后传来了白老师的惊叫声，刚好也帮铁塔解了围。

铁塔一马当先跑了过去，只见老黄口吐白沫，躺在地上不省人事。

白老师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刚才凑巧来借点东西，见他昏迷了赶紧大声呼救，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是食物中毒。”铁塔一看便知。他走进厨房四处观察，只见灶台上的碗里还有一些剩菜，汤汁浓稠乌黑，仔细一看是蘑菇。

找到了罪魁祸首，救治起来就简单多了，铁塔在他腹部轻轻揉了几下，然后用力一按。

“哇！”老黄口一张吐出许多食物残渣，接连吐了几次之后量就少了。

铁塔一直等他吐出胆汁这才住手，知道已经没什么大碍了，赶紧生火熬了一锅甘草绿豆汤。这时老黄也醒了过来，喝了解毒汤之后精神好了很多。

左邻右舍得知了消息都过来探望，趁此机会铁塔不忘给他们普及一下知识，“黄大叔昏迷是因为吃了有毒的蘑菇，下次大家采到不认识的蘑菇时，煮的时候记得放一块白色瓷片，如果瓷片变黑了，那就说明蘑菇有毒。万一不小心吃下去也不要惊慌，用手指伸进喉咙一挖就可以吐出来，吐干净之后再喝上一碗甘草绿豆汤就没有生命危险了。”

众人异口同声地“哦”了一声，这回可真是长了见识。

“铁塔，既然你有这么好的医术，那我们就请你担任部落的医生，至于报酬……就是我们自己种的新鲜水果蔬菜。”白老师的态度非常诚恳。

大家热烈地鼓起了掌，眼中满是期待，铁塔的医术比那个胡半仙高明多了，难怪大王和各位长老都找他看病，最重要的是还不用花钱。

“好，我接受这个光荣的任务。”铁塔欣然答应，报酬什么的倒是无所谓，能用自己的医术帮助更多的人，何乐而不为呢？

老马对铁塔的这番义举也是赞不绝口，无论是人品还是才能，这小子都是无可挑剔。

……

冬去春来，花谢花开，这是铁塔跟随老马学艺的第三个年头了。

高强度的训练加上珍贵药材的调理，让铁塔长成了四米多长，两米多高，体重两千多斤的巨兽。四肢粗壮，肌肉发达，浑身上下无一不散发着力量之美与阳刚之气，给人一种强烈的视觉冲击感。尤为引人注目的当属那对牛角了，粗如儿臂，长逾三尺，好像两杆锋利的长枪，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练武固然是修炼的重中之重，但铁塔其他的功课也没落下，每晚练完两个时辰的纯阳无极功之后，他就会偷偷地躲在被窝里看书，夜深人静的时候独自一人在书海里遨游，这种感觉简直太美妙了。师父那个大木箱真是一个百宝箱，各种各样的书都有，《孙子兵法》《资治通鉴》《梦溪笔谈》《鲁班书》这几本是铁塔的最爱，每一本都看了两三遍，从中也是受益良多。当然最让铁塔高兴的莫过于那本《黄帝内经》终于被自己钻研透彻了，回家和玉娘一商量，干脆把临街的那个房间改成了门面，然后挂上一块“保安堂”的牌匾，马拉部落第一间正规的诊所从此诞生。

每日练完功之后，铁塔就披起了白大褂，诊断开方，抓药针灸，那是一气呵成。以前生病大家都是去找那些巫医神棍，钱花了不少病却没有治好，铁塔的横空出世把他们的饭碗都砸了，现在人们都亲切地称他为铁神医。

诊所开张的第二天就多了两个学徒，一个是小白，他是真正爱上了华夏中医。另一个则是小花，学医对她来说只是其次，最重要的是可以天天和铁塔在一起，可惜的是除了传授医术之外，铁塔从来没有和她有过任何感情上的交流。不过她的到来倒是令黑云欣喜若狂，每天在窗后偷看这道美丽的倩影已经成为他生活的一部分。

铁塔赠医施药的善举得到了很多人的称赞，但也有人表示不理解，黑云就是其中之一。“阿塔这是图的啥呀？看病不要钱，吃药也不要钱，这不是给自己找罪受吗？真是没出息。”每次经过诊所时他就会不屑的一笑。

如今的黑云可以说是风光无限，这哥们出身名门，品学兼优，为人谦虚，再加上大山和各位长老的提携，在马拉部落的地位是突飞猛进，现在已经当上了牛群的二当家，每天日理万机，忙的都是国家大事，铁塔的做法在他眼中十分幼稚，也很愚蠢。

大山或许是为了锻炼黑云，把部落所有的事情都交给他来处理，自己则当起了甩手掌柜，每日与那帮老兄弟一起喝喝茶聊聊天，明眼人都能看出他已经做好了退休的准备。

黑云也确实是个人才，对内减轻赋税，发展生产，把部落管理得井井有条。对外则奉行和平至上的外交政策，前些日子还与长颈鹿部落签署了谅解备忘录，一些由来已久的领土纠纷得到了圆满的解决。作为一个爱好和平的部落，只要不兵戎相见，适当的作出一些让步也是值得的，反正马拉部落地大物博，少几块地也无所谓。现在的黑云威望与日俱增，人们见了他无不竖起大拇指夸赞，唯一令他有些遗憾的是小花对自己还是不冷不热，也许是时候将结婚大事提上日程了。

……

“师父，这是我按照你的方法酿造的果子酒，你尝尝。”铁塔将一小杯酒递到老马嘴边，色泽红艳，还带着一股水果的清香。

“嗯，不错！有点酸，还有一点甜，是家乡的味道。”老马颤巍巍地从床上坐起来，头一仰一饮而尽，酒水顺着他没牙的嘴角流了下来，把衣襟打湿了。

铁塔鼻子一酸，心里是说不出来的难受，曾经生龙活虎的师父自从半月前得了风寒之后，身子就一天不如一天，自己使出浑身解数可还是没有任何好转。作为一名大夫，他虽然不愿意面对，但也不得不接受一个残酷的事实，师父年事已高，恐怕是大限将至。

“铁塔，你跟我学艺多久了？”老马忽然问道。

“两年零三个月。”铁塔记得清清楚楚。

“时间过得可真快，两年眨眼而过。师父老了，也没什么东西可以教你了。”老马叹道。

“您的身子骨硬朗得还能打死老虎，怎么就说老了呢？”铁塔口中笑着，眼眶却情不自禁的湿润了，比起两年前师父确实老了很多，脸上的皱纹犹如沟壑纵横，一口牙齿也差不多掉光了，每天除了喝几口果子酒就没有吃过别的。

“生老病死乃是自然规律，非人力所能抗拒，我活了六十多岁，也算是高寿了。”老马笑道，“我这辈子修过道，出过海，打过仗，一生虽然说不上波澜壮阔，但也算过得充实，当然最让我高兴的还是收了你这个徒弟。铁塔，你为人忠厚老实，重情重义，这是一个优点，但也要坚持自己的原则，切记不要盲目相信别人，以免遭人利用。你那个兄弟心术不正，城府极深，我头一次见他就已经看出来了，你一定要小心。”

“我知道了，师父。”铁塔口中虽然这么说，心里却是不以为然，师父对阿云还不够了解，对他有偏见也是正常的。

“师父走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还多，绝对不会看错人，总有一天你会认清他的真面目。不过话又说回来，黑云那小子虽然奸诈，但我也相信自己徒儿的本事，绝对不会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老马抓起床头的酒壶“咕咚咕咚”喝了几口，接着说道：“师父的病是好不了了，万一哪天我真的走了，你也不要悲伤，记住一件事，把我的坟墓朝着东北方向，那里是我的祖国华夏，虽然有生之年不能回到家乡，但我希望死了之后每天都能看着她。”老马一边说一边潸然泪下，叶落归根是每一个远方游子的心愿，可惜自己没那个福气。

铁塔慌了，这是在交代后事吗？这种气氛太伤感了，他赶紧转开话题，“师父，人是铁，饭是钢，整天喝酒那可不行，你想吃点什么？”

“我这辈子珍馐美味也吃过不少，但最令我回味的还是家乡那道清蒸螃蟹，如果能在临死前再尝一口，那我也无憾了。”这一招果然管用，老马是个地道的吃货，铁塔这一说顿时将他肚子里的馋虫勾出来了。

“你先歇着，我这就帮你去弄。”铁塔欢天喜地的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