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陈麻子（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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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铁塔这种级别的内家高手面前，海盗们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的法眼，轻松避过几处暗哨之后，他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一个山洞前，只见十几个副武装的大汉正在洞外站岗巡逻，黑色头巾，灰色长裤短褂，胳膊上的纹身五花八门，有的是一条龙，有的是关二爷，还有的只是简简单单一个“忠”字，不用想他们肯定都是华夏人。

铁塔虚劈一掌，对面那颗大树一阵剧烈的摇晃，树叶枯枝纷纷掉落下来。

“谁？”一个海盗惊慌失措地叫道，其他人闻讯赶紧过去查看。

铁塔脚尖一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射入了洞中，外面海盗的嬉笑声清晰地传了进来，“白二，你真是越活越胆小，一只耗子罢了，这么紧张干嘛？”

“你才是耗子呢！你们家都是耗子。”铁塔心中暗骂。

沿着弯弯曲曲的山洞走了里许路，前面忽然传来了亮光，一间宽敞的石室出现在眼前，十几只松油火把将里面照得宛若白昼，上首并排摆放着三张大椅，中间那张还铺了一张虎皮，显得格外尊贵。铁塔用手摸了摸，挺柔软的，是真虎皮无疑，想不到这群海盗还真会显摆。

这时，室外传来了“咚咚”的脚步声，铁塔环顾四周，到处空荡荡的，根本没有藏身的地方。脚步声越来越近，他来不及多想，飞身往上方扑去，左手抓住一块凸起的石头，将整个身子吊在上面。

“三弟，还没有老二的消息吗？”话音未落，一个彪悍的大汉走了进来，径直坐在中间那张椅子上。铁塔打量了一下，四十多岁年纪，古铜色的皮肤，浓眉大眼，鼻梁高挺，顾盼之间颇有气势，应该就是海盗头子陈麻子。

“看来传闻有误啊！”铁塔心里嘀咕着，此人相貌堂堂，五官端正，脸上连一颗痣都没有，更别说是满脸麻子了。他的眼神清澈明亮，并没有海盗特有的那种凶杀之气，铁塔绝对敢肯定这人的心肠不会坏到哪里去。

跟在后面的那人也是一条响当当的好汉，个子比陈麻子还高了半个头，一身强壮的肌肉差点把身上的短褂都撑开了。“大哥，我亲自带人找了一天一夜，可还是没有他的消息，估计是凶多吉少了。”语气相当冷谈，没有丝毫的伤心。

“老二办事向来稳当，这次怎么出事了呢？”陈麻子皱起了眉头。

“死了就死了呗！有什么大不了的。那家伙平时就不怎么服你，这样的人死了正好。”老三幸灾乐祸地笑道，一直以来老大都是自己的偶像，谁敢对他不敬就是我大熊的敌人，就连老二也不例外。

“老三，话可不能这样说，黑豹虽然不是个东西，但毕竟是我们的结拜兄弟，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我心里真的很难过。”陈麻子一脸悲伤，绝对不是装出来的。

“大当家，三当家，二当家回来了。”这时，一个海盗跑进来报告。

“太好了！三弟，咱们出去迎接。”陈麻子拖着极不情愿的老三往外便走，不一会儿两人就和一个黑瘦精壮，一脸凶狠的汉子走了进来。

“二哥，想不到你还真是福大命大，在海上失踪了这么久，竟然还捡了条命回来。”老三不冷不热地说道。

“大熊，我没死你是不是很失望？”黑豹冷冷地说道。

“你们每人少说一句好不好？”陈麻子做起了和事佬，“二弟，到底是怎么回事？凭你的身手不应该阴沟里翻船啊！”

“大哥，真是一言难尽啊！”黑豹长叹一声，“那天我们盯上了一条商船，追了一天终于得了手，本来一切顺利，没想到忽然冲出来一条军舰，不由分说对准我们就是一顿炮轰。这次的损失极为惨重，不仅沉了六条船，还折了三四十个兄弟。”回想起那晚惨烈的战况，黑豹还是心有余悸。

“啊？居然有这回事？老二，看清楚是谁了吗？”陈麻子大惊失色，自从上了恶魔岛之后，自己还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么惨痛的失败。

“是大明水师！”

“你……你敢确定？”陈麻子惊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绝对不会有错。”黑豹斩钉截铁地说道，“当时我看得清清楚楚，军舰上的旗帜绣着一个斗大的‘明’字。我见势不妙赶紧跳下海，靠着娴熟的水性才逃过一劫。”

“如果真是他们的话，那就麻烦大了。”陈麻子的额头冒出了冷汗，“传我的命令，从现在起所有船只不准出海，让弟兄们暂停一切买卖。”

大熊有些为难，“大哥，不做买卖怎么行呢？自从你立了那条奇葩的规定，说华夏的商船不准抢劫以后，我们的收入就直线下降。你也知道，南洋那些穷鬼没什么油水，有时候抢一条船根本就没什么值钱的东西。现在仓库的储备最多只能支撑十天，岛上三千兄弟每天要吃要喝，还有这么多船只兵器需要维护保养，什么都离不开钱啊！再加上弟兄们大手大脚用惯了，个个都是今朝有酒今朝醉，如果再把生意停了，我不敢保证会发生什么事。”

“老二，你说的我都明白。”陈麻子说道，“当初我立下这条规定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我觉得并没有什么不妥。你别忘了，我和你都是华夏人，哪能自己人抢自己人呢！万一惹怒了朝廷把大明水师引来，那不是自找倒霉吗？”

铁塔连连点头，自己没有看错人，陈麻子果然是条汉子，没有忘本。

“大哥，你的想法简直太天真了，弟兄们服从你的命令，看见华夏的商船就退避三舍，好像他们才是无恶不作的海盗，我们反倒成了任人欺负的小媳妇。你要报答自己的祖国我不拦你，但你的一片良苦用心有人知道吗？大明水师不还是照样拿我们开刀？就像昨天那样，我们既没招他们也没惹他们，最后我们还竖起了白旗，可他们还是照打不误。”黑豹越说越气愤，干了大半辈子海盗却没攒下几个钱，现在想要跑路都不行。唉！怪只怪陈麻子妇人之仁，还在惦记着什么同胞之情，而且又这么固执，当年自己的亲弟弟黑猫一时手痒违反了这条禁令，居然被他用家法处死了，从此以后大家都不敢再犯，眼睁睁地看着银子化水，如果早听我的去抢那些华夏肥羊，哥们现在也是富甲一方的土豪了，想干嘛就干嘛，哪有这么多的顾虑。

“唉！没办法，谁叫我们的实力不如他们呢！”陈麻子无奈地叹道，大明水师的厉害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当年若不是菩萨保佑，自己早就成了异乡之鬼了，“多给弟兄们做做工作，困难只是暂时的，叫他们克服一下，只要熬到大明水师离开就没事了。”

“大哥，其实我们应该找个靠山，这样就不怕他们了。”黑豹忽然说道。

“你是不是傻了？当今世上还有谁敌得过大明水师？”大熊冷笑道。

“不是没有，而是你不知道。”黑豹不屑地说道，“昨天我在海上漂了一整晚，眼看就要葬身大海，这时有条大船开过来了，我赶紧大声呼救，这才侥幸捡回一条性命。”

“哈哈！你可别告诉我这条船就是你想要找的靠山。”大熊肆无忌惮地一顿狂笑，这货是不是被水泡傻了？

“没错！我要找的靠山的确就是他们。”黑豹理直气壮地说道，“你知道船上是些什么人吗？”

“老子才懒得和你猜谜语呢！”

“我量你也不知道，给我竖起耳朵听好了，船上部是些金发碧眼的西洋人，他们体格健壮，武器先进，更难能可贵的是他们征服海洋的那种雄心壮志，我和他们一见如故，相逢恨晚，就把船长带上了岛。大哥，你要不要和他见个面？”

“好的，那就见见吧！”陈麻子心里虽然有些不愿意，但还是答应了，他们毕竟是老二的救命恩人，于情于理都应该说声谢谢。

黑豹转身出去，没过多久便领着两个青年男子进来了，都是一头金发，高鼻深目，身体极为强壮。

铁塔也有些好奇，这还是自己第一次见到西洋鬼佬，想不到长得跟猴子似的，毛发这么茂盛。

“大当家你好。”那个穿红衣服的西洋人说道，“我叫史密斯，这是我的助手麦克，我们奉葡萄牙国王的命令出海寻找新大陆。初次见面，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请笑纳。”说着便摆了摆手，身后的麦克赶紧打开手中的小箱子，里面是一锭锭的黄金。

“无功不受禄，史密斯先生，你的这份礼物太贵重了，我可不敢收啊！”陈麻子婉言谢绝，这个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收了人家的礼就欠别人一个人情，这种亏本的买卖他是不会做的。

史密斯有些吃惊，想不到这个世上居然有人会不喜欢黄金，而且还是一个贪婪的海盗。

“大哥，你就收下吧！”黑豹劝道，如果老大不收的话，那史密斯交给自己的任务就没法完成了。

“你是不是也收了他的好处？”陈麻子一脸严肃。

“嘿嘿，这个……”黑豹尴尬地笑了笑。

“说吧！史密斯先生，到底什么事？”陈麻子冷冷地说道，出手这么阔绰，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大当家真是聪明，其实我这次来是想送一场富贵给你。”史密斯笑道，“敝国国王曾经读过一本书，是意大利人马可波罗写的，描述的是华夏的社会经济以及风土人情，贵国的繁华富庶真是令人叹为观止，从那以后他就非常仰慕华夏的英雄好汉，所以决定册封你为恶魔岛的总督。”

“总督？那是什么？”大熊饶有兴趣地问道。

“是一个很大的官，直接听命于我们葡萄牙国王。”史密斯解释道。

“是不是有很多赏赐？”黑豹的口水都流了下来，他最关心的就是这个。

“那当然！从今以后你们抢到的所有金银财宝不再是见不得光的赃物，而是你们正当合法的收入，你们自己可以留下七成，其他的三成就进贡给我们尊敬的国王陛下。”

“我堂堂一个华夏人，何需你们这些鬼佬来册封？”陈麻子再也忍不住了，勃然大怒道：“还要我把弟兄们用生命抢来的钱财分三成给你们，这不是犯傻吗？”

“哼！你是华夏人没错，但你得到华夏的承认了吗？在他们眼中你只是一个臭名昭著的海盗头子，恨不得把你碎尸万段才能彰显华夏的大公无私。”史密斯嘿嘿冷笑，不得不说这家伙还真是做足了功课，一下就捏住了陈麻子的软肋，“如果你做了我们葡萄牙的总督那就不同了，出了事有我们替你撑腰。”

“你们撑腰，凭什么？你们有这个能力吗？”陈麻子不屑地笑了，“况且我也不需要外人撑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