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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我的诚心感动了真主,好运真的降临了。”穆司塔发的语气忽然变得急促起来,铁塔当然知道他现在很激动。“大约在去年的这个时候,太阳暖洋洋的照着,我正坐在椅子上发呆,都下午两三点了,店里还没有开张,难道今天要吃鸭蛋吗?这时店内光线忽然一暗,门帘一掀进来一个客人,十八九岁年纪,很高很瘦,头发眉毛上是黄沙,应该是赶了很远的路。‘客官,快擦擦!’我赶紧递上一块毛巾。‘不用了,我赶时间。’他一把将我的手推开,自我介绍说他叫阿鬼,有一笔大生意给我做,如果完成了就给我十个金币作为报酬,但是一定要到他家里去做。”

“十个金币?我没听错吧?这可相当于我几个月的收入,有了这笔钱我就可以去买那对耳环了,虽然他有些无礼,名字也很诡异,一听就觉得不像什么好人,但我还是非常爽快地答应了,别说他只是叫阿鬼,就算是真正的鬼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因为我实在是穷怕了,再说上门生意我又不是没做过,主人家大鱼大肉招待的挺客气,临走时还会很大方地封一个红包,这种好差事真是打着灯笼也找不着啊!说实话最近生意不好,家里的伙食自然也就差了,我的嘴里能淡出个鸟来,这次可得好好大吃一顿,趁人不注意的时候顺便再带一点回来,阿妮娜也很久没尝过肉味了,整天青菜萝卜把她的脸都吃黄了。我收拾好工具就跟阿鬼出了门,他是骑着一匹黑色大马来的,我没有马就到邻居家借了一匹毛驴,开始他还不肯,我说尽了好话,又送了他一块头巾他才答应。我们一前一后往城外的山上跑去,我也不知道跑了多远,因为我满脑子都是阿妮娜带着耳环在我面前撒娇的样子,只知道太阳快下山了。翻过一道山岗,前面出现了一座城堡,高高的围墙,尖尖的屋顶,部用黑色的石头砌成,周围都是高大的树木,见不到一点阳光,整个城堡显得阴森森的。我心里忽然觉得有些害怕,勒住了毛驴不再往前,阿鬼似乎看出了我的担忧,安慰道:‘你不用害怕,光天化日之下难道还会有鬼吗?如果你实在不想去,我也不勉强,想挣这十个金币的人多着呢!’他这话说的一点没错,普通人家一年到头都赚不到十个金币,而我却只需动动针线剪刀,这又有什么为难的呢?对金钱的渴望战胜了心中的恐惧,我终于鼓起勇气和他走进了城堡。阿鬼在前面带路,也没见到有人关门,大门就自然而然地合上了。我大吃一惊,紧紧地握住藏在兜里的剪刀,小心翼翼地四处观察,可并没有什么异常的事情发生,我不由得嘲笑自己,是不是神经过于紧张了?”

铁塔静静地听着,他的直觉告诉自己,这个城堡一定有古怪。

“阿鬼把我带进大厅,里面装饰的很漂亮,我这辈子从来没有来过这么高级的地方,可不知为什么,里面空荡荡的让人觉得很不舒服。这时,令人期待已久的事情终于发生了,阿鬼从里面端出来很多食物,笑着对我说:‘现在人还没有回来,先吃点东西。’赶了这么远的路我确实有点饿了,何况自己早就做好了大吃一顿的准备,于是毫不客气地坐在餐桌边吃了起来。说实话菜肴虽然丰盛,可味道却不怎么样,如果让阿妮娜下厨肯定不是这个味,看来也没有打包的必要了。没吃几口阿鬼又打开了一瓶酒,笑道:‘如果你想喝就不要讲客气。’结婚之前我就喜欢喝酒,还经常喝得烂醉如泥,结了婚之后才慢慢变得收敛一些,现在看到这么香醇的美酒,我哪里忍得住呢?就悄悄地喝了一小杯。”穆司塔发惭愧地看着阿妮娜,“亲爱的,你别生气,我发誓这是我做上门功夫以来第一次在外面喝酒。”

“工作的时候不允许喝酒,难道你不知道吗?何况还是在一个陌生的地方。”阿妮娜生气地说。

穆司塔发也是一脸的后悔,“按照我的酒量就是把整瓶酒喝光也会没事,奇怪的是我才喝了那么一小杯就睡着了。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之中听到有人在叫我的名字,我睁开眼睛一看,原来是阿鬼在叫我,‘快起来,开工了!’终于可以干活了,干完了就马上离开这里,再也不要来了,我打定主意后对阿鬼说:‘是谁要做衣服?你把他叫出来,我给他量尺寸。’阿鬼忽然很奇怪地笑了起来,‘他已经在上面,你跟我来。’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他的笑容有些诡异。”

“阿鬼带着我朝楼梯上走去,旋转的楼梯一直往上延伸到屋顶。我们来到最顶层的一个房间,刚把门推开,一股恶臭就冲了出来,熏得我差点晕倒。我忐忑不安地走了进去,墙壁上点着十多盏油灯,绿莹莹的好像是魔鬼的眼睛,中间摆着一张长桌,上面盖着一块白布。‘难道是给死人做寿衣吗?’我心里琢磨着,这种活以前我也干过,而且工钱还不低,所以也就没想那么多了。”

这时穆司塔发的神情开始紧张起来,语气也变得有些颤抖,“房间的窗户是透明的,我透过玻璃朝外面望去,天已经黑了,星星月亮都没有出来,晚风刮着树叶像海浪一样上下起伏,还发出‘沙沙’的声音,这时远处刚好传来了猫头鹰‘咕咕’的叫声,吓得我接连打了好几个哆嗦。”

“阿鬼冷不丁地把白布一掀,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就毫无保留的出现在我眼前。我只看了一眼就吓得晕倒在地,过了半晌才悠悠地醒转过来,感觉有人在掐我的人中,还用凉水喷我的脸,一看不是阿鬼又是谁呢?他笑着对我说:‘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胆小啊?不就是一个死人吗?有什么好怕的?其实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不是死人,还是你身边的那些活人,因为死人不会爬起来谋你的财,害你的命,也不会勾引你漂亮的老婆。’他的笑容非常猥琐,‘以后只要想起这句话,再大的恐惧你也不会害怕了,这可是我师父教我的,他的话从来不会有错。’我浑身无力地躺在地上,摇着头说:‘这个活我不干了,你去找别人吧!’‘你说不干就不干,有这么便宜的事吗?现在你有两条路可以选,要么就听我的话挣这十个金币,要么我就把你家都杀掉,反正我知道你家住在哪里。’阿鬼终于原形毕露,恶狠狠地说道。”

穆司塔发用力揪住自己的头发,痛苦地说:“当时我就后悔莫及,原本以为是天上掉馅饼,谁知道是一包致命的毒药,瞧他那凶神恶煞的样子,我相信他绝对做得出来,为了我的家人,我只能照他的话去做。”

看着内疚不已的穆斯塔发,铁塔也于心不忍,安慰道:“这不是你的错,这家伙早就盯上了你,那天就算你不答应跟他去,他也会想其他办法把你掳了去,难道强盗杀人会因为你不反抗就放过你吗?”

“铁塔老爷说得对,怪只怪我们太弱小了。”阿妮娜也柔声劝他。

穆司塔发感激地看了铁塔一眼,继续往下说:“我爬起来走到死人面前,只见他的眼睛没了,只剩下两个空空的眼眶,肚子上割了一道大口子,五脏六腑都不见了,胳膊大腿上的肉也切了下来,露出了光秃秃的骨头。既然已经撕破了脸皮,阿鬼对我的态度也变了,冷冷地说:‘用针线把死人的腹部缝起来,再做一套寿衣,这样你的任务就完成了,这不是很简单的事吗?’我强忍恶心,尽量不去看死人的脸,脑中把他想象成一块漂亮的绸缎,这样我就不会害怕了。我颤抖着双手把所有的工作都做好,然后把他装进一个黑色的尸袋中,上面还有一些红色的符文。阿鬼满意地点了点头,‘不愧是巴格达手艺最好的裁缝,下次有这样的活我还找你。’”

“噩梦终于结束了。”穆司塔发如释重负地长出了一口气,“我整整洗了几盆水才觉得自己的手干净了,听阿鬼说下次还要找我干这样的活,不知为什么我心里竟然没有那么害怕了,难道是金币给了我勇气吗?直到现在我也没有搞明白。”

“这时候天已经亮了,我怀里揣着沉甸甸的十个金币,骑着毛驴兴高采烈地往集市走去,昨晚的恐惧与不安已经被我忘得一干二净。来到上次那家珠宝店,门还没有开,我用力地拍着门板,大声叫道:‘老板,快开门,我要买东西。’等了好久伙计这才把门打开,我看得出来他非常的不乐意。又过了一会儿,老板打着哈欠也出来了,笑着说:‘小伙子,是你呀!想买点什么?’‘老板,你还记得我吗?’我有些吃惊。‘怎么不记得呢?那天你可是带了一个很漂亮的姑娘来,我虽然年纪大了,可记性还不错。’老板自豪地说。”

老板的记性确实不错,但让他印象深刻的不是那位漂亮的姑娘,而是那群富二代在自己店里把这个小伙子嘲讽的体无完肤,想不到今天他还有勇气来。

“我开门见山地说明了来意,‘老板,我想买那对绿色的耳环。’‘那可真是不巧,这对耳环昨天被人买走了,要不你看看其他的,昨天店里刚好来了一批新货,我拿出来给你瞧瞧。’老板一脸微笑,话也说得很热情,可不知为什么却像一盆冷水一样把我浇了个透心凉,阿妮娜只喜欢那对绿色的耳环,其他的有什么用呢?唉!没钱的时候买不起,有钱的时候买不到,老天爷可真会捉弄人。我失魂落魄地朝外面走去,老板在后面大声训斥伙计,‘阿四,给我记住这个人,以后不要让他随便进来,三番两次的戏弄我,没钱装什么大爷呀?’”

这件事阿妮娜从来不知道,今天亲耳听丈夫说了出来,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一年之久,但心中还是感动不已,抹着眼泪说:“那天阿发整晚都没有回来,我也担心了一个晚上没有睡觉,心想他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危险,可我又不知道该去什么地方找他,只能在心里祈祷让真主保佑他。真主果然是仁慈的,第二天早上我一打开门就看见阿发坐在台阶上。我惊喜地抱住他,连连追问:‘昨晚你去哪里了?我好担心你呀!你吃了早饭没有?’阿发神神秘秘地把我拉进房间,又兴奋地掏出来十个金币。我非常害怕,问道:‘这些钱是从哪里来的?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坏事?’阿发喜笑颜开地说:‘你别担心,我绝对没有做任何违背良心的事,这是通过我自己的劳动挣来的。’我当然不会相信,一个晚上挣十个金币,就算给国王做衣服也没有这么高的工钱啊!于是我就一而再再而三地追问他。”

穆司塔发递给妻子一杯水,说道:“我见阿妮娜一副誓不罢休的样子,只得把事情的经过说了出来。她听了大惊失色,苦口婆心地对我说:‘这种生意以后不要再接了,我宁愿过平淡的生活也不想让你提心吊胆地去挣这个钱。’我只能敷衍她说好的好的,但心里却是不以为然。人就是这么奇怪,无论多么恐怖的事情,只要你做了第一次,慢慢的你就习以为常,不觉得害怕了。”

“过了一个月,阿鬼又来了,他对我说:‘还想不想去挣大钱?’我不假思索马上就答应了,这一个月以来也没发生什么异常的事情,难道看着这么多的钱不去挣吗?我心里甚至有一个奇怪的想法,希望这种工作天天都有。于是我很开心地跟他去了,这次还是把死人的身体缝起来,然后做套寿衣。我手脚麻利很快就做好了,第二天早上再拿着钱离开,走之前我好奇地问他:‘这些人怎么死的这么惨啊?”阿鬼眼睛朝我一瞪,凶狠地说:‘不该问的就别问,知道多了对你没有好处。’我赶紧闭上了嘴,再也不敢多说一句。就这样我一直和他保持着合作的关系,每个月的初一他都会来找我,到昨天为止我已经帮他缝了十三具尸体。”

阿妮娜刚把眼泪擦干,马上又是泪流满面,“我劝了阿发好几次不要再去了,可他就是不听。他的脾气越来越大,晚上很晚都不睡觉,好不容易睡着了又满头大汗地从梦中惊醒,一摸他的身子手脚冰凉,我知道肯定是报应来了。”

果然不出自己所料,铁塔严肃地说:“阿发,由于你经常和死人接触,尸毒已经进入了你的身体,你的阳气正在慢慢流失,现在的你好像一只燃烧殆尽的蜡烛,很快就会熄灭。我也不想让你的孩子一出生就没有了爸爸,就帮你一把。”

“谢谢铁塔老爷。”夫妻俩感激涕零,连连道谢。

到了午时,太阳炙热如火,铁塔叫穆司塔发脱光衣服躺在日头下,此时地面的温度连鸡蛋都能烤熟,可他的身体却如冰块一样寒冷。

铁塔运起纯阳无极功,双手在他身上不停地游走,将他身的尸气往右手逼去,很快手掌上就出现了一个铜钱大的黑点。铁塔大喝一声:“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收!”掌心内力一吸,一道阴寒腥臭的血气喷了出来,那个黑点消失不见了。

“好舒服啊!”穆司塔发觉得身暖洋洋的,情不自禁地哼了出来。

“现在你已经没什么大碍了,以后要多晒太阳,像坟场、灵堂这类阴邪的地方尽量不要去。”铁塔再三叮嘱他。

夫妻二人喜极而泣,紧紧地拥抱在一起。看着他俩欢天喜地的样子,铁塔却是微微摇头,心中不免有些遗憾,自己已经尽力了,穆司塔发已经病入膏肓,这次虽然没能把他的病根完根除,但帮他增添了十年阳寿,也算对得起他了。

阿妮娜不无担忧地说:“铁塔老爷,我们要不要搬家呀?我真害怕那个阿鬼又来找我们的麻烦。”

“想不想搬家那就要看你们自己的意愿了。至于阿鬼,我保证他不会再来了。”铁塔冷冷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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