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晚溪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第45章 定计,如溪,不晚溪,海棠搜书),接着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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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过以往和木离打过的那些个针锋相对的交道,这人的修为气度,再加上如今这屋中堪称豪华的阵容,几族聚首,木离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魔垣如此刻意强调木族,意图显而易见。

木离却漠不关己地道:“松青早已叛出木族,他的所作所为,与木族再无瓜葛。”

魔垣碰了个软钉子,无谓地耸了耸肩。他暂时放下成见,继续就事论事道:“松青虽然本事不大,却惯使诡计,滑不溜手,于复杂局面里很是麻烦。最好能诱他出来,单独解决。”

若要引诱松青,长溪不由想到一法:“诱他出来也不难,他觊觎水龙珠多年......”

木离截口打断她:“不行。”

长溪郁闷道:“我还没说完呢!”

木离不为所动:“你说什么都不行。诱松青很简单,我去即可。”

长溪不禁失笑道:“若你出马,他肯定溜之大吉,避如蛇蝎,还诱的什么敌?”

木离冲她徐徐展笑,语气却是不容置喙:“那就像打猎一样,把猎物赶进陷阱里。总之,我有的是办法,你不许再动那个念头。”

长溪悻悻地哦了一声,不说话了,心里无端觉得木离如今怎么变得这般强硬,快赶上她娘了!

屋中众人看在眼里,长辈们对木离多了几分满意,一物降一物,终于有人能管住这丫头了,只有水君看向他的时候目光依旧不善。

蚩炎和松青已经被安排得明明白白,雷少提出了最后一个问题:“那火君如何?”

众人凝神沉思,俱都愁眉不展。魔垣却漫不经心地道:“火君也不过如此。从前招兵买马,到处抢人,揽了木魔两族士兵,结果被人群起攻之。如今他死而复生一遭,别的本事没长,却看破红尘,明白人靠不住了。于是他洗心革面,另辟蹊径,抢了各族法宝据为己有。实际上换汤不换药,俱都是巧取豪夺、打家劫舍的强盗行径,上不得台面。”

他语出荒诞,离经叛道,众人只一笑了之,可心里左思右想,也没觉得哪里有半点不对。尤其是被抢了两件至宝的长溪,深有共鸣。

至于如何对付坐拥各族法宝的火君,雷少提议联合各大门派,合力讨伐。

二十年前,焚火联盟矫枉过正、滥杀无辜,企图残杀被火君和松青赶上战场的木族族民,水君当时便与他们大吵了一架。

前车之鉴犹在,当年亲历者无不流露出鄙夷之色,水君更是嗤之以鼻道:“若是魔族可以独立出来,火君手下便再无可用之人,也就不需要多余人手了。”

听到“多余”两字,雷少顿时陷入尴尬,心中似有隐隐怒意暗涌,却又不敢当堂发作,忍得好不辛苦。

在魔都烟城闹市一座不起眼的宅院里,一场史无前例的集议悄然落幕。

水君打算稍作修养再打道回府。沙老直接回了大漠,那边乱成一团,还需要他回去坐镇。

院子里,长溪思量再三,对雷少道:“二十年前那次联盟不欢而散,我娘对他们的所作所为一直耿耿于怀。其实她说的有理,若是魔族独立出来,便不需要大动干戈了。”

雷少难得一脸正经:“上兵伐谋,本少懂。”

木离却漠然道:“不止如此。当年那次联盟,各大门派无一不是包藏私心,他们屠戮异己未必是为了苍生正义,亦可借机削弱对手实力,侵占领土,扩张自己的势力。”

他如此直言不讳,犀利彻骨,不知是否与木族大仇有关。长溪一时不知如何应对,雷少更是借机开溜。自从知道了木离的真实身份,虽然两人依旧以朋友论交,但他再也不敢像以前那样插科打诨了,尤其是提到人家阖族大仇的时候。

雷少走后,长溪偷觑着木离神色,支支吾吾地道:“我娘她对你可能有些误会,你别介意。”

木离道:“我没资格介意,原是我对不起你。”

他语气轻浅,睫毛低垂,目光隐在其下,长溪看不真切,一脸懵然地问:“什么?”

木离抬起头,目光深深看进她眸中:“我已见过松青手里的水龙珠了,你还要瞒我吗?”

迟钝片刻,她才明白木离所指,整个人顿时僵住,连呼吸都有些凝滞,立在原地不知所措。这是她最不想面对、一直极力掩盖之事。千防万防,防住了小木匠,不知怎的还是功亏一篑。

她不由想起那日夜探王府回来、在土族王宫廊道上见到的那个独自落寞的身影,恐怕他那个时候就已经知道了。

木离把她揽入怀中,一手环过肩头,一手抚着她的发丝,嘴里喃喃道:“原是我对不起你。当年木族大火,我与竹老一度走散,行入绝境、即将被烈火吞噬时,是你传我的那些蚌珠舍命护住了我。你大约是受此反噬,才会陷入昏迷。现在那些蚌珠也不在了。”

长溪宽慰道:“若非收到蚌珠感应,我恐怕真的以为,你已经葬身火海了。”

木离却并未轻易释怀,他语含凄然道:“当年父君孤立无援,分别前要我起誓,寻一避世之地种下大神木,蛰伏待机,成年之前不可外出与人接触。我当时年幼无知,依令而行,没想到害得你......”

长溪道:“木家叔叔当年四面楚歌,又遭推心置腹之人背叛,一时激愤,不再信任任何人,也是可以理解的。”

她如此平和从容,木离眸光大动,扳起她双肩,凝视着她的眼睛,沉声问道:“你心里可有恨?”

长溪被看得心头一突,想到自己刚刚犯下的一件大错,她心里越发没底,弱声道:“我恨啊,松青阴险狡诈、助纣为虐,火君屠戮生灵、作恶多端,我当然恨之入骨!”

木离微微扬起了眉,不错眼珠地望着她。

长溪一咬牙,继续说道:“可我当时真觉得,就凭咱们三个打不过火君,所有才出此下策,把你们送走的。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们从长计议,好不好?”她说到最后,尾音颤抖,近乎乞求。

此言全然出乎木离预料,他眨了眨眼,胸口开始剧烈起伏,哑着嗓子说道:“我问的是,我这十几年杳无音信,不知所踪,你可恨我?”

长溪愣住了。

对于当年旧事,她总因自己的无能为力而自责内疚,却从未埋怨过别人。经他这么一问,她忽然觉得,自己应该摆出架势质问他,为何不来蓬莱找她?!

可一对上他的灼灼目光,她话未出口便自动咽了回去。她曾试图想象木离是怎么逃出生天、度过那段暗无天日的日子的,最终还是难以想象,尝试失败。那必然是一个充满艰险、漫长而又孤单的过程。

她不知如何回答,只是无意识地傻笑,摇了摇头。

木离却不甘心:“为什么不恨?!你所受十年苦楚折磨,多年孤身寻觅,都是我一手造成的。我若是你,恨不能食其肉、寝其皮!”

他言辞激烈,声调沙哑,长溪顿时发了慌,有些不知所措,拙嘴笨舌的不知如何表达。看到他过激之下身体都在颤抖,她越发慌张,索性一头贴在他胸口。

贴一下恐怕尚显不足,于是她双手环住他的腰,一只手顺势探上脊背,缓缓加力。

那一瞬间,木离僵在那里动弹不得,郁结在心里的千百种情绪如久旱逢甘霖一般,渐渐平息下去。

良久,他回手环抱住长溪,轻声道:“对不起。”

等火君发现上当受骗、折回墨玉宫时,只看到满地不醒人事的黑袍武士,被炸得残破不堪的墨玉宫墙,还有空空如也的地宫。

蚩炎呈给他的奏报是:松青不在烟城,魔少酩酊大醉,一个身负绝顶木系灵力的人趁机潜入墨玉宫,暗布迷烟火药,救走了地宫里的所有人。他赶回来时为时已晚,来不及阻止。

炎杀咒无药可解,长溪离不开玉台半步。至于其他人,火君并没有费心下咒。那些人关押已久,出身门派也没那个实力敢来墨玉宫劫人。是以火君认为万无一失,没想到一招不慎,让他们倾数逃出。

旁人也就罢了,长溪身上是带着炎杀咒的。当今世上只有宗师之境有实力压制此咒,而水君出面作局引开自己,必然来不及返回救人。那个水族少主又是怎么冲破炎杀咒的呢?

火君百思不得其解,不禁大发雷霆,下令封锁烟城所有出口,设阵禁了各系穿行术法,全城彻查。但他从心底认为对方救人得手后、必然一刻不敢停歇、立刻穿行离开了魔族,封锁烟城恐怕收效甚微。

魔垣私宅里的众人却是反其道而行,安心在此逗留。

火君这般安排正中下怀,本也在他们计划之中。玄武已除,眼下不少魔族将领正心内不安,火君此番作为足以令他们生隙。再加上魔垣从中推波助澜,趁机在众将领中暗暗散播当年旧事,魔众心中那座歪了二十年的天平,正在缓缓向这边倾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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