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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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回来，杨墨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左手紧紧地握着手机沉思，今天刚发了工资，卡里余额刚好2万5千元，还一诺2万，还剩5千，她沉默的坐在沙发上发呆，要不要推迟一些时日还一诺的钱呢？她纠结着。

上次副主任医师问她是选择静脉化疗还是口服药物，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口服药物，原因不单单是因为静脉化疗需要在医院耗费很多的时间，更是因为她没有足够的钱。副主任安慰她说，“虽是中晚期，但还是有希望的。”

去窗口付费的时候，她刷的是信用卡，想到这，她忍不住的从抽屉里翻出来这些药品，替吉奥胶囊2盒、吉莫斯特2盒、奥替拉西钾2盒，她微簇眉头，目测也就够10来天的药量，叹了口气，她第一次觉得钱真的是个好东西，钱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却是万万不能的，呵呵，这句话是谁发明的，想必也是一位曾经为钱而苦恼的同道中人吧！

还是先还了一诺的钱吧！她不是一个喜欢欠人钱的人，她有她的志气，沉默半响，她从衣柜里搬出来一个长方形的背箱打开，里面静静躺着长短不一、粗细不一的7只笛子，她小心翼翼的拿起其中一只管身“纤细”的笛子，笛子尾处用金黄色的颜料刻印着“F”。

小时候喜欢看武打、玄幻剧，电视里的男主角或是女主角用笛子来当防身武器，她觉得既潇洒，又风流，那个时候，她就在想，如果自己也会吹笛子，那该是多么的风光，为此，她缠着奶奶墨迹了一个星期，给她报了一个乐器辅导班，那年，她8岁，读4年级，有了人生中第一只笛子，一只F调的笛子，450元，老师说初学者从最容易的笛子开始练起，每天放学后，总是兴致勃勃地来到琴行至少要吹2个小时，都说三年笛子，十年萧，可她就是有着极高的天赋，一个学期下来，就已经把F调吹的有模有样了。

虽然后来，自己用私房钱陆陆续续地买入了C调、G调、D调……，但她依旧最喜欢这只F调的笛子，每次用完，她总会很细心地把笛子开孔处的水分给擦拭掉。

即便到了现在，有了自己的收入，笛子换了一只又一只，一只比一只昂贵、一只比一只质量好，但这只F调的笛子她依旧不舍得换，依旧是当初奶奶买给她的那一只，没有原因，就因为是奶奶买给她唯一的笛子。

周六，杨墨站在一家秦汉琴行门前，这是前几天她在网上找的，说周末可以在这里兼职，每想到第二天便打电话过来问她是否有意向过来面试，她爽快答应了。

人力见到她，惊讶地说，“杨小姐，您比照片上更加的年轻呀！”

她莞尔一笑，但心里却苦笑一番，年轻有什么用，就快要死了。

“杨小姐，您简历上有写专业八级，我可以看下您的证书吗？”人力亲切地问。

杨墨赶忙在文件夹里面翻找证书，拘谨地递到人力面前。

她此刻庆幸，还好自己有一张证书，果然当年的汗水都没有白费，那句话是怎么说的，书到用时方恨少，虽然这不是书，是笛子，但意思也就是这个意思吧！

人力看着她的证书，满意地朝她点头微笑，“恭喜您，欢迎加入秦汉琴行。”

杨墨知道，她是被录用了。但她也很好奇，因为人力基本什么都没有问，就问了她的证书，她为自己前一天还紧张兮兮的对着镜子自我介绍感到好笑，好吧！兼职面试果真还是不一样呢！

人力和她说下个周末正式过来上课，就这样兼职也安定了下来，她基本上没有了休息时间，不过还好，琴行的工作不是特别辛苦，休息时间也很充裕，尤其是低沉的古琴声音特别好听，她每天有6节课，一节课300元钱，和琴行5:5分，这样算下来，一个周末可以赚1800元，足够她买一次口服药了。

从琴行出来后，她去了A大，坐在A大外面的东北饺子馆里给萧北辰发微信，约他和他的室友中午出来一起吃中饭。

没想到没过一会儿，萧北辰便出现在她面前，气喘吁吁，杨墨本能的翻看手机时间，蹙眉。

“11点46分，”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她是在40分的时候给他发的信息，这也太迅速了吧！现在的学生体力都这么好了吗？

萧北辰站了一会儿，待气息平稳后，在杨墨旁边坐下，一边倒水一边说，“吃土豆炖茄子。”说完，还不忘龇牙笑笑。

杨墨无语，盯着他看了片刻，她忍不住地朝门口望去，没有人，“你室友呢？”

“他们说不来。”萧北辰眼睛闪了闪，随即低头去看菜单，其实他根本就没有告诉他们。

“怎么会呢？”杨墨一脸疑惑，“上次他们还说要当我导游的，要不你再问问？”其实她是想请他的朋友吃顿饭，以后他们毕业了可能也不会有机会了，加上她的病也不知道还有多少日子，万一过几年就挂了也说不定。

萧北辰撇嘴，他们当导游，那他干什么，他的女朋友要他们来凑什么热闹，还叫他们来吃饭，想到这里，他脸不红心不跳的说，“他们估计已经在食堂吃上了。”

“哦！是吗？”杨墨深信不疑，“那我们点菜吧！”看了眼桌子，“我们坐旁边去吧！这个桌子太大了。”

萧北辰紧挨着她坐下，杨墨头疼，用手指了指对面椅子，意思为，你坐那里。

萧北辰又撇嘴，不情不愿地坐了过去。

杨墨点菜的时候记起，上次的京酱肉丝，萧北辰似乎没有动，为此，我特意多点了一份地三鲜。

饭吃到一半的时候，杨墨说，“阿辰，你下学期就要去实习了吧！”

“是啊！”萧北辰说。

“有投简历了吗？”杨墨问。

萧北辰一边夹着茶树菇，一边说，“大姐的咖啡店想做成连锁，我下学期去帮忙。”

“真的？”杨墨瞬间在脑海里补脑萧北辰在咖啡店里忙碌的身影，“那以后毕业了也在那里工作吧！”

萧北辰点头，“是的。”

“真好！”杨墨由衷的感叹，“那以后岂不是要叫你萧师傅了。”末了，杨墨打趣道。

萧北辰嫌弃这个称呼，眉头都皱的挤到了一坨，傲娇地抬起下巴，“我以后可是萧大老板，虽然……虽然一开始是要从基层做起，不过你有见过这么帅的师傅吗？”

杨墨嗤笑，“好的，萧大老板，那我以后是否有幸喝到您亲手泡的咖啡呢？”

萧北辰勾嘴，“那是当然，”随及低头夹了一块茄子送到嘴里，小声地喃喃了句，“只给你一个人泡。”

杨墨没有听清楚，“你说什么？”

“哦！没说什么。”萧北辰立马否认。

杨墨也不去纠结，只当自己听错了，“对了，我想和你说一下，周末我要去琴行做兼职，所以以后周末不能给你做晚饭了。”

萧北辰诧异，“那我下个周末过来。”

杨墨头大，这孩子看着很聪明的呀！怎么一点都听不懂话呢？

“我说的周末是以后的每个周末。”杨墨耐心地解释。

萧北辰愣愣，沉默了片刻，他说，“那我周一至周五过来。”

杨墨握筷子的拇指摩擦了片刻筷身，最终她心虚的说，“我……我周一至周五……也挺忙了，所以……所以可能没有时间做晚饭。”

萧北辰嚼饭的动作一僵，良久，他问，“在哪个琴行？”

“秦汉琴行。”杨墨简洁地说。

“为什么突然想去做兼职了？”他问。

“就……就突然想去了。”杨墨不知如何回答，正如曾经萧北辰和她说的，她不适合说慌。

萧北辰“哦”了一声，杨墨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识破她的谎言。

之后两人便没有再说话，整个餐桌安静的可怕，只有碗筷碰撞的清脆声，各有各的心事，杨墨只夹京酱肉丝吃，因为她有在网上百度过，虽然胃癌不是传染病，不会传染，但是胃癌的病因，幽门螺杆菌感染是可以传染的，尤其是这种在一个盘子里夹菜，很有可能会病从口入，她想他身体每天都是健健康康的。

离开的时候，萧北辰第一次没有和她说“再见，”出了饭店，他说，“我先回学校了，还有好多论文没有写完。”留下杨墨一个人在十二月的寒风中飕飕发抖。

回到家里，洗漱完后，杨墨坐在沙发上，左手里握着一手掌的药片，她以前最讨厌吃药了，尤其是这种颗粒状的，因为她咽不下去，就像现在这样，已经喝了三杯水了，依旧还有一半的药片躺在手掌中，“真笨。”她喃喃地咒骂自己。

当最后一粒药片咽下去后，她早已被折磨的挤红了双眼，连忙抽过纸巾止住就要溢出的泪水，“睡觉吧！医生说要早点睡，多多休息的。”

自从那次医院回来后，杨墨便不再点外卖了，她基本隔天逛次超市，因为医生说要多吃新鲜的食物，她基本每次都会买豆类和肉类，还有鸡蛋，因为医生说这对她的病很有好处，她也不在去买辣椒、葱、蒜了，因为医生说这些不能吃，她每天提早比之前半个小时起床，因为医生说吃外卖不好，她基本每次煮饭都会多放点水，因为医生说不能吃太硬的……

她现在变的特别听医生的话，可能人都是怕死的吧！谁不贪恋红尘？谁不恐惧死亡？

“阿墨，你现在变的这么贤惠了呀！”中午，丽丽眼睛巴巴地盯着她打开的保温盒说，“哇！好多肉，”说着，便拿着筷子夹了一块，杨墨来不及开口阻止，因为已经卷入了丽丽的舌头。

她还没有动，应该不会被传染吧！杨墨心里想着。

“哇，好好吃！阿墨，没想到你这么会做饭的呀！”丽丽满嘴称赞，预再次伸过手来。

杨墨赶紧护住餐盒，紧张地说，“你的饭菜在桌上哭泣，你没有听到吗？”

丽丽撇嘴，不以为然地说，“谁让它们这么难吃，”随即笑嘻嘻地说，“再吃一块肉，我都瘦了。”

杨墨坚决摇头，“不行，你快去吃你的饭。”

丽丽的脸黑了一半，“阿墨，你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小气了？”

“我一直这么小气呀！”杨墨强装轻松地说。

从那之后，杨墨便不在公司里面吃饭了，每到中午下班时，她都是提着保温盒来到一楼对面的便利店里，一个人找个角落细嚼慢咽，医生说要吃慢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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