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九章--不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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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一恐怖的威压降临在唐军众人的身上，逼迫着他们跪下。

这是赤裸裸的折辱，针对的不仅是“枪神”林业等人，不仅是士兵，更是唐皇李君临本人！

试想，一国之君对着玄天宗的长老下跪，唐国之后还有何颜面屹立于世间？

到得那时，元界所有的势力都会看出唐国的颓势，必然不再顾忌，群起而攻之，那时才是举世皆敌，绝杀之局！

如今虽然各方势力都有着动作，但总体上还在试探唐国的底线。而唐国一旦跪了，那便是失去了这道底线！

这磅礴的威压针对的是唐军一方的人，所以白衣们可以在旁看戏，眼中有着仇恨，但更多的却是揶揄之色，他们要亲眼看着这些刚才还与自己等人拼死拼活的家伙毫无尊严的跪倒在自己面前，那种感觉想必是极为美妙的！

“血玉手”此刻挡在唐皇的身前，替他顶着这股威压，自己可以死，但是唐皇绝不能跪！

“哼！”

大长老见到这一幕，冷哼一声，然后“血玉手”便是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如遭重击，一大口鲜血不受控制的喷出，其中竟还有些一些碎肉，那是破裂的内脏。

与此同时，他感觉到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按着他的头，有着重锤在锤打他的脊梁，迫使他屈服。

“咔嚓！咔嚓！”有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传来，那是“血玉手”的脊骨断裂的声音。

又是一大口鲜血喷出，这个平日里总是卑躬屈膝的老太监此刻却显得格外倔强，不肯低下那颗总是低眉顺眼的头颅。

“有点儿意思！既然你这么想死，那么贫道便成全你！”大长老如此说着，加大了威压的力度。

“咔嚓！”

老太监的脊骨尽皆断裂，整个上半身失去了支撑，无力的垂落，但是他的双腿依然站立着，即便是不住打颤，承受着难以想象的巨大压力，也依旧是站立着。

李君临想要上前阻止，道：“够了！”

这个老太监随侍他多年，此刻见其为了保护自己而遭受如此非人的残酷折磨，心中如同撕裂一般痛苦。

老太监猛然大喝一声，道：“陛下！老奴一条贱命，死便死了，但是，您是九五至尊，是唐国的君王，是唐国的魂，你不能跪！你要是受辱，我大唐的魂便散了啊！”

接着他声音逐渐高亢，对着所有唐军喊道：“将士们，唐人不受威胁，绝不屈服！即便是死，也不要想折断我唐人的脊梁，我们不跪！”

“给我站起来，难道，你们这群有种的还不如我一个阉人吗？啊！”

老太监的声音尖锐而高亢，即便由于生理缺陷显得有些语调怪异，但听在唐军的耳中却是无比的振聋发聩！

大长老玄一的威压是针对所有人的，一些实力低微的唐兵根本无力抵抗这种威压，即便心中愤怒，却也是无能为力，甚至有些人心中升起了一种就这样躺平的感觉。

不就是跪下吗？他们平时里跪上级，跪权贵，跪高官，跪陛下，跪的人太多了，似乎再跪一次也没什么！

但是，随着老太监的声音传遍全场，他们突然觉得自己这次无论如何都不想跪，因为他们已经跪得够久了，他们要站起来！

一些已经匍匐下身体的士兵似乎突然间有了力量，他们双手用力的拄着手中的兵器，支撑着自己缓缓的起身。

“枪神”林业大喝一声，道：“说得好！我唐人便该有如此气度！”

“说句实话，我平日里一直看不起阉人，认为他们都是一群谗言媚主的奸佞小人，但我错了，今日我要向你郑重道歉！”

“‘血玉手’，你不是阉人，而是一个堂堂正正的唐人，我林业敬佩你！若是往后再有人嚼舌根，我一枪挑了他！”

老太监奋力的抬起头，露出了一个凄然的笑容，虽然他在宫里地位不低，但身体的残缺却是一生的痛，他们这群人也为朝堂诸公所不耻，没想到今日，却是在最后为自己正名。

他仿佛突然间再度拥有了力量一般，整个人爆发出了无穷的气势，一股强烈的元气带着血色涌出，将他垂落的上半身猛然抬高，然后声嘶力竭的大喊道：“不跪！”

话音落下，突然间一股难以抗拒的压力坠落，如同泰山压顶一般，直接从老太监当头砸落。

他的头骨碎裂，浑身的关节扭曲，被巨大的压力粉碎了全身的骨骼，断绝了所有的生息。

李君临没有闭上双眼，似乎是想要将老太监最后的英姿记录在脑海之中，他口中呐呐道：“你做的很好，直到最后，都是站着的！”

大长老看着唐皇，道：“若是早些跪下，也就不用死了。搞不明白，一个阉人还跟我这儿装什么傲骨，真是恶心！”

李君临脸色剧变，眸子陡然变得锐利，如同被触怒了逆鳞一般，大声喝道：“他是唐人！是唐人！唐人，不会跪！”

大长老嗤笑一声，道：“人在面对远超他们的强者时，下跪并不可耻！你看，他们不就……”

他话还未说完，便是有着喊声响起，开始只是零零散散的几声，而后越来越多，汇聚成了一股洪流，回荡在这方天地之间。

“不跪！不跪！不跪！”

一名名士兵或拄着兵器，或背靠墙壁，或相互搀扶，他们浑身染血，表情狰狞，仿佛在承受着极大的痛苦但仍然是倔强的站了起来。

他们心中只有着一个信念，有着一个声音在不停的回荡着，那就是：“不跪！”

不论是江湖豪侠，还是军阵士卒，都会说自己“有种”，似乎这是一个男人必备的素质。

那么，什么是“有种”？在此时的众人眼里，这个问题很好回答，只要站着，那便是“有种”！

所以，他们要站着，即便是死也要站着，他们不能不如一个宦官，他们是军人，是堂堂正正的唐人！而唐人，不会跪！

回荡在天际的敢声向着远处传去，渐渐的，朝堂诸公们，京中的百姓们，都听到了这喊声。

于是，有人忍不住出来察看，接着便是见到了令人震撼的一幕！

只见一名白袍道人脚踏飞剑，宛若神明一般俯视着众人，而在他的对面，则是遍体鳞伤的唐军士兵们，他们在此人面前便是如同蝼蚁一般，但眼神中却没有恐惧，而是倔强地、傲然地挺立着。

“咕噜……”

不知是谁吞咽了一口口水，才将身边人从这震撼的一幕中拉回了现实。

即便是普通的长安百姓，此刻也大概能猜出发生了什么事。那白色道袍的是玄天宗的人，而他们针对的是唐军，敌人是谁，显而易见！

百姓们心中涌起了无边的愤怒，作为唐人，尤其是生活在长安的唐人，他们是骄傲的，怎么能忍受旁人在长安作威作福，欺压同族的士兵呢？

可是，那宛若神明般的道人转头看了他们一眼，然后百姓们心中便是如遭雷击。即便身处长安，见惯了大人物，在面对着这名道人时，还是升起了想要俯身膜拜的感觉。

他们难以想象，那些士兵们是承受着怎样的压力在对抗着，那根本是不可能抗衡的啊！

百姓们尽皆低头默然，不敢上前一步，仿佛那就是生与死的界限。

大长老收回目光，不再关注那些宛如蝼蚁一般的百姓，他扫视全场，喝问道：“跪不跪？”

场中声音传来：“不跪！不跪！”

大长老冷声道：“真是好骨气！那么，老夫便成全你们！”

接着，他手指缓缓抬起，然后指向了一名士兵，随即，他的身体便是如同吹爆的气球一般猛然炸开，血肉纷飞，变成了一堆碎块。

即便是经历过战场杀伐的士兵都难以忍受这种血腥场面，更何况如今皇城中的这些守军，他们护卫皇城，平日里即便是挑衅之人都是难以遇见的。

刚才被老太监的话一激，仅凭着胸中一股血气倔强的顶着巨大的压力站立着，可眼下，同伴的凄惨死亡震撼着他们，那暂时被掩盖的恐惧再度向着他们袭来，比之前更加的疯狂！

接着，大长老手指连动，便又是有着三名士兵的身体爆碎，场中溅射的都是尸体的碎块，血腥气瞬间浓郁了起来。

“混账！你这个老贼，有种冲我来，冲我来啊！别碰我的兵，别碰他们！”这是林业声嘶力竭的吼声，此刻的他宛如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野兽，双眼充血，目眦欲裂。

他被成为大唐“枪神”，一身枪术非凡，在战场上纵横多年，这名声是他在成百上千场的战斗中打出来的！

被调回长安，他的心里是不喜的。一方面，这些在外征战的将军们根本便不喜长安的氛围，也不懂得在这里的官场逢迎，应付不来朝堂诸公。

另一方面，他是舍不得自己的那些兵，那些随着自己经过无数大大小小战斗的老兵。长安虽然繁华，但哪里有与兄弟们大口吃肉，大碗喝酒来得痛快！

再看长安的这些兵，虽然也是精锐，但是他们毕竟没有经历过真正的战阵厮杀，平日里都难得见血。

这里可是长安啊，谁有胆子在这里闹事？那不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前些年八千白衣攻长安的事情，对于长安来说是一场灾难，但是对于这些士兵来说却不失为一次历练的机会，只是，生死之间的代价也是极其惨重的！

幸而，在那场战斗中活下来的士兵，整个人的气势都变得有些不一样了，对于这种气势，林业很熟悉，与他当年所带的老兵一样。

到这里，他的心中也涌上了一抹欣慰，对于这些不太满意的士兵改变了看法。

可如今，他亲眼见着自己手底下的士兵被这个玄天宗的老道如同蝼蚁一般捏碎，难以言喻的愤怒直欲将天灵盖给冲开。

大长老没有理会他，手指再动，又有着三名士兵的身体爆碎，血雾漫天。

他淡淡的声音再度传来，道：“跪，还是不跪？”

百姓们有的骇然，有的愤怒，有的将头偏过去不敢再看，他们一生中可能都不曾见过这等血腥的场面。

唐皇李君临紧握着拳头，看着玄一道：“大长老，你的目的无非是要折辱于我，何故要对这些普通的士兵们动手，平白自降了身份！”

他最后的话语一字一句的说出，然后紧盯着玄一的反应，希望他能自恃身份，将压力转移到自己身上来。

毕竟，自己才是唐国的皇，有责任也有义务承担起这一切！

大长老想了想，笑道：“本座相信唐皇陛下自然也是铁骨铮铮，那么，本座改主意了，你若是不跪，那么本座便一直杀下去，直到将他们都杀光，如何？”

似乎是为了证明他话语的真实性，玄一再度抬起手指点动，又有着三名唐兵遭了厄运。

李君临怒极，喝道：“你……”

大长老不理会他的怒视，充满戏谑的目光看着场中，似乎这不是战争，而是一场游戏！

有士兵双腿颤抖，眼中浮现出极度的恐惧，眼看就要弯曲。突然，有着一道厉喝声传来：“唐人不跪！”

那名士兵抬头，发现出声的是离他不远处的副统领，而统领早已经在刚才的冲击之中死去了。

他看着那名年轻的士兵，道：“我们今日，不是为了旁人，而是为了我们自己站着，为了我们身为唐人的尊严站着！”

然后他艰难的抬手，指着远处的百姓们，道：“他们，可都在看着你呢！”

闻听此言，原本已经心生退意的士兵又再度涌出了力量，灰暗的双眸泛起了亮光，他觉得自己不是毫无意义的赴死，而是为了一个信念！

大长老眉头皱起，喝道：“聒噪！”然后他的手掌虚按而下，意图将这名副统领压服。

即便是“血玉手”那般的武者也只能被压碎全身骨头，区区一个副统领又怎么能撑得住呢？

可看着这一幕，所有百姓的心中都浮现出这样一个念头，那就是——不要跪！

这样的声音在场中所有唐人的心中回荡着，即便知道是徒劳，他们也不愿意如此铁骨铮铮的汉子受此折辱！

“啊！”

突然一道大喝声响起，那名副统领将手中握着的两杆长枪猛然钉在了自己的两只脚上，以此支撑着自己战立，对着玄一发出了嘶哑的怒吼：“唐人不跪！”

然后，大长老微微往下一压，这名副统领头颅爆碎，就这般死去了！

或许，他知道自己的命运，毕竟，实力的巨大差距是无法弥补的，他违抗那老道，必死无疑！

但是他不想跪，凭自身的实力完全做不到这一点，便只能采取这般极端的方式。所幸，直到最后，他依然是站着的！

“老贼，受死！”此刻的大唐“枪神”已经出离了愤怒，他怒吼一声，浑身的气势爆发，猛然脱离了控制，手中长枪一挑，向着玄一攻击而去。

与此同时，青白二老也趁机脱困，飞身而起，合力凝聚出一方翻天印，向着老道头顶砸去。

“掩日”和“断水”双剑合璧，作为杀手，感情是无用的东西，即便是同伴在眼前被杀，他们也能做到面不改色。

但是，这是任务啊，所以，该死的玄天宗，便都去死吧！

林焱默不作声，他能体会唐人的情绪，体会场中士兵的不屈与愤恨，这所有的一切情绪都被他汇去刀锋之中，对着那老道斩出。

如此多高手围攻，玄一大长老却是怡然不惧，手中拂尘猛然一甩，好似银河一般的匹练对着众人撞击而去。

“嘭！嘭！嘭”

一道道身影被砸飞，此时场中唐军的最高战力被这玄天宗的老道如此轻易的压服。

大唐“枪神”骨断筋折，青白二老被重重的砸进地里，出现一个巨大的深坑。

“断水”没有撑住这恐怖的冲击，身躯爆碎，只剩下了“掩日”一人！

林焱的身体深深地嵌入了破碎大半的城墙之上，气息萎靡。

只是一招，唐军这边的高手便是全灭，这老道究竟强到了何等地步，这是真正的不可抗衡！

大长老踏剑而行，口诵道号：“无量天尊！”

“蝼蚁也想窥天？不自量力！”

百姓们目睹着这一切，此刻，他们心中的某种信念似乎崩塌了，唐国，并不是无所不能的！

有着人转身离去，渐渐的，有着更多的人离去，很快，远处百姓的身影便是再也见不到了。

玄一瞥了一眼，嘲讽道：“这便是现实！除了绝对的实力，其他的都是虚妄！什么信念，可笑至极！”

唐皇默然，他不认可这种说法，唐国的强大是源于唐人骨子里的那种自信，源于自身不屈的信念。

若是论单纯的武力，西荒、南蛮，还有北漠佛国，又有哪一个是易相与的？可是，占据元界九域其三的，是东唐！

这些都是唐人的先辈们用汗水和鲜血打出来的，是他们用不屈的信念给后人留下的财富。如今，唐国盛极转衰，但这种信念不能丢，一旦丢掉，就彻底完了！

大长老看着唐皇，道：“陛下可想清楚了？跪下，退位，如何？”

李君临缓缓的摇了摇头，道：“唐人可以站着死，绝不跪着生！”

他的眼中现出决然之色，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身为唐皇，他该在最后的时刻给所有唐人做一个表率，告诉他们，自己的皇不会向外敌低头！

玄一的眼中出现杀意，道：“算了，本座也玩腻了，既然你想死，本座便成全你！”

就当他的手掌向着唐皇压下的同时，突然有着嘈杂声自远处传来，大长老皱眉转头，然后便是见到了令他难以理解的一幕。

一大群百姓拿着棍棒菜刀，甚至还有妇女手里头拎着擀面杖，他们气势汹汹的向着这边战场冲来。

“这群蝼蚁要干什么？”这不仅是大长老心中的疑问，也是此刻所有白衣们心中的疑问。

但是，很快他们便知道了，因为，有着一名百姓高声喊道：“就是这群家伙屠杀我唐国士兵，打死他们，冲啊！”

接着他一马当先，身后的百姓竟然蜂拥而至，紧随着他向着白衣们冲来，似乎真的打算与之厮杀。

李君临怔怔的看着这一幕，眼眶不仅有些湿润。谁说只有士兵们有着骨气，百姓们同样如此，唐人的信念，没有丢！

接着，他脸色大变，这群普通百姓对上玄天宗的白衣们，不是妥妥的送死吗？他大声喝道：“回去！快回去！”声音充满了急迫。

但百姓们充耳不闻，还是向着战场冲来，眼看着玄天宗的白衣们已经出手，无数的能量攻击向着这些百姓袭来。林焱已经在心中沟通秋老，准备殊死一搏！

就在此时，一道身影从天而降，然后挡在了百姓们的身前，随即他抬手一挥，喝道：“吾三丈之内，百邪不侵！”

瞬间，一股无形的能量笼罩了百姓，白衣们的攻击尽皆被挡在三丈以外。

“这是儒教‘言出法随’的力量，书院终于来人了！”林焱如此想着。

那道身影他很熟悉，正是副院长孟一凡！

大长老眼睛微眯，开口道：“书院想要进局，后果想好了吗？”

孟一凡淡淡的道：“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玄天宗倒行逆施，我书院理当出手！”

大长老不屑的嗤笑一声，道：“就凭你？”

孟一凡摇了摇头，道：“我自然是不行，但是，自有人能对付你！”

话音落下，一道身影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了场中，与大长老相对而立。

后者见到来人，瞬间瞳孔骤缩，道：“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