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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国师监的上层都被惊动了。
巳午,国考封场,无关人士被驱离考场。之后不到一刻钟,监查大堂就聚集了十数名祭酒、司监,以及好几位前来旁听的大人物。其中包括了国师监大祭酒庙若,前来私访国考的玉妃丰雅,以及负责协管国考的兴都司衙府镇司丰顺文。原本,玉妃与此事并不相关,但稍早前正好与庙若、丰顺文在会面,收到监查司的消息,便一起过来一看究竟了。
“太殿下到!”
不多时,连兴民都来了。
在场的人无一不讶然,级别不够的纷纷起立相迎,唯有庙若、玉妃和丰顺文稳坐如泰山。庙若、玉妃自不必说了,丰顺文乃兴都司衙府镇司,正二品文官,还是国舅,御封的殿从侍郎,而兴民虽是临海府主,却只是三品,无论是辈分还是官等都要差一级,因而前者并不需怯他。另外,太殿的身份虽然尊贵,但却不是实职,论实权,兴民也远不如丰顺文。
兴民自然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在与众人一番客套后,以晚辈身份分别朝三人见礼,简单地应付了几句场面话。庙若、丰顺文的身份地位、立场摆在那,没多说什么,只是简单寒暄,倒是玉妃,颇为喜悦,拉着他嘘寒问暖了一番。
“咳——”
各自入座,眼看人都到齐了,庙若一声轻咳,将所有人的注意力转回到正题上,“施祭酒,你这般着急召集大家,所谓何事?”
施礼明、杜云崇二人对视一眼,当即就将事情始末叙述一遍,内容七分真三分假,言语愤慨、激烈,矛头直指国考舞弊,又含沙射影,暗指他处。
众人这才知晓其中缘由,然而却无人做声。在座的可不是外边的愣头青,职位最低的也是司监,地位大约相当于朝中的从六品,每一个都是老油条。虽然有个别的立场分明,但却不急着表态,而是察言观色,留意着大祭酒、兴民、玉妃和丰顺文几人的反应。
然而,庙若、丰顺文却是稳坐如山,并没有发言的意思。玉妃和兴民倒是停止了闲聊,不过看起来也只不过是因为不合场面而已。再则说,俩人的身份是尊贵没错,在这里却没有任何实职,坐一边旁听,确实也轮不到他们插嘴。
“简直是岂有此理!”
杜云崇继续宣泄,怒发冲冠指天怒叱,“区区一个赴考末学,不仅硬闯考场,冒充考生,还口出不逊,侮辱前贤,根本就不将国法放在眼里!根本就不把国师监放在眼里!根本就不把师道放在眼里!简直无法无天!今日若不将他严惩,我国法我国师监颜面何存——”字字慷概,声声激昂,他骂得起劲,口沫星子飞溅,俨然一副大义凛然的公愤模样。
施礼明环顾一圈,见大部分人还是冷眼旁观等待上面庙若、丰顺文发话的意思,无第三者接话,场景有点尴尬,于是打了个眼色。
随后,便有人说话了。
“国考期间,竟然有这种事发生,闻所未闻……”
“嗯,我听说,那学子是曲红司监的学生?”
“有这事?这,不该啊……”
几人议论纷纷。
庙若坐在主位上,却是半阖眼皮,状似假寐,没有一点要说话的样子。兴民、玉妃各自喝茶,更是事不关己的架势。
丰顺文见此,终于发话了,“咳,既然你们监查司已经查明了真相,那么直接将人驱逐了就是,还找我们来做什么?”
施礼明一看正戏来了,立马接过话,“大人,原本我等确实打算将人驱出考场,可是,曲红司监不知是受人蛊惑,还是有别的缘由,却一再阻挠,所以……”
“你是说,那学生还在考场?”
“是的。”
“这不胡闹吗?”丰顺文一皱眉,“按照你们说的,他一个十几岁的小孩,闯进地字院,冒充考生,已经是重罪,你们就任由他胡来?”
“回大人,并非我等不愿,只是那曲红司监……”
“够了!”
丰顺文一喝打断他,“国考乃国之重事,不管是谁,触犯了国考法规即是触犯了国法,决不姑息!本官不管她是曲红还是区黑,都不例外!”
施礼明看了庙若一眼,欲言又止的样子,“可是……”
“没有可是!”
丰顺文一摆手,转向庙若,“大祭酒,我听闻那曲红是您的学生,但我相信,这事与你绝无关系,不过为了避嫌,不如让本官代劳,命人将人带过来一问究竟,如何?”
庙若微微睁眼。
玉妃抢先一步,有些不悦,“呵,丰大人,不至于吧?既然你都说了曲红是大祭酒的学生,难道还能怀疑她参与舞弊不成?”
丰顺文皱着眉头,“娘娘,本官只是依法行事,并无他意。”
玉妃讽刺道:“噢?依法行事?谁人不知曲红司监是大祭酒的亲传门生,怀疑她,你是在怀疑大祭酒吧?还是觉得大祭酒教徒无方?”
这话一出,许多人都变了脸色。
丰顺文的神情一冷,“娘娘!本官知道您向来尊崇大祭酒,但也请您注意言辞!”
“哼,本宫怎么……”
“姨母。”
兴民小声提醒,“此事虽为国师监内务,却有司衙协查,已经算是政务……”
玉妃闻言,面色一变,‘哼’一声,不说话了。
丰顺文不理她,又看向庙若,“不知大祭酒意下如何?”
“嗯——”
庙若的手指敲着椅子扶手,沉吟一下,却是淡然道:“丰大人言之有理,那就劳烦丰大人了。”
“大祭酒言重了,本官职责所在,如有冒犯,还望大祭酒不要见怪才是。”嘴上客气,丰顺文一转头,脸色却是一沉,“施祭酒!杜祭酒!”
“是。”
施礼明、杜云崇一振,立马回应。
丰顺文大手一挥,“有子扰乱国考,违法犯乱,本官现命衙卫与你们同去,将其抓拿归监!”
“是!”
施、杜二人暗喜,大声领命。
“另外,若有人胆敢阻拦执法,同罪并处!”
“是!”
“慢着!”
丰顺文在众人注视下,语重心长,千叮又万嘱,“现在正值国考期间,你们行动要尽量保持安静,不要惊扰了考场学子……”
施礼明、杜云崇自然是连连答应。
不过,在这个时候,在座的却有人分了神,看向后厅的方向。然后,越来越多人发现了什么,注意力大半不在大堂了。
因为背对着的关系,丰顺文还没有发现,玉妃却留意到了,她抬首一看,但见一个穿银白旗袍的女子从后厅里走出,从容地径直行来。她一呆,然后瞥见旁边的兴民淡定地喝着茶,座上的庙若老神在在地打瞌,然后丰顺文还在严正发言……
场景有些滑稽。
这一边,丰顺文在敦敦叮嘱,施礼明、杜云崇等人惟命是从,连连答应;而对面,众人看着女子进来,皆都表情古怪……
玉妃略感尴尬,素袖掩唇,“咳,咳——”
丰顺文会错了意,摆摆手,“好了,两位快去快回……”
施礼明暗骂一声啰嗦,应命正要离开,却在转身的一刻瞟到庙若身边多了一个人,不自觉地定睛一看,然后就傻眼了。杜云崇在他旁边,并未留意,所以直到转身走了几步才发现异常,再回过头看时,场的气氛已经变得相当诡异。
丰顺文后知后觉,回头一瞧,神色就僵住了。虽然与曲红没什么交集,但丰顺文自然认得她,脑子一时反应不过来。
曲红却是一脸恬静,先向庙若行礼,再向众人见礼,然后就慢条斯理地坐到庙若下手的一个空位上。整个过程,她不发一言,别人也就不怎么敢说话,基本就是点头尬笑。她确实可以这么傲慢,且不说她百年一出的天才之名,国师监的编职独立于朝纲之外,而司监等于是国师监的专师,只要不犯事,除了圣人、天子,理论上是可以不看任何人面色。实际上,她也确实如此,不然,以她在药理上的造诣,早两年就可以升任为国师监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祭酒了。
施礼明、杜云崇这下是彻底懵了,走不是,留也不是。
“曲祭酒啊,你来了正好。”
半响,还是庙若先打破了沉默,慢悠悠地道:“方才礼明和云崇说你的学生在国考中舞弊犯禁,你要不要亲自解释一下?”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不是因为后面那些话,而是那一声‘曲祭酒’。
“祭,祭酒?”
“啊?哎呀,瞧瞧老夫这脑子,竟然将这茬忘了。”庙若拍拍脑门,解释道:“各位,曲红司监过去两年在南师监的表现非常出色,尤其在药术编记方面,为南师监做出了卓绝贡献,得到了南师监众祭酒的认可,已经被南师监推举为新一任的祭酒。”
霎时,场一片哗然。
须知道,整个大兴朝,祭酒的人数也不过百,几乎每一个都是在各自学术领域中的大师级人物。
何谓大师?知识、经验、阅历、名望……,这些缺一不可,同时又都需要长时间的积累。所以,每当提起‘大师’二字,普通人最常想起的就是一群老头……,事实也确实如此。在国师监,有记载在案的祭酒,平均年龄就超过了50岁。
目前,国师监最年轻的祭酒纪录保持者,并非别人,正是目前国师监的大祭酒庙若。然而,纵然庙若天纵奇才,也是在三十五岁时才完成的这一壮举。
曲红才多少岁?不过三十出头!
众人一个个瞠目结舌,难以置信。如果庙若所言不虚,那么就意味着,曲红将取代他,成为大兴朝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祭酒!
而且,还是南师监推荐,这或许比国师监推荐更难!
国师监在东方陆洲设有四个分院,亦即东、南、西、北四个师监。这四个分院,在级别上低国师监一级,但却拥有自身的一套地方体系。
这里只论晋升渠道,因为总额有限,分院的名额又本来就比国师监要少,所以竞争尤为激烈。其中又以祭酒为甚,四大分院的祭酒是补缺制,缺一个才会补一个,如果运气不好,十年八年都未必会有一个空缺,争抢的惨烈程度可想而知。
所以,你说你一个国师监空降下来的司监,抢本地祭酒的名额?哪怕是天皇老子派下来的人,每人吐口唾沫都能把你淹了……
如果曲红真得到了南师监的举荐,很可能就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她的能力,已经彻彻底底折服了南师监的众多祭酒、司监。
这是什么概念?
毫不夸张的说,基本等于以一己之力挑战整个南师监……,整个国师监,除了庙若,恐怕没有几个人敢拍着心口说能够做到。
何况,曲红只用了两年时间。
众人神色各异,场俱静。
玉妃眼内阴沉。虽然不知道曲红的作为有多大的难度,但她却知道祭酒的地位,否则当初也不会极力扶持青壮派的施礼明、杜云崇。不过,她一转眼就调整好心情,第一时间送上了祝贺,“这是大喜事呀!恭喜曲司监,啊不对,应该是曲祭酒,恭喜恭喜。”
其余人这才反应过来,不管好恶,纷纷祝贺。即便是丰顺文,此时也放下身段,微笑道贺。
“恭喜,恭喜……”
杜云崇的嘴角在抖动,却也是挤出笑容,拱手虚空道喜。
唯有施礼明,嘴巴张合却愣是没有嘣出半个声来,表情就像吃了一坨隔夜大便,脸色青一阵红一阵,连皮肉都在抽搐。
倒是兴民,场没说话,这时候也没特别的反应,只是随众贺喜,然后就继续低调喝茶,好像特意跑过来就真的只为了凑个热闹。当然,他的身份地位摆在那,有心的人,自然会留意他的一举一动,挠破了脑袋想要揣测其中的蕴意。
曲红的神色总算缓和了些,与众人一一回礼。她对不同的人的态度几乎就写在脸上,对像杜云崇这类不喜欢的直接略过,对无感的点头致意,对部分友好的则会淡笑回应……,不过像玉妃、丰顺文这种,她有礼却又不带笑,让人摸不清真实态度。
“好啦,好啦。”
庙若显得略不识趣,突然开口,给刚热烈起来的场面泼了一盆冷水,“祝贺的事情就之后再说吧,现在还是说回舞弊的事。”
这话一出,场一滞,随即变得安安静静。
丰顺文倒是反应快,轻咳道:“咳,大祭酒所言极是,国考舞弊,可大可小,当慎重对待。”
“没,没错!”
施礼明挺直脖子,大声道:“国考舞弊,乃是大罪,明知故犯,更是罪上加罪,绝不能姑息纵容!”虽然没有明指谁,他的声音却正气郎朗,掷地有声,颇有一股为公义发声的凛然气势。
杜云崇亦道:“国考事大,不能马虎……”
众人各怀想法,面色各异。
曲红作为当事人,却是静坐不动,冷眼旁观。
玉妃不禁一蹙眉,稍有些怪气,“唔呵,曲祭酒,对于你的品性,本宫自是相信的,不过,这时候你是不是该说点什么啊?”
曲红淡淡地问,“娘娘想我说什么?”
“不是本宫想你说什么,是你该给大家一个解释。”玉妃正了正脸色,“毕竟,国考之事,功在当下,利在千秋,不得有丝毫纰漏。”
“所言极是!”
曲红却突兀地一改口风,微微点头表示赞同,然后转向施礼明,“那请问施祭酒,你说我学生国考舞弊,凭什么?”
施礼明冷笑,头头是道,“他擅闯地字院,妄称考生,扰乱考场纪律……”
“他手持考牌,何来擅闯?何来妄称?何来扰乱?”
“考牌?哈哈哈——”施礼明暗喜,立刻道:“他一个十几岁的末学,哪来的4级考场的考牌?难道是曲祭酒你给的吗!”
众人一阵哗然。
曲红却面不改色,“我就问你,他手持考牌进入考场,有何不对?”
“这,哈,有何不对?4级考牌乃是……”
“那我再问你,你有没有查验过考牌真伪?”曲红不耐烦地打断他。
“哈哈,可笑之极,这还需要查验吗?难道他一个十几岁的末学,还能是4级药士不成?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哈哈哈——”
施礼明仰天大笑。
玉妃一声低微的哂笑,瞥了旁边的兴民一眼。
在场的不少人已经替曲红捏了一把汗。从常理的角度,众人完不觉得施礼明有什么问题,只当是曲红真被学生坑了。
“他倒真是4级药士。”
兀然,轻飘飘的一句话,震裂了场。
丰顺文正神态自若地饮茶,猝不及防之下,到了喉咙里的茶水都被呛得‘咳’一声喷了出来。
众人瞠目转向首席。
如果是别人,众人只会觉得非疯即傻,然而,说话的却正是庙若。他的表情淡然,或是怕别人听不清楚,又特意点了一次名:“若施祭酒说的是曲红的学生闻悟,那他确实是4级药士。”
施礼明瞪圆眼,“你,荒,荒谬!”他差点就骂了出来。
“确实荒谬,却是事实。”
庙若老神在在,解释道:“这闻悟已经通过了南师监的内考,由三位祭酒联名举荐,已经于上个月破格录升为4级药士。不过,举荐的批文于前几日才随着他一同送达,正式的审核是在前日才完成,所以在座各位还不知道也不足为奇。”
“不可能!”
施礼明有点破防了,扯着嗓子脱口大喊,“简直荒谬至极!滑天下之大稽!”
这几句话,虽是愤言,却道出了在场大部分人的心声。不管立场如何,在场的没有几个人能接受庙若的说法的,皆感觉荒诞。
庙若淡定地道:“老夫理解诸位的心情,老夫初闻这消息,同样觉得荒唐,不过,对于闻悟晋升4级药士的批文,由陈坪、李用农、王丛、孙冰、司宫妙药五位祭酒共同审核,我瞧瞧,哎呀,不巧,恰好都不在这,但这并非重点,重点是,批文通过了审核,老夫自然得遵守规则。我国师监向来遵守国法监规,不是吗?想来诸位也能理解老夫的难处。”
场面面相觑,窃窃议论。
“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难以服众啊……”
诸如此类的质疑,此起彼伏。
“按理说,国师监内部事务,本官无权过问,不过,恕本官直言,十六岁的四级药士,本官闻所未闻,你们国师监的批文审核,有何根据?”
丰顺文抓住契机插嘴,“并非本官多管闲事,只是这等要事,若不慎之又慎,万一出现什么纰漏,传了出去岂不是贻笑大方?纵然事出有因,也该有个说法吧,不然,难免会让外界对国师监一向的公正形象产生质疑,有损国师监的声誉呀。”
玉妃也不装了,直言道:“丰大人所言极是,大祭酒,要是只凭几句话就将一名来历不明的小,学生列为4级药士,难免有些难以服众吧?”
庙若却是不作声,看向曲红,面露难色。
“呵!”
曲红冷笑一声,“既不信,为何一不问,二不查?别人尚且不说,施祭酒,杜祭酒,二位想要查清一个学生的底细,有那么难吗?”
施礼明回怼道:“绝不可能之事,有何好查?你是在浪费大家时间……”
砰。
曲红一拍椅子扶手,将之拍碎,“那你就是滥权渎职!口口声声律法规矩,自身却连最基本的行事程序都不遵守,你哪来的脸面!”
施礼明一窒,气得嘴唇发抖,脸皮颤动。
玉妃见此,哼道:“曲祭酒好大的威风呀,现在是在查问考场舞弊的事情,你……”
曲红柳眉一竖,冷眼一瞥,“玉妃娘娘,这是国师监内务,请您不要干涉!”
玉妃脸色一变,“你!”
“那本官呢?”
丰顺文冷淡地道:“本官奉命协助国师监护考,总有权过问了吧?”
曲红冷笑道:“当然有权,贱妾正要问大人一事呢!大人,请问,于国考中污蔑考生,扰乱考场秩序,又该当何罪?”
丰顺文被反问一句,不禁一愣。
霎时间,场面风云突变,有些剑拔弩张。多数人还有点反应不过来,不知道怎么前一刻还客客气气,转眼就互相硬干上了。
施礼明急了,“曲,曲红,你什么意思!”
“哼!你不是说我学生舞弊嘛?今日,我便与你打个赌如何?我将话放在这里,若是我学生真是舞弊,他之罪,我同受!”
曲红一番话,让场震惊,鸦雀无声,“与此相对!若是事后证明,此事是你和杜祭酒二人失职滥权,那你又当如何!”
施礼明、杜云崇呆住了。
众人亦被曲红的气势给镇住。难道,其中还有什么文章不成?至此,大部分的人依然不相信什么十六岁4级药士的说法。
玉妃的面色已经很难看,朝着施礼明、杜云崇使了一个眼色。杜云崇低头装傻,施礼明只得一咬牙,强硬回应,“自是该接受处分!”
“好!”
曲红一声喝彩,然后就坐了下来,闭目不再发一言。这突兀的画风转变,从动到静,几乎毫无征兆,让人目瞪口呆。
施礼明也是愣住,玉妃与丰顺文对视一眼,几人皆是一头雾水。
“嗬——”
兴民脱口一笑。虽然声音不大,却正好场寂静,于是就显得有些兀然。众人看向他,都摸不着头脑。他旁听了一天,程不言不语,基本什么都没表示,突然来这一下,难免让人心生疑惑,但又完没有头绪,着实难顶。
“咳。”
庙若见此,只得再次开口,“此事,怕是一场误会,不止于此。唉,也罢,老夫姑且多说几句吧。这闻悟,之所以能够得到南师监的举荐,是因为参与了药术编记的重修,帮助核对了其中的九万多个药方,并且对其中的八百多个药方进行了修正……”
众人听着,有些恍惚,感觉像在听胡扯。
庙若继续道:“这些休整的药方,虽然还有少部分尚要考证,但大多数都已经得到了南师监的认证,重新录入到药术编记。而且,他确实通过了三级药士的内考,有卷宗和南师监五位祭酒的联名批文为证。最后的审核,只不过是走个程序罢了。”
场静寂,落针有声。
庙若的一番话,透露出了两个信号。要么,整个南师监和半个国师监在一起为闻悟作假,要么,闻悟确实是一个神仙。
选一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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