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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90章 三路凯旋(六)巧取大坂
夜色如墨,大阪城的城墙在月色下显得更加苍老而坚固。城墙上的火把随风摇曳,映照着守军紧张而惶恐的脸庞。显然,在这宁静的夜晚下,一股不安的气息正在悄然蔓延。
城外,京华海军陆战队正在列队前进,他们甲胄鲜明,气势如虹。他们全速前进,并不做任何戒备,因为他们知道,陆战队的斥候骑兵已经戒备了前后左右各处,现在他们只需要以最快速度抵达大阪城下即可。
这支陆战队的名义统帅,正是“明国那位大人”的妾室成田甲斐。她骑在战马之上,眼中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光芒。她的身前身后是黑夜中看不清数量的精锐士兵,他们步伐整齐,如同洪流一般向大阪城涌去。
不过,这支军队的实际指挥官却有三人,分别是高云平、正木丹波、柴崎和泉。这三人中,高云平是现任京华驻日海军陆战队第一独立协协统,正木丹波与柴崎和泉则是成田家的家臣部将。此二人在忍城之战时便听从甲斐姬指挥,如今早已是她的嫡系亲信,只不过一直挂着成田家的名头。
此次作战,高云平为主将,正木丹波与柴崎和泉为左右副将。他们所领军队为高云平所部四千余,正木丹波、柴崎和泉所部各一千余。总之,全军六千余人,不到七千之数——此前浅野长政告诉高台院的所谓甲斐姬在堺町悄悄聚集“三万精兵”,显然只是“号称”罢了。
事实上,京华在整个日本的常驻兵力加在一块儿,恐怕也就“三万精兵”这个规模。这三万人大致上可以分成三个摊子:关东三崎城(京华自据)-玉绳城(成田家封城)方向,驻军约一万三千人;九州岛津家清水城方向,驻军约九千;然后就是近畿堺町方向,驻军约八千余。
这里头前两者不必多说,只说堺町方向的驻军问题。这里原本当年日本最繁华的商业港,由于丰臣秀吉兴建大坂,将堺町商家强行迁往大坂,留下一个快速荒凉的堺港。
后来由于京华在三崎城和清水城建了两座“水晶楼”,带动当地繁荣,令秀吉心动,因此力邀京华也去大坂开设水晶楼,但此事没有第一时间谈拢。之所以没谈拢,原因就在于京华坚持“水晶楼”所在地必须自行驻军,而秀吉岂能容忍京华在他的大阪城驻军?
后来又谈了几轮,最后达成的协议就是京华在堺町开设水晶楼,同时在当地保留最多不超过一万人的驻军。当然,秀吉还保留了随时检查当地驻军人数的权力。
秀吉之所以答应如此条件,原因并不只是水晶楼的雄伟瑰丽,也不仅仅是水晶楼作为综合性商社可以带来庞大的对外贸易,更重要的是——只有水晶楼所在地能够买到京华提供的火炮。
随着东亚海面上所有势力都被京华一统,日本已经无法从所谓“南蛮商人(西洋人)”手中购买火炮等物,因此秀吉想要维持自己在日本的军事霸权不会输给以德川、岛津为首的东、西大名,就只能捏着鼻子请京华进入畿内地区。
当然,所谓甲斐姬在堺町悄悄聚集兵力,这件事本身也是存在的,只不过一来没有达到三万这个数量级,二来她也不能倾巢而出,把堺町的兵力抽调一空。毕竟,堺町这边现在存放着巨量的南疆大米和硝石、火炮等战略物资,另外还有海量的大明铜钱——永乐通宝(在日本来说,这是最好的“钱”)。
正是靠着这些物资和源源不断送来的永乐通宝,甲斐姬才得以达成高务实的命令,让东西两军在安土城大打拉锯战将近一年之久。实际上,东西两军都得了京华大量的援助,才能不断地往这个血肉磨坊中投入人命。
很显然,高务实不怕出钱,他只要消耗日本的战争潜力,尤其是那些经年老兵。何况这年头的战争只要打成消耗战,武器弹药往往还能回收利用不少,真正消耗掉的主要是人命和粮食。
人命,那是日本出的,损失再多高务实也不在乎,甚至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粮食,南疆种植技术进步加上移民涌入开发,如今支援两线作战也犹有余力,高务实同样不是很在意。
总之,甲斐姬就打算用这六七千人夺取号称日本第一巨城的大阪城了。这听起来有些离谱,因为大阪城作为秀吉的居城和事实上的政治、商业中心,平时的驻军就超过一万,个别时期甚至会超过两万。
大坂的附近也都是丰臣家的领地或者效忠丰臣氏的大名,理论上这座城拥有源源不断的援军。如此雄伟的巨城、如此充裕的兵力,这怎能靠六七千海军陆战队便成功夺取呢?
一方面当然是靠实力,但另一方面,尤其是这一次,甲斐姬打算靠内应。
在大阪城内,丰臣家的大坂町奉行、唐通事龙泽实阳站在阴影中,手中紧握着令牌,心中既紧张又兴奋。到今日,他已经潜伏丰臣家多年,名义上甚至已经做到从四位上的左京大夫,正式场合应该自称“源朝臣龙泽左京大夫实阳”。在丰臣家的家臣体系内,地位更是提升到了“老中”——这是仅次于家老(理论上德川家康就是如今秀赖的首席家老)的重臣。
龙泽实阳作为近年来深受太阁宠信的老中,长期担负“大坂町奉行”一职。而大坂町奉行属于“远国奉行”之一,职责为“掌管该地之政务”。换句话说,他的职务就好比是大明的顺天府尹、后世的京城市长(乃至书记)。
他的手下,照例有“与力三十骑、同心五十人”。这倒不是说他只有八十名属下,因为“与力”与“寄骑”其实是一回事,是“为大名或高级武士服务的中下级武士”,而丰臣秀吉由于是“天下人”,他派给龙泽实阳的寄骑级别不低,每个寄骑还各自带着三五十名下属。至于理论上应该是下级武士的“同心”,在大坂也是高配,每个同心也带着自己的几名下属。
总之,龙泽实阳自己手头已经掌握着大概一千四百人左右的武装,平日里实际充当着类似后世“大坂警察局”这样的作用。
当然因为时代和环境的关系,这些人平时的作用虽然与“警察”类似,但他们都是武士出身,也大多都是上过战场的人,可不能仅仅当做一支治安力量来看待。
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龙泽实阳深吸一口气,面色如常地走出大阪町知行所。知行所外,约有五百武士已然列队等候。排在这些人面前领头的有两人,都是武士打扮,看起来精明强干。
龙泽实阳朝他们二人点了点头,其中一人便转身大声道:“诸君或许还在疑惑,为何知行所会在夜里将你们传唤而来,现在你们听好了——高台院有令:
查自太阁薨逝以来,淀殿浅井茶茶秽乱御所,败坏丰臣家风;摄政无能,以至东西内乱。于公于私,俱违太阁遗愿。今吾以太阁遗孀之名,邀京华之兵出堺町而入大坂,拨乱反正,扶危天下。凡受命者,遵令而行!”
众人闻言大惊,各自面面相觑,口中也互相询问。龙泽实阳见状,忽然提足中气,大喝一声:“太阁在时,凡北政所有令在先,亦不向悖!而今北政所钧令在此,尔等岂敢游疑!”
说罢,他高举一张露布左右晃动,似是在证明自己确实得了高台院的亲令。这般黑夜之中,即便他身边有些火把,可武士们哪里看得清他手中的所谓“钧令”?不过这种时候,大家只要看到“信物”或者“手令”就够了,因为那就意味着自己只是奉命行事。因而在极短的沉默之后,龙泽实阳便听到众武士高呼:“领北政所钧令!”
看来,即便太阁离世,淀殿摄政近两年,但“北政所”三个字的效果依旧好得出奇。这不仅是因为北政所乃是太阁正妻,更因为北政所对丰臣体系内部多年来建立起的巨大影响。
毕竟,当年的“宁宁幼儿园”可不是闹着玩的。如今正在安土城大战的东西两军之中,多少名声显赫的大名、宿将,过去都是从她这宁宁幼儿园“毕业”的?
接下来自然便是分兵接管大阪城天守阁和外城的城门。由于人手有限,只是兵分两路,一半的兵力去开一处城门供京华海军陆战队进城,另一半兵力直接去抓捕……哦不,保护少主秀赖——顺便控制淀殿浅井茶茶。
不久后,闻知城中有变的淀夫人衣衫不整地与大野治长从自己卧室跑出来,快速去到丰臣秀赖房间打算将儿子叫醒。然而意外的是,秀赖已经被人叫醒了——他身边的剑术老师酒井二郎似乎正要保护他去什么地方。
淀夫人的脸色苍白,一下子冲了过去,她的手中紧紧抱着丰臣秀赖,眼中满是惊恐与无助。丰臣秀赖虽小,但也能感受到母亲的不安,他紧紧地抓住母亲的手,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母亲,听说城中有人作乱,酒井老师说天守阁旁边有一处密道可以通行,我们可以先从密道中出城,等召集大阪城周边的家臣武士便能回来平叛了。母亲,我们会没事的,对吗?”丰臣秀赖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但仍然将事情三言两语就说清楚了。
淀夫人愣了一愣,她居然都不知道天守阁附近就有出城的密道。不过她转念一想,太阁那人心思狡诈,大阪的天守阁附近有密道出城似乎才是理所当然才对。
事不宜迟,现在也没空深究了,于是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道:“是的,秀赖,我们会没事的。有大野修理……和酒井二郎他们在,我们一定能够逃出大阪城,数日之后就能率军回来平叛了。”
然而,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宫殿的寂静。一名旗本武士快步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一丝焦急地小声与那位酒井二郎说了几句,酒井二郎立刻转身道:“淀夫人,成田甲斐已经率领京华海军陆战队攻破了城门,龙泽实阳下落不明,我们必须尽快撤离。”
<div class="contentadv"> 淀夫人闻言,脸色一僵,慌乱道:“那好,我们这就走,但请务必保护好少君。”
酒井二郎点了点头,转身离去,准备安排撤离的事宜。大野治长等他走后,慢慢回过神来,迟疑道:“酒井二郎来御所不过年余,他怎么会知道天守阁附近有无密道?这件事连我都不知道啊!”
淀殿心乱如麻,不悦地呵斥道:“我怎知道他是如何得知的?大阪城又不是我建的!”大野治长微微蹙眉,但还是劝道:“茶茶,稍安勿躁……”
虽然这两人早有奸情,但此时的浅井茶茶已经没有缠绵时的温柔了,即便秀赖不过八九岁年纪,她依旧觉得大野治长的表现不妥,因此再次呵斥道:“叫我淀殿!”
大野治长吐出一口浊气,强忍着不满,低沉地道:“是,淀殿。”
与此同时,在城中的一处小庙内,高台院宁宁正静静地坐着。她的面前放着一杯清茶,茶香袅袅,但她却无心品茗。她的心中充满了对大阪城未来的担忧,但更多的是对即将到来的变化的期待。
不久,成田甲斐率领的军队便来到了小庙前。她亲自下马,快步地走进庙内,向高台院行了一礼。
“高台院,久仰大名,我便是成田甲斐。”甲斐姬的声音平静而有力,道:“我军已经成功进入大阪城,现在我希望能如约够借助您的名义来控制这座此处。”
高台院宁宁微微抬起头,目光深邃地看着成田甲斐,仔细打量了一番,轻叹道:“你就是‘东国第一美女’甲斐姬?的确是花容月貌,倾国倾城……我知道你的来意。如果你能在我面前重申你的诺言,我立刻随你出面安抚城中上下。”
甲斐姬点了点头,道:“高台院请放心,我会尽我所能保护秀赖。”
高台院顿时皱起眉头:“尽你所能?”
“是的,我只能如此答应,因为海天两隔,我尚未收到我家老爷的回信。”甲斐姬诚恳地道:“不过您不必过于担心,我家老爷宽厚爱人,我想他不会对一位没有任何威胁的孩子动什么杀机。”
高台院沉默片刻,叹了口气:“事已至此,我还有什么好说呢?请带路吧。”
于是,在高台院的配合下,成田甲斐成功地接管了大阪城。城中的丰臣家上下官员、武士在见到高台院的一刻都安静了下来,默认了今晚的大变。
夜色深沉,密道内一片寂静,只有火把的摇曳声和偶尔传来的碎石滚动声。酒井二郎——不,现在应该称呼他的本名了——酒卷刃负,作为成田甲斐的亲信,与大野治长一同引领着淀殿和丰臣秀赖母子深入这曲折的密道。
然而,密道的前方被一堆碎石和泥土堵住,显然有人预先设下了阻碍。淀殿母子面露惊恐,而大野治长则立刻警觉起来,他拔出武士刀,怒视着酒卷刃负。
“酒井,这是什么意思?”大野治长厉声质问。
酒卷刃负面色如常,他轻轻叹了口气,手中的武士刀也悄然出鞘,“大野修理,请稍安勿躁。容我先做一下自我介绍:在下酒卷刃负,成田家臣,效忠于甲斐公主。”
“是你?你竟然是潜入我丰臣家的奸细!”大野治长怒吼,挥刀向酒卷刃负冲去。
“哈哈哈哈,你大野修理连太阁的遗孀都敢染指,有何面目说我?”酒卷刃负潇洒地拔出刀来,冷冷地道:“今日便让我见识见识,大野修理……榻下的本事如何。”
他特意把“榻下”说得极重,激得大野治长面色铁青,而不远处的淀殿也是面色涨红。自太阁离世之后,她的地位便犹如女天皇一般尊崇,何曾有人敢当面揭她的短?只是事已至此,自己现在除了羞愤,又能如何呢?
夜色如泼墨般沉重,密道内阴冷而潮湿,仿佛连空气都凝结成了实质。火把的光芒在狭窄的通道中摇曳,投下斑驳的影子,如同鬼魅般舞动。
酒卷刃负与大野治长,这两位武士的身影在火光中交织,每一次交锋都伴随着刀刃划过空气的呼啸声,回荡在密道四壁之间。他们的呼吸声在寂静中显得尤为粗重,像是野兽在暗中低吼。
大野治长愤怒地挥舞着武士刀,他的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仿佛要将这密道中的黑暗全部燃烧殆尽。他怒吼着,声音在密道中回荡,震撼着每一个人的心灵。
然而,酒卷刃负却显得异常冷静。他身法矫健,每一次闪避都恰到好处,使得大野治长的攻击总是落空。他的眼神坚定而深邃,仿佛能够看穿一切虚妄和欺骗。
突然,酒卷刃负猛地发力,一刀向大野治长劈去。大野治长虽然反应迅速,但仍旧被这一刀逼得连连后退。他眼中闪过一丝惊恐,但随即又被坚定所取代。他深知自己不能退缩,因为身后还有淀殿母子需要保护。
就在两人激战正酣之时,密道外突然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和士兵的喧嚣声。火把的光芒从密道口倾泻而入,将黑暗的密道照亮。成田甲斐率领的海军陆战队如潮水般涌入,他们的铠甲在火光中闪耀,显得威武而庄严。
成田甲斐走进密道,看到眼前的情景,她微微皱眉,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她挥手示意士兵们停下,然后走到酒卷刃负和大野治长面前。
“住手吧。”成田甲斐的声音冷静而威严:“大野治长,你的反抗是徒劳的。酒卷,你做得很好。”
大野治长还想说什么,却立刻被蜂拥而上的陆战队士兵们制服。酒卷刃负则已经收刀入鞘,向成田甲斐低下了头,道:“为老爷与公主效命是敝人的荣幸。”
成田甲斐点了点头,然后转向淀殿母子,淡淡道:“淀夫人,秀……呵,‘秀赖少君’,请随我来。”
在成田甲斐的带领下,面色苍白的淀殿母子被带出了密道,而酒卷刃负则带人将大野治长领走。他知道,甲斐公主定然不肯过问这件丑事,这事在老爷的命令到达前,或者在内务部插手之前,只能由自己暂时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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