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炊烟袅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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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天气预报很准时，预报内容也不错，我很开心。当然我开心并不是因为今天不错，而是因为我们事务所要去山里烧烤，本来我们打算去公园烧烤的，但是思来想去还是算了，一来是怕城管大队强制没收我们的烤肉串，二来是怕公园里跳广场舞的大妈们提出严正抗议。其实事务所的杨所长建议我们应该去海边游泳的，但是蔚蓝色的大海已经不知不觉地被工业污染成了黑色，在黑色的海洋里畅游会给大家增加许多健康问题，比如尿路感染，跟男性相比，女性因为私处面积过大更容易感染，所以事务所里的天娇和安主管强烈反对游泳。当然由于我们大家常年坐在办公室里的缘故，距离去海滩穿着裤衩或者赤裸见人的身材还差了六成左右。其实我挺怀念泡在大海里的感觉，那感觉又像回到妈妈的子宫里一样，而且比之更妙的是大海里没有那些二手烟。

经过投票表决，大家决定去荒无人烟的大山里烧烤，想来想去还有点小激动呢。我们事务所去年在一个风不调雨不顺、苍也空井也空的日子里举行了一次郊游，我跟所里的表面朋友们一起露宿在星空下，一群狂热的野营爱好者，然后清晨梦醒时分后我开始寻思到底是哪个混蛋趁我熟睡之际偷了我的大号钱包。本次出行最令人吃惊的是：只有进山的车，没有出山的车。当然人生当中还有更令人大吃一惊的事，比如你和你老婆生活了三十年之后，你却在生日当天被老婆告知两个孩子都不是你亲生的。我们最后还是硬着头皮将各种不知名的肉串搬进了巴士，这就意味着我们要太阳公公下山之前猛赶两里的山路，我甚是担心我们的商业竞争对手会雇佣蒙面的黑衣杀手然后团灭了我们事务所，不过若是世界少了做经济假账的我们，对于西关会计界的风气来讲是件大快人心的好事。

坐旅游巴士的时候，天娇开始扯开嗓子给大家唱歌，听美女唱动听的歌无疑是件身心愉悦的事，然而不幸的是天娇跟“美”与“动听”两不相干，她唱歌的场景就好像是好声音现场被淘汰的人唱的最后一首歌一样。山里的悬崖边上有戴着灵光色彩大高帽的少数民族的少女在和路边的客人合影，收费是一次五十元。这件事让我明白了个道理：那些长得好看的，只要随便找个地方随便摆个姿势或者哼唱几首不着调的音乐就能收入不菲，而我这样长得对不起社会的，就算是喊破了喉咙也无济于补。说起这长相我就惭愧地以泪洗面，凡是我身边上夜班的朋友，都从我这要了一张相片儿，贴在门上辟邪，贴在床上避孕。

经过一个小时零四分三秒的令我头晕目眩、狂吐不止的车程后，巴士司机终于一脚油门将车开到了山顶，坐这样四不平、八不稳的车简直比上大学英语课还难熬，我的胃抓狂地把我早上喝的营养快线一股脑儿地吐了出来。下了车之后，安主管便迈着猫步朝我走来，当她看到一地的白色呕吐液体后眉头明显地皱了一下，我听到她要和我谈谈的时候我后脊一阵发凉，毕竟“烂泥扶不上墙”这词已经不止一次从她口里冒出来了。她一边怒目圆睁地盯着我，一边从她那粉色的小包里掏出来一个水果，具体是什么水果呢，首先用排除法得知这不是一只苹果。双手叉腰的安主管有一股犀利的我才懒得理你的态度，她让我想起一段噩梦：我被操着两把杀猪刀的她追得满街乱窜。有两个消息要通知一下大家，好消息是下个月的经济主管评比大赛又要开始了，坏消息是规定只能投给安主管或者刘主管，我其实更想选我自己的，但官僚主义抹杀了这个可能性。

会计部门的新伟正心不在焉地拨弄着肉串，他神情悲凉地告诉我他哥哥因为保护幼儿园免遭定时炸弹袭击而牺牲了，具体一点就是在剪断蓝色线还是红色线时，他哥哥选择了会爆炸的那一条。新伟原来一直是个坚定的肉食主义者，我上次看他吃绿色的东西还是彩虹糖，而这次竟然在默默地烤西兰花。值得一提的是，新伟也戒酒了，我记得他去年在旋转木马上边转边吐，活像个草坪洒水器。

财务部门的高震在点火时不慎将打火机弄爆了，他现在正在以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来钻木取火。真是有够棒的，我都想化身幼儿园老师去奖励他一朵小红花了。这次的肉串都是高震从成人大街九号位置旁边的肉摊上买的，九号是西关有名的肛肠检查中心，我曾在那里丢过一个钱包，还切掉过一条长达两厘米的大肠。高震一边钻木取火，一边盯着穿低胸衣的天娇看，他那浑浊的带有一丝褐色的眼睛根本无法从她身上移开，他绝对用眼神把她剥光了。

审计部门的天娇正举着剪刀手对着手机自拍，她看上去是那种胸怀大志的大胸女孩。天娇认为高震买的便宜羊肉串有些恶心，我劝她凑合着吃吧，因为我打赌她嘴里含过更恶心的东西。聊着聊着不知怎么聊到“谎言”这个话题的，天娇说男人最大的谎言有两个，一个是“我爱你”，另一个是“我就蹭蹭不进去”。我们在场的男人一致认为她的分析是对的。

经济部门的博士正正襟危坐地端坐在一颗大石头上，他假装他处于一个异次元中，虽然跟我们在同一物理空间但他无法感知我们。我觉得一会儿吃完肉串就带着大家溜之大吉，把他留在荒郊野外喂狼挺好的。博士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大家总以为他会在黎明鸡叫之时割腕自杀，但博士每天早上七点半都会准时出现在事务所门口，如此顽强的活着的姿态可能连博士自己都惊讶。

经济部门的云星从下车之后便大吐特吐，吐的污秽之物可真堪称是五颜六色啊，他肥硕的右脚旁好像是喜之郎果冻，啊！这个王八蛋，吃果冻竟然没叫上我。云星低头向我透露出要减肥的想法，毕竟一个人就占了巴士一排的座也太难为情了，五百斤的云星坐在车后边，使得整个车都有些后重前轻，司机开得那叫一个飘。

也不知过了多久，高震激动地大叫了起来，整座山里的鸟都被惊飞了起来，我斜眼望去，一阵袅袅的炊烟从他身旁升了起来，然后顺着风向飘向了遥远的远方，看来钻木取火终于成功了。大家兴高采烈地把烤串往火苗子里凑，一股肉焦味充斥在我的鼻子里。我看到那个“放火烧山，牢底坐穿”的告示牌后，就一直密切关注烤火堆的火苗，若是产生过于旺盛的趋势，我立刻用人体可以排除体外的液体将它浇灭。我本想给大家表演个魔术助助兴的，但细想一下还是算了，毕竟大家可能不太喜欢看见我从我的裤裆里拽出一条七彩的毛巾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