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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青龙降世,是白虎兴波。
那龙虎相会的一瞬,便是胃囊丹鼎架在五脏灶炉上面的关隘所在。
修行内炼丹道法门的第一步要旨是甚么?是心火缭绕,是肾水氤氲。
是青龙安绛宫,是白虎坐命府。
那水火调和的一瞬,便是铅汞菁英熔炼一炉化成丹胎的精要所在。
玄冥丹鼎一脉,古盘王元宗法统传承,丹者,水火安宫坐府也;鼎者,龙虎脉轮相会也。
而在丹鼎相济之前,是玄冥最高也,恍若鼎中炼丹,丹鼎中炼得水火两相,遂得五炁玄冥!
盖因为在玄冥丹鼎一脉的义理之中——
五行中以水火两道最激烈,相阴阳。
五脏里以心肾两处最玄奥,相天地。
故得此两道,玄家自得丹中迷藏奥妙。
而于元宗圣教修法之中,火诚然是火,却也是心火,一念动而周游五脏六腑;水诚然是水,却也是肾水,一神起而滋润四肢百骸。
故得此两道,元宗自得五炁轮转周全。
鼎中炼得水火,便是在攒簇五炁玄冥!
当那灵光抖落成文字,那古老篆纹里显照着幽深的道理,《谢氏先祖述水韵真丹五炁雲霁经》,骤然得此一经,骤然得此一法,楚维阳所补全的,实是自身玄冥丹鼎一脉的修行前路!
走出内丹修法来,对于楚维阳并不重要。
但是能以此法熬炼毒煞,能炼去煞炁,对楚维阳却是救命般的紧要!
登时间,似是感应到了楚维阳的心念,那缠绕在手腕上的白玉毒蛇,忽地像是受到了甚么命令一般,陡然间化作一道白练跃起,漫空中,朝着楚维阳的面前,就是一口毒炁化成黑烟喷出。
很是有准头,这黑烟霎时间将楚维阳的口鼻罩了个严严实实。
淡雅清香之中几乎霎时间有一种腥甜气息。
可楚维阳却没有迟疑,猛地一口气沉沉地吸下,便将这一缕黑烟尽数吐纳干净。
自打七岁被收上盘王宗的“山门”,至于今日,功诀与真经摆在楚维阳的面前,他自诩也是修行上面的熟练工了。
那灵光中抖落的古篆字一经显照,独属于功法的特殊意蕴侵染着楚维阳的心神,教他几乎瞬息间便洞悉了法门的修行要旨。
绵柔的呼吸间,楚维阳的心神全然没有受到那毒炁的影响,与此同时,随着楚维阳腰肢极轻微的、有规律的晃动,随即一缕全新的毒煞法力,晃动着水元光华,从两肾之间蒸腾。
初时,那水光清澈,可随着楚维阳一遍又一遍的运转着《雲霁经》,丝丝缕缕的毒炁与煞炁交缠在水光之中,直至这一缕法力升入命府大窍之中,便已然是幽深的乌光,乍看去,几若是一口寒潭显化。
做成了这一步,还只是单独成就了《雲霁经》的修行,要想成就玄冥丹鼎之和谐,仍有几步路需走。
一念及此,随即便见神念过脊柱大龙,垂落命府寒潭之中,引着一道乌光水流,升腾间似是翻卷着浪花,直入中轮往上游走,要全龙虎相会之玄机。
霎时间,那乌光自中轮坠入胃囊丹鼎之中。
修行至今,搬运法力游走周天经络之中,只一炷香里,这龙虎相会的事情恐怕就不止一回,只是楚维阳明白,早先时那般说法,都只是经文之中的隐晦密语,指代之名。
可唯独这一瞬,唯独当乌光坠入丹鼎之中。
真真是水火盘旋,龙虎相会了!
一团翠玉火,一道乌光水,霎时间,蒸腾着斑斓云霞,几乎在丹鼎之中搅动起冲霄的声势来!
只是下一瞬,伴随着那回旋的斑斓云霞之中,陡然间传出一道真切的凤鸣声。
楚维阳的面皮忽然间一颤。
斑斓云霄之中,那乌光陡然间溃散开来,仿若是云销雨霁的狼狈时刻,刹那间,风烟尽去!
只一息光景,再仔细看去的时候,鼎中只余翠玉火化作白鹄火相盘旋,而那乌光水,炼去一切毒煞炁,化作一道纯粹的法力,渗入中轮,复归气海。
失败了……
剧烈的痛楚从胃囊丹鼎之中传递到四肢百骸之中,又陡然间被楚维阳所适应,所无视。
世上诸事成败,总要有道理可讲。
怎么都费尽心思走到了这一步,偏偏仍旧失败了呢?
这般思量着,楚维阳内视胃囊丹鼎中,只多看了这么一眼,随即便恍然起来。
翠玉火与乌光水,本是一样的毒煞法力,不过分而为两相而已。
照理说,同是一人修出来的法力,入得丹鼎该最是和谐。
可偏偏那翠玉火,又不只是《钓蟾功》一部法,其上更兼修了《南明咒》的意蕴,那至少已经凝练出来的白鹄火相,那是翠玉火的真灵,是火中之火!是根髓!是菁华!
可那乌光水里,没有灵。
差了一点底蕴,差的便是十万八千里,再入得丹鼎,便不是水火相济,而是火中炼水,数去尽数炼化干净,便再没有第二个结果。
心神之中,两人的气息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淳于芷早先关乎于法脉因果的警告仍旧萦绕在楚维阳的记忆之中,可若是论及世上诸法驳杂之汇总,论及相类《南明咒》一般的法门,能以兼具魔门与玄宗意蕴的法门来炼出五炁真灵来,非得是庭昌山的法统最为精妙!
更准确的说,是古丹青元宗门人,青魔道篆一脉,是似丹道,似神符,一点根髓意境千变万化!
这会儿,说来也奇,浩渺的心神之中,楚维阳对于自身法剑的禁制感应似是变得模糊了些,不,更准确的说,应该是那原本有的符箓篆纹禁制,竟然在不知甚么时候,有一部分“融化”了,被“熔炼”入了楚维阳的神魂之中,被年轻人圆融掌握。
此时间,楚维阳关乎于修法的思绪念头乍起,忽然间,隔着朦胧模糊的屏障,分明是一派寂静,楚维阳却像是听到了淳于芷那带着些无奈的喟叹声音。
“这因果……罢了……
欠了五千,就不怕欠人一万,结下来因果,总有印证灾劫的时候,避应当是避不开的,不如索性痛快一些!”
这会儿,淳于芷的念头转变,似乎是受到了楚维阳情绪的浸染,竟也变得极快,且毫无悔意。
她清丽的声音再度响起,似极渺远,却又十分真切。
“因丹霞老母总想着做那开宗立派,成玄门圣地大教的想法,故而庭昌山中以丹道为贵,内炼水火之中灵韵的法门数不胜数,只是离道有远近之分,法自然也有上下之别。
《五凤引凰南明咒》便是火中至上之秘法,便连丹霞老母都将此法修行到了极致,而论算起内炼水火,山中本也有一部法与之对应成道,名唤《九面玄龟太一咒》!
水从肾,居命府,掌精元,摄寿数!乃立身之根髓所在,性命紧要之玄关!此中炼灵,要旨从来不在杀伐,不在精巧,不再灵动,而是稳中求稳,以印证性命之坚韧!
此咒法我未曾修行过,然则昔年身为山门大师姐,老母繁忙时,也曾由我代师传诸师弟师妹各类法门,讲述修行要旨关隘,指点玄关进境,因此于此咒法,也算知晓的熟稔……”
这便,淳于芷正将话一字一句清晰的说着,忽然间,淳于芷平稳的声调忽然抖动起来,偶然艰难的抽吸声里面,似是强行忍耐着无尽的痛楚。
不,不是“似是”,当那明晰的符箓禁制部分融化之后,此刻的楚维阳,似是能够真切的感应到那同样被炼成法剑一部分的真灵的情绪变化。
剧烈的痛楚之中,淳于芷主动的展露心神记忆,将曾经于山门之中宣讲《九面玄龟太一咒》的场景显照在楚维阳的心神一角之中。
因是,电光石火之间,刚刚听得了咒法里新的一句,随着心神记忆的洞照,楚维阳这里陡然间便明悟了诸多释义,再回想时,已然熟稔于心。
而这样的代价,便是淳于芷的声音愈发痛楚。
等到了最后几句话的时候,她说得已有些有气无力。
“就这些了,教我缓缓,你且去试罢!”
话音落下时,心神之中,凌乱的光影消散而去,禁制的那一端再度陷入沉寂之中。
楚维阳回想着自身记忆里面显照的《九面玄龟太一咒》,心神镇定的瞬间,随着神念的牵引,一道道灵光垂落,于漫空之中凝练成一道道符箓经幢,直入那命府中去,坠入寒潭里,引动着水光波动。
唰——!唰——!唰——!
命府寒潭的波动声一息胜过一息,体内大窍不过是巴掌大小的地方,此刻洞照而去,那波光搅动,几若是显化出万丈狂澜的猛烈声势!
下一瞬,无尽的乌光似乎随着浪头的打落,陡然间凝聚在一点上!
轰——!
再看去时,风平浪静,那寒潭似是有万丈深,一眼看去,无尽的幽深,似乎要将人的心神尽数吞纳!
而在平面如镜的潭水上,是以朦胧模糊的玄龟虚影显照!
玄龟硕大如山,龟背呈八面,迎向八方,仔细看去时,其上斑驳裂纹烙印,却像是自然显照先天八卦纹路!再看去时,龟背八面簇拥在一起,几若群山拱卫,龟背正中央处,又一面平滑镶嵌,几如墨色玉镜一般,洞照天象!
到底是与《五凤引凰南明咒》同出一源的咒法,此法门修来,也如《南明咒》是一样无二的步骤,若要凝练的真切,还需妖兽血煞来熬炼。
但是此刻凝聚出虚影来,便意味着乌光水之中已有了真灵。
就根髓处,便不差了翠玉火太多。
一念及此,那乌光水随即再动,只是这一回,显照在命府之外的水光之中,则切实的显照着九面玄龟的虚影!
再来!
胃囊丹鼎之中,是金风玉露又相逢!是凤鸣盘旋,是玄龟镇定!
轰——!轰——!轰——!
水火两相在丹鼎之中震动!紧接着,这样的震动,随着五脏脉轮,传递到四肢百骸之中去!
那是奇特的韵律。
楚维阳恍若是在绛宫之外,有了第二道心跳的声音。
那抖动间流通的周天气血,似是除了肾脏有了第二处交汇。
一息,两息,三息……
震动愈演愈烈,直至极限,那闪瞬间,盘旋在丹鼎之中的斑斓霞光似是再也无法被容纳,恍若是火山喷发,恍若是海啸浪涌,斑斓霞光化作五色,冲霄而起!
霎时间,恍若是风云汇聚!
楚维阳真切的感应到,一缕又一缕的煞炁自五脏之中显照,然后随着五炁兜转,一点点的熔炼进去。
那兜转的五炁,似实似虚,跃出丹鼎之上,却又悬照而不移。
而此刻,随着一缕缕的煞炁真切的炼入其中,每一息的灵光兜转之间,楚维阳都觉得自己的翠玉火,自己的乌光水,都一息盛过一息!
与此同时,楚维阳的气海丹田之中,浑厚的元炁法力也冲霄而起,直直闯入兜转的五色光华之中,霎时间,水火显照,化作磨盘一样,将楚维阳的元炁法力尽数吞纳,然后一点点磨砺去内中曾被浸染的煞炁!
当纯粹的法力裹着晶莹的灵光再流淌在中脉的时候。
霎时间,楚维阳的鼻头一酸,几乎登时间就要落下泪来。
只是猛地抽动着鼻翼,年轻人体悟着玄冥丹鼎法门初成时的玄妙感触,不教涌动的情绪将这段记忆冲乱。
正此时,随着楚维阳的呼吸声,忽然间,涌入鼻息的,不再是山巅的幽幽寒气,而是属于大海的湿漉漉的气息。
猛然间睁开眼睛。
先是无尽的幽暗,可随即又被楚维阳所适应,再看去时,狭窄的密室里面,尘土飞扬,尽是岁月销蚀之后的灰烬与尘埃。
楚维阳正踉跄着,跌倒在这虚浮的灰烬之中,被淹没去了大半个身子。
“我这是……从幻境里出来了?”
心神一转,没等楚维阳再定下心神来,淳于芷的声音复又再度响起。
“从你参悟得那本命法宝遗蜕的瞬间,那幻境便已经烟消云散了。”
闻听此言,楚维阳复又怔了怔,这才定下了心神来。
“可惜了,我还没给那孩子把故事讲完,只一个开头都算不上,就这么烂尾了……”
又感慨了这么一句,楚维阳方才支撑着身子立身站起来,再扬起手,随着道人心神一转,掌心处陡然绽放出一道五色华光来,乍看去时,那华光平和,恍若是雾霭烟霞——
手一抖,烟霞里一转,翠玉火一息间显照,缭绕不止;又一抖,翠玉火散开,是乌光水一息间显照,悬而不散。
那幻境里得来的法门,却是实实在在,真实不虚的!
散去掌心的五色雾霭烟霞,楚维阳直视着无尽幽暗之中的一切。
这种教人安宁的静谧,恍若是曾经那狭窄石窟里短暂的深夜。
忽地,楚维阳裂开嘴,在这只有他一人的密室里,彻底肆无忌惮地大笑起来,那喑哑的声音尤显得刺耳、尖利,映衬着楚维阳的身影都多了几分癫狂意蕴。
直至楚维阳笑到失去力气,笑到胃囊里传来的饥饿抽痛让他弯下腰捂着肚子,年轻人这才抿着嘴冷静下来。
“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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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丹一粒定长生,须得真铅炼甲庚。
火取南方赤凤髓,水求北海黑龟精。
鼎追四季中央合,药遣三元八卦行。
斋戒兴功成九转,定应入口鬼神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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