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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荷的身形在往侧旁跌落去的闪瞬间,师雨亭原本坐在对面的身形便在一阵妖风之中倏忽间显照于青荷的侧旁,一抬手,便扶住了青荷的臂膀,将她摇摇欲坠的身形揽在了怀中。
下一瞬,师雨亭掌心之中显照斑斓灵光,两人同源而出的道与法教她们的法力几乎无需交织与共鸣,便可以相互熔炼于一处,借着这种气机的圆融流转,师雨亭磅礴的法力奔涌而去,在刹那间帮助青荷稳住了一阵阵愈渐颓靡的修为气机。
与此同时,师雨亭的目光落在了青荷的眉心处,她到底同样是丹胎境界之中的高手,只一眼,便感应到了青荷神念之中此刻剧烈的气机波动,沉吟之间,在同样以磅礴的神念威压帮青荷镇压灵台的同时,师雨亭一扬手,须弥之力包裹着静室,随即斩断内外天地寰宇。
以这样的方法来隔绝气机感应,师雨亭曾经尝试过,办法很有效。
而也正是在此时,青荷的声音响起,传递到了师雨亭的耳边。
原地里,做罢了这些的师雨亭,这会儿反而抿着嘴,起先时像是甚么话都没有听到一样,只是自顾自的抿着嘴沉默,紧接着,反而是师雨亭的神念无形之中束缚在一线间,虚悬于半空中,而欲要如刀般斩落。
紧接着,她的声音方才响起。
「荷儿,这未尝不是一个机会,为师可以借此机会,斩断你们神魂之间的气机牵系,也许挣脱了桎梏与囹圄,同样能够教你有更进一步的可能……」
师雨亭本来是准备继续说下去的,可是未及她说罢,原地里,脸上仍旧苍白的青荷却忽地一笑,微微地摇着头,打断了师雨亭的话。
「师尊,不要再自欺欺人了,这般骗自己的话,平日说说许也无妨,可是这等要做抉择的紧要时刻,再说这样的话,反而要害了自己……
天底下哪有那般多的如果,师尊,倘若真个有这番道理,最该说的如果,便是昔日六师叔祖证道金丹!倘若如是,哪里还有后面的事情?
你不迈出这一步,证道金丹的事情没有人能够替你!一步慢,步步慢,六师叔祖留下来的教训还不够么?这快一分慢一分,都是因果!
这不是甚么丹胎境界修士不得不委身筑基境界小修士之类颜面尽失的事情,这是师尊到底有多少心念在证道金丹上的道心拷问,你——」
话还未说罢的时候,忽地,青荷这里脸色复又苍白起来。
随着淳于芷和范老在楚维阳的泥丸宫内大打出手,哪怕有着纱衣帷幕的笼罩,也不过是帮楚维阳稍稍隔绝些许的痛苦而已,真的完全受不到波及,本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甚至,错非是淳于芷的顾及,错非是范老还想着鸠占鹊巢,真正两个丹胎境界真灵毫无保留的厮杀,只会先一步教楚维阳的泥丸宫崩溃开来。
因是,愈演愈烈的痛苦透过符咒隔空印证在了青荷的魂魄念头之中。
登时间,这感应之强烈,连须弥之力的隔绝都已经无有了效用,青荷那清瘦的肩膀此刻剧烈的颤抖着,如筛糠也似,一口银牙紧咬着,只有抽痛的气音不断的从牙缝里挤出来,却教她浑然再说不出半句话来。
这会儿,青荷看向师雨亭的目光之中,几乎已经有了哀求。
许也正是这样的目光,终是破去了师雨亭的心防。
这一切的道理师雨亭都懂,自始至终,她只是不愿意面对而已,如今,连着最后一层虚浮的遮掩都被青荷戳破了去,许是早先做得的诸般,本就意味着自己已经没了退路,没了别的选择。
一念及此,师雨亭将青荷紧紧地搂在怀中,性命的神华笼罩,竭尽全力抚平青荷身形痛苦的同时,一道须弥之力缠裹着两人,忽地便消失在了静室之中。
再显照出身形来的时候,复又是那间窄小的卧房之中。
只是比之早先时,师雨亭好像已经将这座卧房收拾的干干净净,成了某种象征着她与青荷之间极尽的地方。
师雨亭一扬手的时候,是两座蒲团并靠着放置在了这空荡荡的卧房中央。
再一扬手,寻着气机的感应,在隔空面朝着楚维阳立身之地的方向,那面由青荷绘画,而后又由师雨亭润色的画卷,倏忽间悬照在半空之中。
倘若说,原本的这幅画卷在被青荷创作出来的时候还只是处于栩栩如生的状态,那么当这幅画曾经承载过青荷诵念《噬心唤命咒》隔空洞照的意蕴之后,又经了师雨亭的润色,已然真切的具备着楚维阳精气神的神韵与真意。
仿佛只是这样静静地端看着,下一个闪瞬间,楚维阳便要真个从这幅画卷之中走出来一样,而同样在观照着画卷的时候,师雨亭像是冥冥之中听到了剑气嗡鸣呼啸的声音,几乎闪瞬间,脸色便晕染了玫红颜色,腰肢愈渐不自然的拧动起来。
下一瞬,青荷几乎已经像是被剧痛折磨到迷迷糊糊几近昏厥的状态,此时间,正一道满蕴痛楚的抽吸声音,将师雨亭从失神之中惊醒过来。
终也是到了这一步,原地里,师雨亭的神情反而变得果决而又坦然起来。
她搀扶着颤颤巍巍的青荷,一同往静室的正中央走去。
立身在蒲团前,看着那画卷上渐次涌现出点点灵光,同时间百界云舫的须弥之力亦一同朝着画卷所在之处灌涌而来。
终是,两人屈膝,面对着悬照的画卷,伏身叩首,顶礼膜拜。
霎时间,几乎无垠的须弥狂风自两人的身周席卷。
师雨亭仍旧在搀扶着青荷的臂膀,可这一刻,恍若那有如筛糠一样的颤栗也传染给了师雨亭一样,青荷已经无力再开口,可是等师雨亭真个开口的时候,她那温柔的声音,竟也有着胆怯一般的颤抖。
「噬心唤命咒——」
「玄冥丹鼎内,五炁脉轮中。」
「御诸煞而演四时,掌水火而降龙虎。」
「古元门圣教独根苗,今历劫混炼诸宗法。」
「……」
一边诵念着,直至某刻,师雨亭支撑起上半身来,仰头深深地看了那画卷一眼,仿若是要将楚维阳的身形,要将这个人的精气神尽数都烙印在自己的心神之中一样。
然后,复叩首一拜。
「因是奴婢,噬心唤命。」
「至高至上,至亲至尊。」
「截云法剑元胎灵韵道果虚君。」
又第二拜。
「因是奴婢,噬心唤命。」
「……」
再第三拜。
「……」
「截云法剑元胎灵韵道果虚君。」
许是师雨亭本也与青荷的修为进境不同的缘故,又许是这一般《噬心唤命咒》,虽然是对着楚维阳的顶礼膜拜,可盖因为楚维阳修为境界所限,因而寄托于法剑灵物之中。
可偏生灵物又不全被祭炼在了法剑之中。
便好似是楚维阳凝练成功二十四正剑意,因而教人隔空有所感应一样。
这一次,师雨亭的反应似是尤甚上一回,乍看去时,并靠的蒲团上,两人皆以大礼参拜,伏身而瞧不见神情,唯见两人青丝如瀑,散落在两旁,愈见得肩膀尽都颤抖着若筛糠一样,一时间,竟分不出,到底哪一个是师尊,哪一个是弟子来。
最终,两人良久的伏拜不起,幽寂的静室之中,只有师雨亭那好似是宽慰又好似是释然的一声悠长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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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楚维阳的泥丸宫内。
雷霆与焰火交织在其中,那愈演愈烈的场景,已经持续了许久的时间。
起初时,楚维阳驾驭着玄真宝鉴,还曾给范老帮过些倒忙,阴冥鬼煞之法也曾有过效用,但是随着淳于芷和范老的神形斗法愈演愈烈,很快,斗法的强度便已经超过了楚维阳的境界所能够参与的极限,甚至连斗法的余波,都不是楚维阳所能够对抗的。
此时间,在楚维阳神念的观照之中,只能看到纯粹雷霆与焰火的明光,再无法将内里的厮杀看的真切,也正因此,愈是教楚维阳不敢再随意的洞照明光,唯恐再拖累淳于芷。
而是事实上,这样漫长的时间,也足以证明着相互间攻伐的棘手。
作为曾经掌握着庭昌山所传承通幽秘法的淳于芷,照理来说,于神念真灵的斗争之中,应该胜过同样丹胎巅峰真灵的范老。
可是等真个斗法之后,两人所顾忌的层次却又有所不同,范老只需顾及着别真个将楚维阳的泥丸宫打碎掉,而淳于芷所顾忌的不只是泥丸宫,更有楚维阳的灵台,楚维阳的魂魄本源。
因而顾虑愈多,反而束手束脚了些,原本的优势便也被抹平了去,因而斗法于是迁延而未有结果。
可也正此时,忽地,又一道幽光自天穹的《尸解炼形图》之中洞照。
冥冥之中,有一道温柔的声音诵念着《噬心唤命咒》,洞开着须弥门扉。
门扉洞开的闪瞬间,是几乎无垠的须弥之力垂落,只霎时间,这磅礴的力量便润物无声一般的庇护住了楚维阳的魂魄真灵,在纱衣帷幕之外,复又化作一层屏障,像是隔绝了天地寰宇一般,教楚维阳本源安宁周全。
与此同时,同样磅礴的须弥之力洒向楚维阳泥丸宫内的四面八方,这等虚实之地本就是以眉心一点灵光洞开宽阔世界,可是这一刻,「世界」在须弥之力的支撑下,真个变得无垠辽阔起来。
霎时间,同样扩宽的,是淳于芷与范老的战场!
原地里,无边的雷霆激涌,轰鸣声中,隐约能够听到范老几乎悲愤的怒吼声音。
这又是谁?
这彼其娘之又是谁也!
于是,当须弥之力洒落之后,是一道妖风裹挟着斑斓的百花烟尘,自门扉后贯穿而来。
无垠的神华凝炼在一点上。
明光洞照,是师雨亭身披素袍,脚踏花煞天河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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