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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到底是甚么样的阴冥鬼物!这样的阴物又到底是从哪一方森森鬼蜮里爬出来的!
这顷刻间,那马面一般的奇诡邪异的存在,遂陡然间在心神之中生发出了这样的念头来。
可是,这样的念想也未曾持续太久的时间,从那灌耳的魔音,再到反复折磨自己的大小五衰,本就已经在神元层面病入膏肓的其人,再也难以维持以理智与清明的神智。
一切的激涌情绪,只能够其人在愤怒之中更为愤怒,在狂意里更为漫无目的的发狂。
而也正是在这样的过程里,其人挥舞着镔铁长棍,只得堪堪抵抗着楚维阳的攻伐,而面对着其人的束手束脚,楚维阳在灵光乍现之间所显照的那同样奇诡邪异的巫觋战舞,反而愈发有章法,见得高卓义理以精妙手段。
如是,接连失却胜机,再看去时,那奇诡的畸变,以及那伴随着畸变而晕染的五色,已经几乎要遍布其人的数身形。
饶是再如何愤怒,再如何的发狂,这一刻,属于生灵的本能,仍旧教其感受到了纯粹的生死间的威胁!
而这一刻,对于生的渴望,尽皆混同在了那极致的愤怒与癫狂之中。
霎时间,其人放弃了对于那五蕴毒煞之气的数抵抗。
此刻,唯有楚维阳的身形陨灭,才有着他的活路!
“死——!”
极致的嘶吼声音,其人的数精气神,数的心力,数的气劲,尽皆融入到了那一棍里。
霎时间,罕有的,真正纯粹的源于道法的龙吟声响彻昏黄浊世!
龙吟声彻!
下一瞬,面对着那破空而至的镔铁长棍,面对着那避无可避的凛然杀机,原地里,尚还处于巫觋战舞的身形辗转之中的楚维阳,浑似是真个癫狂了一般。
他不但不曾有着分毫的躲避,此刻,三首以及万千鳞甲阴灵,齐皆癫狂肆意的大笑着。
“死?你也想救我?你就想要救我?”
“哈哈哈哈!不见死者,何以言死!未曾死过,你怎敢……伱怎敢!”
话音落下时,却是楚维阳六掌齐皆一翻,朝着那五色洪流推出的顷刻间,他遂直直的立身在那里。
镔铁长棍砸落。
刹时间,那狰狞的身形轰然间崩裂开来,真龙意蕴兜转回旋,龙相义理化作了代表着生灭的乾坤阴阳磨盘,而在这样的无上杀伐术的面前,再没了三头六臂,再没了聒噪的人世。
一切的一切,好似是在这一棍下变得清净而幽寂。
幽寂。
早在楚维阳那六掌推出的顷刻间。
那徜徉在天地之中的五色灵光,那一切晕染在其人身上的五蕴毒煞之气,在这一刻尽皆兜转着,从五色凝练成昏黄,进而在昏黄之中,那纯粹的颜色陡然间深邃下去。
太阴煞气法力!
那一朵玄云显照出来的顷刻,四面八方的昏黄浊流更为疯狂的灌涌而去。
如果说,这昏黄浊流朝着五蕴毒煞之气的转化,尚还需得依循着真正高卓的神通经篇运转的话,那么这昏黄的元气浊流,在诸煞淤积的意蕴之中,汇聚诸煞而炼成太阴,几乎浑无甚么有序无序的干系,乃是某种自然而然的轻易变化。
而当这轻易的变化本身,在同样贯穿着另一道的高卓神通经篇的运转之后。
那是无以言喻的煞气洪流,在冲入玄云之中,进而冲入了此獠愈渐得摇摇欲坠的蓬勃身躯里面。
一切原本被五蕴毒煞之气所侵蚀的法力、血肉、本源,属于此獠性命生机的一切一切,尽数在五蕴转化太阴的过程之中,被阴煞洪流所淹没!
不见死者,何以言死!
皮囊皲裂,乌血飞溅,骨渣残碎!
原地里,其人似是还想要有所挣扎,可是这一刻,在灌注着身的气劲,进而砸落这一棍之后,其人那已经畸变到浑如肉身骨台堆积的身形,已经不允许他再有甚么样的挣扎。
而与此同时,那厚重的玄云遮天蔽日的蒸腾而起,几乎要将目及所见的一切昏黄浊流尽数吞纳入其中。
如是狰狞兜转的玄云幽雾之中,渐渐地,一道三头六臂的身形轮廓从无到有的勾勒出来,渐渐地,在太阴煞气的不断淤积与凝练的闪瞬顷刻间,在另一边的那马面邪异修士的殒命过程之中,是楚维阳的神魔法相,在阴极生阳的过程之中,向死而生!
太阴炼形!
那显照身形的顷刻间,楚维阳的神魔法相的气机尚还有着前所未有的凋敝与跌落,但是顷刻间,伴随着那沛然的太阴煞气法力洪流被楚维阳的神魔法相所驾驭,沛然的法力灌涌与洗炼的过程里,楚维阳的修为境界以前所未有的方式疯狂的攀升而去!
那顷刻间,是楚维阳的某种浑似是冥冥之间的直觉,只要楚维阳想,依循着九道真形图录,他甚至能够在一息间洞开数的金丹九窍!
便像是在这昏黄浊世之中的一切前所未有的经历那样,楚维阳的五蕴毒煞之气施展开来时如入无人之境,连带着,当其本源道果尽数化作资粮与薪柴,成为楚维阳所熔炼的煞气法力的时候,其所转化的效率,也远远地迈过了昔日老螺圣的高卓!
一切的一切,尽皆源于那奇诡邪异的变化,源于其长久的驻足于昏黄浊世之中,源自于其人本身那混朦法力的玄景。
那或许是其人的凶戾之依凭所在,却成了此刻楚维阳杀伐更甚的要旨与关隘。
但是楚维阳并不想要这样顷刻间的虚浮境界,一步登天,往往意味着在叩开那道门扉之前,需得要楚维阳耗费更多的时间与精力,去填补那些缺损与漏下的根基。
而且对于楚维阳而言,此刻暴涨的修为法力尚还在其次,真正的重中之重,则是那远远地超乎了楚维阳想象的浑厚灵韵!
事实上,早在之前于大渊之底,先一步感触到那涌入的昏黄浊流的时候,楚维阳便已经感受到了那昏黄浊流之中蕴藏的丰沛灵韵。
此刻,楚维阳真正驻足在了昏黄浊世之中,那丰沛的灵韵本身,在此刻的收获里面,则是更上层楼!
于是,在这一刻,在这法力与浑厚的灵韵尽皆朝着楚维阳的更高层修为境界“蠢蠢欲动”的顷刻间,道人身形徜徉在玄云幽雾之中,将一切的丰沛灵韵尽皆导向了那已经洞开的三窍,以及那三窍之中,真形道种所已经勾勒成的灵韵形神。
而也正此时,那其人狭长的马脸怔怔的注视着楚维阳那一点点在玄云幽雾之中愈见得清晰的身形,其人好似是从这顷刻间的道法气韵的贯穿与牵引之中明白了些甚么。
又好似是在即将越过那道死生的帷幕之前,一切的愤怒与癫狂尽皆如潮水般散去,其人复又恢复了前所未有的理智。
悲凉落幕时,那张马脸上,竟然生动的展露出了某种人面一般的感怀。
“皇华……五龙……”
轻声的念着,伴随着那肉山骨台尽数销蚀在了太阴煞气洪流之中,那狰狞的头颅遂也在这顷刻间,一同崩灭成了齑粉,进而在玄云幽雾的鼓动之中,那灰烬与尘埃数洋洋洒洒飘落了昏黄浊流之中。
而原地里,楚维阳的一臂探出,朝着此獠殒命的方向轻轻地一捞。
玄光洞照之际,森森然如阴冥鬼蜮洞开,再等得楚维阳从中抽回手臂的时候,一团幽雾之中,已然是其人的魂魄真灵被楚维阳拘禁在了掌心之中。
此时间仔细的凝视着,这世上生死的帷幕已经足够洗刷去九成九的奇诡与邪异。
而今在看去时,那甚么象腿、鳞甲、须发、赤羽,连带着狰狞可怖的面容,一切身形上的畸变,都在这一刻,从纯粹的神形上一点点的消退了去。
渐渐地,在楚维阳的注视下,一道面容苍白的中年道人的魂魄身形在幽雾之中一闪而逝。
原地里,哪怕此獠已经殒命,楚维阳肆意徜徉在玄云里,仍旧手舞足蹈浑似是巫觋祭礼,紧接着,道人更是将这一道魂魄真灵朝着己身那玄色战甲的一片空白的鳞片上“塞”去。
“俺把你救下了!可是……可是好怪!三个你,俺只救下了一个!”
“那这是谁?他怎么没有那猴脸儿?”
“这是他大舅!俺认得,这是他大舅!”
“说甚浑话!这是他师伯哩!师伯!”
“……”
——
昏黄一界之中,渺远的不知多么久远的天外,浊流之上,混朦的雾霭层云之中,仔细看去时,一道道神情狰狞的龙相之躯从那厚重的混朦云海之中若隐若现着。
而在这一片龙相徜徉的混朦云海之上,则是一尊与云海一般大小的黄铜道宫稳稳地鼎立在其上。
此时间,道殿内,诸修或是如那马脸修士一样奇诡邪异,但却奇诡邪异的趋同,又或者是其上的邪异之处愈渐得消减,渐渐地又能够从中窥见些人形。
而且仔细看去时,愈是近乎于人形者,便离着那道殿高台愈近。
而在诸修的环拱之中,那高台上,有龙相之躯盘旋,浑如法座一般,复又有一青衣道人,趺坐在龙相之上,端看去时,其身形浑无半点儿畸变可言。
此时间,偌大道殿噤若寒蝉,唯见得那青衣道人的面前,有着混朦水雾凝聚成一面云镜,而在镜中,正展露着那三头六臂的狰狞鬼物,将一马脸修士的魂魄往自己鳞甲上按去的画面。
紧接着,伴随着那马脸修士的性命彻底殒灭,这种隔空之间的道法牵系倏忽间被隔断。
那青衣道人面前的云镜破碎。
如是,道殿内愈渐得寂静。
好半晌,才忽地听见那青衣道人的轻笑感叹。
“好孽畜!这硃明华阳天竟不知从哪里寻得的这般好孽畜!”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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