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洗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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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人老奴带来了，您休息没有。”翠嬷嬷敲了敲雕花木门，板着的脸上带着几分恭敬。

屋子里头沉默了一会儿，才听见老夫人掷地有声威严的回答，“进来吧。”

翠嬷嬷这才推开门，走在前头，林绾绾见状也提起裙摆跨过门槛，稳稳跟上。

走进屋子后，她打量了一眼，入眼的装潢大气磅礴，又带着女人家的细致奢华。

走到近前，闻到一股幽幽的香味，她深吸了一口气，眼眸发亮。

好家伙，这床竟是整块檀木做成的，还散发着宁神的幽香。

“妾身见过老夫人。”她行礼，又忍不住仔细瞧了瞧，屋子里头的物件，怕是整个王府最奢华的了。

躺在上头的老夫人穿着里衣，眼神犀利的落在林绾绾的身上，看她这里看看那里看看，一句震惊的话都不说，但是眼神却流露了出来。

就跟没见过世面的村姑似的。

她心下嫌弃，若不是公主实在霸道与她不合，她怎会转求其次用上云烨的妾。

“去，给老身泡杯茶来。”

林绾绾听见要求，赶忙甜甜笑着点头，“老夫人稍等。”

说罢转身，撩起了袖子，而后拿起了茶壶。

刚倒下一杯热茶，结果放茶壶的时候，忘记她如今天生巨力，一个疏忽，茶壶碰撞在桌面上，咔嚓一声清响，碎裂开来。

同时裂开的，是她甜笑乖巧的小表情。

老夫人正难受得想咳嗽，结果看见这一幕，震惊得瞪圆了混浊的眼眸，手指着茶壶颤抖着，脸色狰狞。

“你…你…”

那可是她最喜欢的茶壶，还是最贵的！

这才第一次拿出来摆上，就碎了！

”来人，拖下去……”她气得说话都有劲儿了，那瞪圆的眼睛烧着怒火，突然就坐起来了。

林绾绾没想到倒个茶还给自己倒来了麻烦，五十大板后人就无了啊，她瞬间可怜兮兮的端着热茶送上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温热的茶水堵住了老夫人的嘴。

老夫人咕咚咕咚的喝着茶，更震惊了。

“老夫人息怒，碎碎平安，那茶壶以死明志，证明老夫人的好运要来了。阿弥陀佛，阿弥陀佛！”林绾绾的小嘴叭叭的，小眼神更是真挚极了，末了还用干净的手帕仔细擦了擦老夫人嘴边的水渍。

老夫人胸口的怒气，提不上去下不来的，堵得竟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了。

“你这毛丫头！”她啐骂着，可是却不再追究了，转头，她又精神头很足的指挥着。

“算了，你去把窗关了，老身觉得有些冷。”

林绾绾见得了一个赎罪的机会，急忙笑着应下，“好，妾身这就去。”

说罢，扭头走向窗边，吭哧吭哧的忙碌着。

老夫人见她态度还算好，顺了顺气，冷哼了一声，“没有规矩。”

翠嬷嬷发现老夫人的精气神好了许多，人也有了几分生气，眼眸闪烁，“老奴看她，倒是个嘴甜的姑娘，对老夫人，也是真心的伺候。这大院里，有这一点，就已经难得可贵。”

老夫人回忆起林绾绾为她在祠堂里整夜抄写经书的事情，沉默了一瞬，而后又想起云烨对她的用意，不屑的收回眼神掀了掀嘴皮子。

“不过是主子的一个物件而已。”

翠嬷嬷没有回话。

就在这时，林绾绾手指刚捏上木窗，便不小心掰碎了一角，她的右眼皮子跳了跳，迅速的回头看。

发现老夫人和翠嬷嬷没注意到这边时，飞速的遮掩起来，然后假装刚关好窗。

“哎呀，今天这风真冷，就会顺着缝隙钻进来。”说着，她拿起木炭，往火盆里扔了几块。

只要炭火烧得旺就不怕窗户漏风的太快露馅。

她特意观察了一眼老夫人，见其神色都缓了缓，才心惊肉跳的硬着头皮走到近前。

“老夫人，窗已经关好，您可还有啥吩咐。”

老夫人掀起眼皮瞅着她，神色严肃，不知道在想什么，片刻后才道，“去把老身的贴身衣服都洗了，要仔细些，别用热水，那衣服颜料珍贵，经不起热水泡。”

说罢，翠嬷嬷已经端来一个盆，里面都是紫色的里衣，粗略看了下，估计有七八件。

“去吧。”

林绾绾没敢拒绝，端过木盆便点头离开，动作麻利得很。

出了老夫人的院子，来到了王府的后院。

这里都是丫鬟家仆们待的地方，污秽都堆积在这里，臭气熏天。

林绾绾的出现，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已经有人认出了林绾绾的身份，她们好奇的张望着，可是没人敢上前搭话。

当然，也没人搭理她。

“哎，你过来。”林绾绾热情笑着对一个看起来五六岁大的女童招了招手。

女童犹豫了片刻，随后上前冷冷的问，“你有事吗？”

也不怪女童态度冷淡，在这时候，妾室的地位其实和下人没什么区别，不过，仗着主子喜爱的话，吃穿用度都是好些的。

林绾绾从怀里掏出几块铜板，塞在小姑娘的手里，缓缓说道，“你带我去浣衣的地方，这些铜钱就是你的了。”

小姑娘是家生丫鬟，这是头一回拿钱，她脑子一热，就在前头引路，“你跟我来。”

林绾绾笑嘻嘻的跟上，走到池子旁边时，眼睛都惊呆住了。

好家伙，整个池子都结冰了，这咋洗衣服。

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小姑娘翻了翻白眼，“大惊小怪，池子结冰了，砸开再洗衣服，不就好了吗？”

说着不再理会林绾绾，转头一蹦一跳的就跑走了。

片刻后，林绾绾欲哭无泪，看着冻红的双手，认命的揉搓着衣服，突然有点想念现代的洗衣机了。

洗完衣服后，她的手已经冻得麻木了，端起盆子往外出。

路过下人的厢房时，听见里头正忧愁的叹着气。

“白氏把下人的吃喝用度的银子都克扣大半了，我们这个冬天买不起炭火，可怎么过活。”

“没办法，谁让我们只是下人，主子选的，我们就承受吧。”

“……”

林绾绾扭头看了一眼，里头穿得单薄的一群下人坐在里头，面前摆着满是清汤的寡粥，之前给她引路的小姑娘就在里头

只见小姑娘脸色红扑扑的，极为纠结的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了一个铜板，“我，我有钱，用我的。”

接下来的事情，林绾绾没有继续看下去，脚步急匆匆的回到了老夫人的屋子里头，在炭火旁边架着木棍，将浣洗干净的里衣晒上去。

老夫人在床榻上小栖着，已经睡着了。

翠嬷嬷在旁边伺候，程盯着她。

林绾绾如芒在背，硬着头皮晒完，请候过翠嬷嬷，得到允许才转身离开。

出门的时候，天空上飘飘洋洋的下起了鹅毛大雪，入眼满是银白，她呼出一口热气。

这是她死后来到这里的第一个冬天。

原来这里的冬天那么美。

她挪开步子走着，搓热了手掌塞进兜里暖和着，满脑子都是后院里下人们面前的清汤寡水，和单薄的冬衣。

真可怜，要是没人管，肯定会有很多人死的吧。

要命的是，这会儿都拿下人的命不当命，要是死了几个人，匆匆埋了就算，谁还会在乎呢？

她的小脸皱着一团，心里两个小人在大战。

纠结了片刻，做出决定后，她严肃凝重的板着小脸，扭头朝着云烨的书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