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李岩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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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金星太冒进了，李炎不是不能体察牛金星内心的不甘与愤怒，官老爷们抬抬手，他们这些没有权势的黔首就只能俯首被整治，这样的现状，牛金星是立志要推翻的。

他要建立真正的尧舜之治，真正贯彻孔孟之道，而不是那些披着圣人皮，说着圣人言，却行禽兽之事的独夫民贼。

但受制于这个时代，牛金星依然只能将目光放在虚无缥缈的上古贤王时代，却无法结合现在的时代背景。

可李炎不同，他是受过系统化的历史学教育的，懂得什么是历史唯物主义，也清楚明末真正要命的原因是什么，满清难道就比大明进步了吗？满清就比大明爱民了吗？都不是！只不过是满清以完成了自己统治框架的搭建。

而大明的统治框架已经在时间的摧残下摇摇欲坠，人人都在爱大明，但人人都在贪婪的挖掘和侵蚀大明的根基，而大顺则是太年轻，根本来不及搭建自己的统治框架，这让大顺无法完成对战争潜力的整合与转化，最后面对成熟的满清输的一败涂地

与牛金星的交谈不重要，李炎大概知道了这是个什么样的人，机变权谋都可谓上乘，而且是个有抱负的人，但对于有些事情过于执着，对于自己的想法观点也很是固执，这样的人，还是需得历练一番

送走了牛金星，李炎才长吁一口气，也就是这时他才堪堪能理解李自成的心境，或许李自成看他就如同他看牛金星，爱才是有的，但也有担心，用是必须要用的，又担心出问题。

想到这里，李炎不由得讽刺的笑了起来，却不想自己先前对李自成还有些不满，认为自己被边缘化，被排斥了，如今见了牛金星倒是理解李自成了许多。

就在这个时候，王进宝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望见坐着的李炎，连忙开口表功道：“观军，俺们遵从您的意思，将整个宝丰的架格库、府库全部封存了起来，而且都打上了闯王的封条，想那些杂碎们也不敢打俺们的注意！”

这是李炎的策略，宝丰是他顶着风险拿下来的，可不能再让别人分一杯羹了，李自成先前答应日后兑现，如今便是兑现的时候了，为了以防万一，李炎索性直接从前营顺了些封条走，打李自成亲兵的封条，总不至于还有人敢抢吧。

“案牍文牒，户籍黄册，都移交给顾参军了吗？”李炎满意的点头询问道。

因为何焦带头投降，宝丰的架格库、府库保存几乎完好，里面查获了不少明军的文牒还有一些往来的邸报，对于信息匮乏的闯军来说，这些都是上好的情报来源。

闻言王进宝倒是颇为无奈的挠了挠头，尴尬的开口说道：“东西倒是给顾参军送过去了，但是顾参军现在忙于其他的事情，没有闲暇审视整理，便又交给俺，让俺拿回来了。”

“这个顾君恩倒是懂得使唤人。”李炎没好气的骂了一句，这意思摆明是让自己处理了，奈何自己是顾君恩的“人”，对于这样的事情他也不能推脱。

“行了，拿上来吧”李炎有气无力的摆了摆手，示意王进宝将文牒卷宗摆上来。

说实话，审理这些东西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除掉邸报尚且还能看一看外，其他的那些文牒上书，大部分都是打口水战，还有罗里吧嗦一大堆晦涩难懂的东西，看起来真的是一种折磨。

而王进宝这次直接端了数大摞进来，看的李炎简直头皮发麻，这时候李炎才感叹要是自己也有个谋士该多好，李自成把事情交给顾君恩，顾君恩反手交给自己，倒是真省事啊！

但埋怨跟埋怨，事情还是要做的，李炎随手抽出几份就仔细的阅看了起来，没什么值得注意的事情，几乎都是河南旱灾的问题，还有各地民变的情况，也是河南官场格局不大，几乎集中在河南一隅之事，对于天下的大势基本上没有着以笔墨。

当然，吸引李炎的地方倒是有，那就是河南官场关于闯军新政策的分析跟提醒，因为分田质子以及乡村自决政策的推行，闯军走过的地方上，尤其是那些进行了选举跟分田的地方，变得极其不稳定。

按照河南官场的说法是“民风不古”“皆化刁竖”“抗征掠粮屡见不鲜，若官吏制止，则兴而杀官，动兵弹压，则啸聚山林”

这些都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现在出现的两种情况，首先是地主跟当地农民的合流，说起来是颇为荒诞的，地主跟农民，尤其是起义的农民本身是没什么共同利益的，甚至可以说是阶级敌人。

然而由于李炎的分田质子政策，让不少地主背上了“政治污点”，而当地的官吏又是贪得无厌的角色，往往以此为借口对地方豪绅进行敲诈，更有甚者直接抄家灭族。

这让资助过闯军的地主人人自危，恰好此时乡村自治的效果让不少新兴的乡村势力反抗朝廷，打不过就落草，这些豪绅们便尝试着跟落草为寇的农民们进行了串联。

大体上就是豪绅提供钱粮，而农民对豪绅提供保护，相当于变相的交保护费，这招倒是卓有成效，毕竟已经烂的一塌糊涂的明廷哪里有那么多的精力去剿灭山贼？

现在豪绅有这些“刁民”的保护，往往对于那些贪得无厌的地方官进行暗杀乃至直接劫道杀人，杀的官员是及若寒蝉，往往不敢再去搞什么清算了。

这样的效果自然是一传十，十传百，一时之间豪绅争相依附山贼，而山贼也在豪绅的钱粮支持以及情报支持下变得异常难以剿灭，为了论证自己不同于明朝的正统性，索性这些人直接打出了“闯军”的旗号。

到了崇祯十一年年底，湖广、陕西、河南，以闯为号者多达万人，分野之间，据山连野者多树闯旗，地方官佐惧其攻城，皆按而不表，对于豪右多为纵容，一时之间民多附贼，而贼壮则养民，如此往复，各地糜烂不可挽回。

李炎对于自己的成果是相当满意的，短时间内取得这样的成果是值得他高兴的事情，当然，现在的他还没意识到自己给以后的自己埋了多大的一个坑，但，这都是后话了，毕竟现在是先恶心明廷才是。

除掉这些令人“开心”的情报外，还有一个人的名字引起了李炎的注意。

杨嗣昌为了剿灭闯军，给闯军大大小小，知名头目的脑袋都是标了价的，李自成最高，足足三千两银子，还附加一个世袭锦衣卫千户的职务，算得是众多起义军中数一数二的存在了，当然现在悬赏最高的“八大王”张献忠。

李自成之下便是一个叫李岩的人，这个人脑袋悬赏足足一千两，赐世袭锦衣卫百户的职务，俨然在闯营之中是第二高的，要知道连刘宗敏的脑袋都才只值三百两，这一千两相当于三个刘宗敏了

“这个叫李岩的是谁？”李炎疑惑的抬头询问王进宝，在闯营之中他还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

李岩在历史上很有名，相传是前朝尚书李精白的儿子，可是后来根据历史学家考证已经证伪，这个人似乎是谜一样的存在，明史、明季北略上都有记载，然而其中的内容却经不起推敲，最后也是被李自成草草冤杀了收场。

现在突然冒出这个人的名字让李炎一阵雾水，自己在闯营这么久，没听说过这号人啊？

王进宝听到李炎发问，还以为李炎在说笑，颇为疑惑的开口说道：“不是不是李观军自己吗？”

“胡说！我是李炎，哪里是什么李岩”李炎开口就像驳斥，结果突然顿住了，李炎、李岩，读音上似乎真的差不多，难道是明军记录错了？！

想到这里，李炎本来还疑惑的大脑瞬间清醒了起来，李岩！难道自己就是那个历史上行踪诡异的李岩？这么说倒是也说的通，自己稀里糊涂穿越而来，穿越了也没了记忆，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生平，自然史书上也记载不了。

自己投了李自成，算算时间，历史上李岩大概也是这个时间投奔的李自成，为李自成出谋划策，提出纲领，这些事情似乎都跟这个叫“李岩”的有关系。

难道，自己从始至终，都是李岩？！那个日后被牛金星构陷，被李自成冤杀的李岩？！

瞬间，李炎如同五雷轰顶，自己究竟是谁？自己究竟是穿越者，是重生者，还是本身就是历史的一部分？老天究竟是给了自己重活一次的机会，还是只是将自己丢入历史本来的位置，成为历史车轮下被碾压过的一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