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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顿时间5月2日下午4时,凯尔特湖畔,六十四国集团总部,地下22层]
这里是世界上看守最严密的监狱。整个楼层被厚重的混凝土包裹,形成一个区别于其他楼层的独立空间,能与外界相连的只有四台升降机。
这里关押的都是克雷统领的政敌。
克雷统领一向对政敌毫不留情,凡落网者,都集中到此地,折磨至死。呻吟声,惨叫声日夜不绝,可即使喊破了嗓子,又有谁能听见呢?布莱克也大概明白,等待他的将会是什么。
押送队伍穿过一排排牢房,今天的监狱格外安静,犯人们都趴在铁栅栏上,以一种奇怪的眼光盯着布莱克。他们中许多人,都曾是布莱克的手下。
布莱克没有丝毫畏惧,昂首挺胸,快步向前,手铐和铁链叮铃铃作响,似乎烘托着一名英雄最后的尊严。
队伍来到走廊尽头,那里有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门内是无尽的黑暗。一名卫兵一把把布莱克推了进去,把门把手一甩,锁上门,又用脚踢了两三下,确认铁门稳固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布莱克在黑暗中摸索着,跌跌撞撞,磕破了头。他能够感觉到血液沿着脸颊滑落,然后啪嗒一声滴在地上。房间里空气十分浑浊,他不得不放慢了呼吸,蜷缩在一个角落里。
也不知过了多久,铁门附近的通风管道内传来一声异响。布莱克立刻警觉起来,沿着墙爬了过去,四下里摸了摸,原来是一张锡箔纸,上面凸起排列有致,是盲文!
在海顿大学深造的时候,布莱克学习过盲文和密码学。他一下子就辨别出,这是一种加密盲文,从字面读是一种意思,经过编码移位后又是另外一种意思,通常用来传递重要情报。
根据所学,他很快破译出盲文的含义:
5月2日晚上九时,暴动
布莱克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所谓的暴动具体又是从什么地方开始、以什么方式进行。除了时间外,他什么都不知道,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祈祷了。
他默默地享受着这份宁静,这是怎样一种奇妙的感觉!这是第一次,不用睁开双眼也能看清周遭的一切——黑暗,黑暗,还是黑暗。不用费尽心思去揣测,也不用精疲力尽去抗争——黑暗自会将人笼罩。
他想到他的故乡——伊塔尔镇,那是一个很美的地方。春天的时候,郁金香会开满整个山野,他和同龄的孩子们光着脚在山间小径上奔跑,任凭散发着芬芳气息的泥土裹满身体。尤其令他印象深刻的,是一个总是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子,她总是坐在一块岩石上,静静地看着男孩子们嬉戏打闹。每次见到她,布莱克总会羞红了脸,循着树根灰溜溜地逃走。每当这个时候,女孩便会立刻跳下岩石,飞快地追上去,揪住他的后颈想要把他拉回来。可是女孩的力气哪有布莱克大,一个趔趄扑倒在布莱克背上。在男孩子们的一片嘘声中,布莱克只好背起女孩,一步一步走下山去。女孩喜欢风信子。布莱克便种了许多风信子。每当风信子开花的时候,女孩总会上山采上一束郁金香,来换布莱克的风信子。布莱克永远忘不了女孩捧起一盆风信子,一蹦一跳远去的身影。
那时候镇上的人们虽然穷困,但是也像孩子们一样愉悦。生活的压力没能打倒他们,一切淡然处之,艰难困苦,一笑而过。生活是那样平静祥和。
十六岁那年,海兰公国发生大规模内乱,政府无力镇压叛军,国际联盟的维和部队又迟迟未到,镇上死了许多无辜的人,包括那个白衣女孩。
女孩的死讯传来的时候,布莱克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整整两天没有说话,滴水不进。没人知道,他背着大家流了多少眼泪。
从此他立志,要为人类幸福而奋斗,让每个人都过上真正无忧无虑的生活,再也不用担惊受怕。
他跳上一艘偷渡船,漂泊了两个星期,来到阿留申公国,那是世界的文化中心。霍顿博士收留了他,并资助他一直读完大学。大学毕业后,他开始为六十四国集团效力。
有一年夏天,他前往撒哈拉沙漠执行任务,烈日灼伤了他的皮肤,也磨炼了他的心性。那滚烫的沙漠就像是趾高气昂的敌人,你越是害怕它,就越是无法取得胜利。
这么多年了,看遍了国际上的刀光剑影,各种利益纷争,一切逐渐索然无味。他离自己的理想太远了,自己的力量太渺小了,茫然无措一度笼罩了他。有一天夜里,他又梦见了那个女孩,在一个很远很远的海岛上。他拼劲力地又过去,可是怎么也到不了彼岸。他歇斯底里地怒吼着,一拳锤烂了床板。警卫队听到异响,连忙破门而入。布莱克也醒了,微笑着告诉他们,自己没事。
现在,陪伴自己的只有这片黑暗了。他依偎在黑暗的怀里,一扫多年的疲倦。
“砰!”一声巨大的爆炸响彻整个监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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