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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0年10月4日:从圣丹尼斯那阵子以来,我的笔记一直荒废着,那数只铅笔也被我束之高阁,但我的生活可没闲着,一切都在火热的进行。如果非要我挑出一两件事来强调的话,那就是我接管一个帮派,一个岌岌可危的帮派。这几天我与一位故人有着共鸣,你知道他是谁吗?没错,乔舒亚·芬格,那个生死未卜的英国佬。我真是恨透了他,但抛开私人恩怨,他当时确实也是拯救了一群身陷囫囵的人,他们需要他的领导,他需要建立威信,而我成了他的牺牲品……
现在是我来面对这些难题了,我最近也发觉人们不服管教的苗头,我真想和他们心平气和地去谈,尽管我知道这或许收效甚微——我现在真的累了,所以看到这篇日记的朋友,请给我睡个好觉的时间。
……
“杰森!杰森!”
杰森的身影在约翰的视野中渐渐变小,直至缩为一颗暗点,旋即一张苍老的脸在暗点周围若隐若现,那是约翰的父亲——一位早已过世的老人。
“父亲!”
还不及约翰看清楚父亲的面孔,这张脸就从一种不可言喻的微笑变为扭曲怪异的痉挛态,一颗金黄的弹头被白液裹挟着从脑门穿出,直冲约翰而来。
——不!
约翰惊叫着坐了起来,扶着满是汗珠的额头,眼里的情景还原为房间的模样,原来是噩梦一场!
“发生什么事了?年轻的先生。”一位老妇人敲门问道。
约翰记起他们离开山洞后就来到了农场主舒佩尔的翡翠牧场,农场夫人热情招待了他们,但其间舒佩尔一直沉默不语。
“没事没事,舒佩尔夫人。”
“我猜你没有睡好,你起得太晚错过了早餐。”舒佩尔夫人用她那戴着绿宝石戒指的食指指着地板,“如果你肚子正饿着,下人们那里还有些黑麦面包。”
“真的是太感谢了!对您的款待我们无以为报。”约翰真诚地说,在经历这么多磨难后遇到这些善良的人是多么幸运。
从约翰休息的这间硕大的卧室可以看出这是一间非常大的豪宅,虽然它的外表只是上了红色新漆的谷仓,但当你走进内部不难发现主人在装潢方面下了大功夫,单看地板和墙壁的红白配色就知道这栋别墅是新汉诺威州的佼佼者。
约翰穿戴整齐后走下楼,他努力让自己的行为举止配得上这座房子的档次,但尝试过几百种所谓“绅士”的姿势后,约翰最终还是发现自己在矫揉造作,自己身上的粗俗就像宿命一样,你越想摆脱它缠得越紧。
但他也不必如此拘束,农场夫妇提供他们栖息地是有回报的——他们得帮忙做农活,如果有匪徒来劫掠的话,他们必须拿好武器保卫庄园。舒佩尔夫人一再强调,他们希望翡翠牧场上只发生交易而不是单方向的施舍。
约翰信步来到了厨房,看到凯瑟琳在和女佣们准备着午餐,凯瑟琳也看到有人走进来,就拿起旁边的面包迎过去。
“约翰,给——噢,厨屋的酱料有些不够了,我多次提醒舒佩尔先生,但他没有搭理我。”
“我会找舒佩尔夫人的,你放心吧。”
正当约翰转身离去时,凯瑟琳叫住了他。
“关于格丽梅丝的伤……医生说幸好我们就医及时,她能活下来,腿也能保住。”
约翰看着凯瑟琳的眼睛——她变了好多,从一个玩世不恭的混子变成了真正为团队着想的人,这种改变在每一个帮派成员身上或多或少都看得到,已经发生以及正在发生的事情正影响着每一个人。
咽完面包后,约翰在屋子里闲逛,舒佩尔外出了,不然又会与这个崇尚沉默是金的人尴尬地相遇。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你们一来他就变了。”关于舒佩尔奇怪的表现,舒佩尔夫人如是说。
趁着距离午饭还有一段间隙,约翰来到史崔奇的卧室,他得弄明白一些事,他的直觉告诉他,达奇和勒米厄的关系并不简单。
“嘿,你来了。瞧,我们找了个多么好的地方,翡翠牧场够你们休养生息了,而我再过一段时间也该离开了。”史崔奇盘腿坐在床上,静静注视着进来的约翰。
“你不必如此慌张地离开我们,之前的一些事让我看到了你的诚意。”约翰四处看了看,然后找到一把椅子把手搭在椅背上,“我宁愿相信你只是一个落魄的企业家,你真是吗?”
史崔奇重重地叹了口气:“你一定希望看到我进一步的证明自己。”
“你做了很多,曼斯达小姐,但你特殊的身份需要你付出更多,不仅仅是洗清嫌疑,还有告诉我你所知。”
“其实在我的庄园的时候我就把我所有知道的都说过了。”
“达奇·范德林德和勒米厄究竟是什么关系?”约翰质问道。
“勒米厄从来不让我掺和他的人际关系。”史崔奇嘴上说的硬气,眼睛却不自主的歪向旁边,而这一点被约翰捕捉到了。
“你当时怎么知道他的名字?”约翰把手搭在刀鞘上,眼神愈发锋利,“别逼我动粗,曼斯达夫人。”
史崔奇的声音开始微微颤抖,她爬起来坐在床沿。
“那场酒会,还记得吗?勒米厄本来约定好了跟我上床,但他却带了达奇·范德林德进来。”
“你们俩打了个照面?”
“不,我躲在衣柜里,达奇并没有看见我。”
“你听到他们在交谈什么了吗?或者说,他们在商量着什么。”
“我听到的,无非是两个酒鬼愚蠢的交易——一个出钱,一个出酒。”
“也许勒米厄依然狡猾谨慎,他把达奇叫来就是为了让你放松警惕,也可能只是无心之举。”约翰杵着下巴想了想,“至少他们达成了某种协议。”
这时门被敲响了,女佣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午饭准备妥当了。”
约翰出了卧室来到餐桌,他发现舒佩尔先生早已在主位坐好,一双狼似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桌上装饰用的白色百合花。
“爱丽丝,餐后请把这束换成君子兰。”在约翰的印象里这是见到舒佩尔以来他说的第一句话。
整个午餐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两点多钟人们才渐渐下桌。约翰也知道,富人们做事都是慢吞吞的,免去了为生活奔波的辛劳,自由变得不那么遥不可及,但新生活又带来了新的枷锁,把夫妇俩囚禁在这几十亩大的天地。
下午约翰和托马斯出去搬运草料,约翰才有机会从坚硬的瓷砖踏上松软的草地。一望无际的草原上一排栅栏显得十分突兀,就约翰所知那不是用来防止家畜乱跑的,舒佩尔夫妇的牛羊都关在马厩里,栅栏是用来防人的,但约翰还是努力克制自己不去想勒米厄的追兵如果追到这里来他们该如何应对。
约翰抬头看着天上的白云,如果不下雨,他们就能把草料厂运来的干草堆部搬进马厩,按现在这种气候,排除虫灾等因素,干草可以保持到明年夏天大量购进种马的时候。搬草料算是轻松的活了,他现在能做的,只有让翡翠牧场看起来像一间农场——一间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农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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