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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没头没尾的话语自然不会得到温和正常的回复,“你这家伙在说什么疯话?!”格雷戈瑞当即举起正裁大剑,抵着安吉拉的后背,厉声质问道。
“……”面对身后格雷的威胁,安吉拉先是一阵沉默,而后又微微的叹了口气:“看来你们,还什么都不知道啊。”
格雷一阵不悦,不耐烦地说道:“你少说……”
“嘘……”话音未落,安吉拉突然松开手中的郁蓝创痕,举起双手,缓缓地转过身来,将那副狡猾又深藏不露的笑容完全展露在我们面前:“你吵到他们安息了……”她微微一撇身边那具尚能看出人形的肉块,无比淡然的说道。
此时,众人终于完整的观察到主休息中发生的一切:毫无疑问,这里的每一处墙壁、每一寸地板都充斥着数不清的肉块、尸体和干涸的黑色血污,地板上散沙般散落着的金属碎片昭示着“兔子”们在此曾经历的那何等惨烈的战斗,此刻她们已经全数阵亡,几乎不见任何一具完整的尸体。这不禁令格雷也分外紧张起来,“这些……都是你杀的吗?!”他强压情绪,再次质问道。
“噗嗤……”安吉拉浅浅一笑:“怎么会呢?她们不应当被赐予如此轻浮的解脱。”
安吉拉兴许没有撒谎,因为比起此处无边的肮脏与混乱,眼前安吉拉那灰毫不染的身体,就像一株盛开的莲花般冰清玉洁,若不是那大的吓人的ego,根本不会有人能将眼前的两幅景象联系在一起。
“你也是刚来不久吧。”我撇着前方尚且新鲜的脚印,有些底气的说道:“不论你在此有何目的,都已经为时过晚,你现在哪儿也别想去。”
“哦?”安吉拉挑了挑眉:“如果说我本来就没想离开呢?”
“你究竟想做什么?”一边优伊咬牙切齿的问道:“快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安吉拉见状突然笑的更欢了,“小妹妹……你算老几呀,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她毫不客气的呛了回去。
“该死的,你这家伙也多注意自己现在的处境!”格雷立刻探出大剑直抵安吉拉的喉咙,“我砍死你就像剁一只鸡仔子!”
“你纵使杀了我,也只能更加证明你那颗大脑是何等的愚蠢!”此时此刻,安吉拉表现出的那极端的冷静不禁令所有人汗毛倒立:“这里根本没有莉黛拉的尸体,你们不好奇她和惩戒部去了哪里吗?你们不想知道其他到来的收容组是何种处境吗?部门重创、兔队全灭,你们不想知道究竟此刻是如何危险的情势吗?”她连珠炮似的反问道,“杀了我,你们只能像一只迷路的绵羊一样任人宰割。”
“你到底想说什么?”格雷似乎有些不耐烦的说道,他把剑举得更加迫近,几乎已经接触到安吉拉的脖颈,而她也丝毫不为所惧,依旧举着双手,一动不动的说道:
“我在寻找它,这一切危机的源头,但是我没有足够的力量自保。只要你们愿意在那里保护我的安全,我就可以做你们的向导,而且提供情报交换。”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莫非你们还有其他选择?现在整座设施都非常危险,现在处处响满熔毁警报,你们又有多少把握能镇压如数的异想体?”安吉拉一边不停的反问着,一边缓缓的向前垫步:“我们一定有合作的理由,设施的秘密、异想体的秘密……你们总有想知道的,我可以告诉你们,只要现在可以保护我的安全,让我见到那位大人。”
“别再靠近了!”格雷戈瑞厉声警告着,更加迫近了正义裁决者的剑锋,令安吉拉不禁一个大步,跳向了人群侧方。
“那位大人?”但她的一番话却深深地引起了我的兴趣,诚然,眼前的女人在短短五天前还想要我的命,但也绝无法对其潜在的巨大情报价值置若罔闻,“告诉我们关于她的事。”“我拒绝。”安吉拉立刻斩钉截铁的回答道——但即使如此,也依然很有可能是她欲擒故纵的把戏,但依然值得试探:“如果你无法展示自己的诚意,我们不可能帮助你。”我如是说着,微微耸了耸肩,一边将左手插入裤兜:“那位大人的情报……现在就告诉我们。”
“真是不可理喻……”兴许是我的表演起到了作用,安吉拉似乎也对愈发紧迫的情势表现出更多地焦虑,“至少……至少等我们先离开这里。”安吉拉挠着头,仿佛一个醉汉般溜达起来,她围绕着两个部门的收容组,小心谨慎的保持着距离,似乎有意无意的朝电梯方向一直踱着步,“这里很危险,我们先离开这里,后面再谈。”她说着,语气则愈发不安,仿佛随时会有什么怪物从身后的黑暗中把她大卸八块一样。
“黛……这家伙在搞什么名堂。”格雷单手提着大剑,用暗号向我意问道。
但遗憾的是,此时此刻的我却无法给出任何答案:不论是尸横遍野的兔子、还是如此现态的安吉拉,眼前的一切令我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惊异中:莫非真的有什么她也会害怕的东西?还是说这家伙只是在精巧的表演?那她究竟是希望怎么样?是想离开这里吗?是想拖住我们吗?我应当相信薄暝的力量,还是身边队友的力量。但不论何种选择,时间都在愈发的紧缩,不能再耽搁了。
“之前来到这里的其他收容组都在哪里?!”我质问安吉拉道:“否则谁也别想离开这里!”
“这种东西我怎么可能知道?你去问主管啊。”
“什么?”一番话令一边的优伊大为光火:“你刚才还说你知道的!”
“这种时候谁能保准不出变数?!”
“那你又如何保证我们能找到你口中的那位大人?”
“一码归一码!”安吉拉情绪愈发激动,语气也不禁颤抖起来:“我们现在快先离开这里好吗?!之后的事情再细谈。”说着,她更加迫切的望向了通往上层惩戒部的电梯间,又情不自禁的侧向挪动几步。
这一切令身后的收容组们也产生了些许动摇:“不会……真的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吧,我们真的不先走再说吗?”身后有人低声耳语道。“说什么傻话,前辈们一定有自己的主意……”soln虽然如是驳斥着,但还是向我们的方向投来了不安的目光,令人顿感如泰山沉坠。
但越是关键时刻,便越需要冷静,安吉拉每一句话的每一个字都是赤裸裸的谎言,我们必须立刻做出自己的判断。我如是想着,深吸一口气,缓缓抬起头:
“你现在……”
“不许走!停下!”突然,格雷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凶狠截住了安吉拉的行动,“你要再靠近这个该死的电梯,老子立刻就让你身首异处!”
安吉拉猛一惊,她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未等开口。突然一阵轰响,整座设施再次剧烈的震动起来,安吉拉也找准机会,一溜烟的窜离了格雷的控制范围,向着电梯间疾冲而去。
“不好!”我见状,立刻锁定双腿,弹簧般从地上高高跃起,立刻挥舞起薄暝大剑,展开“破晓”,仿佛猛禽般向安吉拉俯冲而去:“休想逃!”我咆哮着,高高举起了大剑——就在我即将把眼前的家伙双腿截断的一刻,千钧一发之际,那团的黑雾、那团阴魂不散的黑雾,突然似同游蛇般瞬间环绕着我的周身,卷起如风暴般的漆黑碎刃,将我那腾空的身体纸屑般整个掀飞,重重的砸到了那沾满干涸血痕和金属破片的墙壁之上。
“前辈!”其他站定脚步的收容组方欲上前,便随即被更多的黑雾拦住了去路。安吉拉趁此机会大步流星的冲入了电梯间,最终在我们的众目睽睽之下,堂而皇之的溜走了。
“快追!”格雷戈瑞愤怒的咆哮道,随即便要带人坠将上去,那井喷而出的情绪仿佛时刻要将那狡诈的安吉拉大卸八块。“前辈你没事吧?”卡米尔和优伊则满面担忧,啪叽啪叽的踩着污垢的地板,神色焦急的向我而来。
“前辈……前辈你受伤了。”
我随后恢复了些许意识,否认道:“不……这不是我的血。我没事,你们快扶我起来。”
“是的,前辈……”卡米尔点点头,和优伊一起小心翼翼的将我搀扶而起。
我望着电梯前格雷那怒气冲冲的身影,深深地叹口气:“我们……我们被耍了,拖延时间,想不到这才是她的真正目的。”说着,再生反应堆便很快修复了我受伤的躯体,我扭了扭肩膀,抽出胳膊向格雷方向走去:“只有一个部门太不保险了,也和控制部一起。”我如是说道,一边也招呼起身后的卡米尔和优伊。
“叮!”此时,另一间电梯缓缓地自楼上而下,随着大门开启,迪亚的身影渐渐浮现在众人面前,我们随即松了口气,收回手中紧握的ego。
“你……前辈们。”眼前的场景似乎还是有些吓到了迪亚,半晌才回过神来,语气略微颤抖着的向我们问道:“老大呢?其他人呢?”
“还不知道……”我上前说着,指着四处那令人作呕的污迹:“但是这里没有他们……全部都是兔子。”
迪亚听罢,似乎是心中有大石头终于落下来似的,松了一大口气,“那我们现在去哪儿找他们?”她又略显忐忑的问道。
“我们现在只有一个地方可去。”格雷戈瑞抬起头说道:“中区下层,这是唯一可能的方向。”
“嗯嗯!”迪亚不停的点着头:“拜托了前辈们,我们行动快,不知道老大还会有什么危险。”
我没有立刻带领众人前往电梯间,而是自己先独自走近迪亚,当她那略显孱弱的身影完整的倒映在自己金色的瞳孔中时,我暗自放下心来,“走吧,行动快。”我向身后的收容组说道。
“是!”卡米尔和优伊立刻回应道,格雷见状也环视左右,摆了摆手,示意安保部一并跟上。
“叮!”电梯再次启动,大门关闭,将坟墓般死寂的黑暗,再次留锁在那污浊的空间中。
自动清洁系统的启动,已经让原本污浊的电梯内部焕然一新,却依然能闻到淡淡的血腥味,萦绕在人群中,伴生着一丝丝微妙的不安。“前辈,我还有一点非常担心。”卡米尔抿着嘴,向我悄声问道:“帕克和哈娜他们,现在……”
“嘘……”我竖起手指,示意她尚勿急躁。卡米尔见状也深吸一口气,听话的点了点头。“他们会没事的。”我身侧打量着,最后安慰道。
未有多久,在一阵微微的忐忑中,我们的双脚踏入了中区部门的下层区域。而相比研发部的惨状,此处的纷乱狼藉也毫不逊色:未及干涸的血污、来源不明的残破肉块、断裂的蓝色刺剑、还有各收容单元敞开的大门。格雷不禁握紧剑柄,深吸一口气,暗自喃喃着:“这里究竟……”
“呜……呜嘤……嘤……”
“什……”格雷大惊,方在下意识中张开大嘴,便立刻被我迅速的按了下去。
“呜……呜嘤……嘤……”
一阵突如其来的无名哭泣,立刻搅动那原本便压抑无比的空间于一阵激烈的躁动。“全员安静。”我立刻展现薄暝压场,全神贯注的戒备起来,俯下身子,竖起耳朵,捕捉着每一丝聒噪的声响。身边的收容组们也即刻了然此刻的情状,纷纷保持极大程度的缄默,时刻准备着战斗。
“呜呜……为什么……为什么离开我……”那声音依旧充满了满盈的悲伤,但在真正的听清那饱含热泪的哭诉后,我才微微放下心来,缓缓起身,向身后说道:“万幸,绝望骑士没有出逃;方才哭声只是来自银河之子……”
众收容组见罢,也纷纷起身,开始按照我的命令前去检查走廊中收容单元的情况。而培训部的工作和足够触目惊心的工作经验也起到了它们的作用,“报告两位前辈!”收容组们的动作非常快,几乎在我和格雷来到门前的同时便结束了工作,“银河之子的逆卡巴拉计数器的确已经归零,但今天没有工作记录;而绝望骑士虽然有一丝出逃记录,但是好像……并没有杀人。”
“好……全员列队!”我指示道,一边指着一条在血污中异常清晰且独特的、似乎是脚步的痕迹,“我们现在跟着它走。”我向收容组们说道。
言罢,我再次不禁打量起那令人印象无比深刻的脚步:端庄、笔直、优雅,仿佛一位登基的王,游走在金碧辉煌的宫殿中,是那样与周遭的混乱的格格不入,仅仅存在此处都是一种无比的亵渎;它自研发部开始,一直自电梯间延伸到走廊尽头,所到之处无不血肉纷飞,异想体惊慌躁动——这兴许便是一切的根源,那前所未有的巨大危机。想到这里的我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转过头,格雷戈瑞神色凝重的与我对视着,似乎也得出了类似的结论:“它很可能来自安吉拉口中的‘那位大人’——今时一切混乱的根源。”
我们来到惩戒部主休息室,在对周遭恶况惴惴不安的观察中,也终于得到些许宽慰的发现:比起外部那凶残的战况,此处似乎平和的多,略显杂乱的脚步自入口而来,在大厅中央似乎做了短暂的驻足,兴许是在等待再生反应堆发挥作用,一边散落着已经开封的紧急医疗器械,虽然有血迹,但已经不似外界那般野蛮的四处“泼洒”,而是基本遵循脚印的轨迹盖覆着,其中有些甚至正沿着地板中那弯曲的缝隙,缓慢的流动不止。“他们在这里短暂的回复了状态,随后很快就离开了惩戒部。”格雷格瑞迅速做出了自己的判断:“这里除了血迹没有其他污浊,想必并没有人死亡,也没有发生战斗。”
“‘那位大人’也追上来了,但速度并不快。”我指着另一道来自主休息室入口的那笔直无比的脚步:“很可能他们正被那家伙驱赶至此,去向了中央本部。”
“脚印还很新鲜,我们赶快去追。”我补充着说道。
格雷戈瑞点点头,“所有人准备战斗!”他立刻向收容组们下令道。
“呼!”
突然,就在所有人即将穿过大门之时,一阵骇心穿耳的破风声,眼前的墙壁,那异想体都难以破坏的坚实厚壁,赫然出现一根硕大无比的六棱巨柱!就像一列马力全开、正急速奔驰的重型火车头!其在被视觉捕捉的即刻,便以千钧之势自我们身边呼啸而过,并在下一秒便再次如幽灵般直穿墙壁,消失的无影无踪。
“不要惊慌!继续前进!”我立刻强压情绪,火速下令安定军心。但放眼望去,包括格雷在内的所有人,眼神中都泛出了那难以自抑的惊骇。“刚才……那是什么……”有人小声的喃喃道。
“好像是一根发光的柱子。”
“我们……他们,真的还活着吗?”
“一定……一定……”
“一定……”
就在此刻这难言的微妙中,主管下达了命令:即刻前往中央本部二区,镇压“目标”。
这就像一剂强心针,为我本有忐忑的心中增添了十分的底气。我展现出薄暝,转身向那如同惊弓之鸟的同事们,严肃沉重的说道:“身后只有死亡,我们必须前进。”
短暂的沉默,不绝的低语,我微微叹了口气,或许这就所谓的宿命吧。
“即使死,我也一定要见到哈娜他们!”
此时,优伊突然站了出来,虽然恐惧依然搅动着她偾张的情绪,但依然难抑那慷慨激昂的热切:“如果他们不在了,我无法原谅就这样苟活于世的自己!”
这样的陈述似乎感染了更多地同事们,“还有马克前辈……马克西前辈,他们都无数次的救过我的命啊!”
“老实说,没有他们……今后的工作也全然没有信心了啊。”
“只有所有人、一起,才能实现那份离开这里的自由!”
“……”
“所以两位前辈,请相信我们的羁绊,我们的力量。”soln紧握着手中的步枪,弓步上前,向我们做出最后的宣誓:“即使是像老鼠一样卑微的我们,也会希望有一天能真正的燃烧自己!”
实际上,他们嚷的非常嘈杂,但言传意会却又如露珠般清澈、纯粹、一尘不染。登时,我和格雷戈瑞都不约而同的楞站在了原地。
“你们……”格雷似乎异常的感动:“你们都是我的好兄弟。”他说着,露出了那副仅在他向我表白时,才曾有过的神色。
我呆滞的观察着周遭的一切。此时此刻,我终于理解了马克的用意:如果顽固的都市人、狡猾的后巷人、甚至怯懦的郊区人,在这里都能摒弃身份的桎梏,奋勇的为一个目标奋斗的话……那么兴许他真的能让都市做出改变;甚至可能会有一天,即使遥远漫长,整座都市都会因此迎来自己涅槃重生的一刻。
“如果你们都有所觉悟。”我缓缓地抬起了头,金色的瞳孔散发着淡淡的微光,“我会和你们同进退。”我说着,高举薄暝大剑:“现在全体三三队形,向着中央本部……”
“所有人跟我冲啊!”话音未落,格雷便率先迫不及待的冲出了主休息室,“冲啊!”众人也备受感染,纷纷抡起手中的ego一并随其冲向了大门。
“什……”我猛然回头,“维持阵型!”我一边提醒着,立刻追将上去,双腿猛蹬地面,利用天启的力量迅速前进着。
马力全开的收容组们速度飞快,不久便来到了与中央本部连接的走廊中。“果然,这里的收容单元也被打开了……”我简单扫描着周遭,这里已经完全不见任何战斗的痕迹,耳边回响着来自收容单元中蕾蒂西亚淡淡的乐声,与不时传来的、那来自中央本部的嘈杂混在一起,透露出阵阵渗人的寒意。
“必须自己打头阵。”我如是想着,一个箭步冲到了队伍最前方,挥舞着薄暝大剑,倾泻全身的力量,以闪电般的速度轰开了安全门,第一个冲进了二区主休息室中。
“呼——!”
“啊啊啊啊啊啊————!”
就在我志得意满的准备迎接战斗时,一副扭动的身体突然嚎叫着向我急速飞来,我高举的大剑登时竟毫无用武之地,我赶忙甩开利刃锋芒,展现破晓之翼,弓步曲腿,“噗!!”生生地将其硬接了下来。
“咳啊!”那人似乎还活着,但是已经遍体鳞伤,我赶忙将她扶起,在身后的众人陆续赶来之时,我开始简单检查起那家伙的状况:虽然浑身血迹,却并没有致命伤,还能活动、说话。“你叫尤里,对吧。”我小心翼翼的将其移交给上前接应的玛利亚,召回大剑,神色紧张的张望着眼前惨烈的战况——以及风暴中那无需质疑的核心,一副蔚然的躯体。
“额……是的,前辈。”尤里吃力的答应道:“我们……我们从惩戒部突然遭遇……和那家伙鏖战到现在。”
“它很强,不输于我们已知的大部分异想体。”格雷戈瑞此时也咬着牙,上前说道。
“这家伙对我们了如指掌,我们的攻击、弱点、甚至性格和几乎一半的战术。”
“他简直是在耍我们一样!要不是之前的训练,就根本打不下去。”此时见到我们,更多正参与鏖战的收容组向我们聚拢而来,在疲惫的向我们简述战况的同时,投来了无比期待的神色。
“明白了。”我微微点点头,迈着沉重的步伐,向“那位大人”不断靠近着。经历过去的谜团、焦虑、恐怖、猜测,终于都汇聚于此,那此刻真正的见识到其难以言表的尊荣:是那时刻挺立的傲然身姿,是那副毫垢不沾的漆黑的金属躯体,是举手投足间弹指一挥的杀戮,是刻满神秘和奥妙的符文披风,还有那副怪诞面具下隐藏的蕴含一切的至理,一颗暗黄色的核心镶嵌于脖颈之下,时刻以鱼壳中弯壑的纹路,为那副躯体提供着源源不断的力量。即使已经不知令多少人命丧黄泉,但那时刻优雅风度的身姿,任何人都无法将其与“战争机器”四字有所联系——它仿佛正是天地的主人,像摆弄家珍一般,毫无余念的支配着包括生命、自由、希望……在内的……所有的一切。
此时此刻,我暗暗的下定决心。以及那过去无数的疑问,兴许都能在此,得到其应有的答案。
“为了自由!”
至此,我双脚站定,高举双手,闪烁金瞳,尽展烁翼,呼唤着那来自本源之流的磅礴力量。霎时间千钧的威压如同群山浩海般笼罩了整个空间,原本明亮的灯光至此都暗淡三分,唯天启的铮铮巨目在沉刻的昏暗中煌明。咏唱、圣宣、天威浩荡,好似神祇亲临,在场无不颜色骤变,惧畏不已。至此,薄暝展现,终末将时。
但“那位大人”依旧不为所动,即使正遭受其他的远程骚扰,却始终不为所动,只是仿佛雕塑一般,优雅、淡然的面对着杀气腾腾的我。
“就让你见识一下,天启真正的力量!”
瞬间,我立刻如子弹一般冲向敌役,挥动薄暝大剑,倾尽全力发动了疾风闪电的最强一击,“嗡————”霎时,天象乍变,空间都仿佛被天启的巨爪撕裂了一般,但就在薄暝大剑即将猛击“那位大人”的一刻,突然之间,在一阵剧烈的恍惚中,我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仿佛传说中的灵魂出窍,却又无比真实,锁止在时间的洪流中,怎样也动弹不得。
“你这个按钮,阻挡不了洪水。”
“什……”
我捕捉到了这条信息,却从来不同于过去的方式,并非记忆,更无可能来自于听觉,却也与天启的交流多有差异。但眼前的“那位大人”似乎可以在这个诡谲的时空中有限的活动,至此,我也终于明白,她那句没头没尾的话兴许并非为我而出。
“你究竟是什么人?”我并无法开口,只以一种未曾体验的方式向外界发散着信息——而这一切,似乎也只有“那位大人”可以捕捉,仿佛这正是其为自己创造的自在时刻。
她似乎也注意到了我,抬起头饶有兴致的细细打量着,终于在片刻的尴尬后,她“说”道:
“有趣。”
那并不是她的声音,但那威严又带戏谑的话语却已经足够令人不适,我想驳斥,却不知不觉的意识到,自己已经被悄然噤声。
“黛芙娜-梅,这不是你的原本的称呼吧。”
我心里一咯噔,“你……你究竟在说什么?”霎时间,无数尘封的记忆仿佛海啸般汹涌而来,思维渐渐混乱,如果我现在能张口,那么兴许早已语无伦次、不知所云。
她转头向我,机器般的陈述道:“黛芙娜-埃里克-伦纳德,这才是你的真名。”
“住口……!”
毫不意外,此时的我被噤声了,而那位大人对此似乎也颇为得意,“你骗得了所有人,甚至差点骗过了监控后面的那双眼睛——但唯独骗不了我。”
“你的父亲:埃里克-伦纳德。是二十年前在都市南部权倾一时、赫赫有名的拇指二老板,势力染指南部几乎每一座后巷,超过三百余大小帮派寄名旗下,春风得意,权倾拇指——几乎就要成为教父下一任指定继承人……”渐渐地、她萦绕在我脑中的声音也清晰起来,那是戏谑、沉稳、运筹帷幄、胸有成竹,却也不失婉转曼妙的女声:“直到那场改变都市所有人命运的一天——旧L巢的陨落,阴影下的屠杀:迷雾战争。”
说到这里,她并没有放松对我的控制,而是继续自顾自的侃侃而谈:“在迷雾战争即将尾声,双方势力此兴彼落,皆有所懈怠之时,令尊带领手下帮派与拇指主力强势介入了战局,成为了最后至关重要的第三股力量,开始与双方互相讨要价码的老套把戏。但是,天有不测风云……”突然,这家伙的语气大变,字里行间充斥着无边的愉悦和旁观者的惊喜:“伊始似乎发展顺利,将胜一方总是能开出更加丰厚的报酬,至此双方联手,向奄奄一息的弱势方挥下重重的一拳——至此敌役落败,浊烟逸散,似乎皆已尘埃落定。但在迷雾即将散去的前夕,拇指指挥部绚烂的爆炸装点了殷红的黎明,当夜、无数的收尾人、R公司的雇佣兵冲向大小指挥部,混乱、厮杀充斥的黑暗中,旗下帮派也纷纷倒戈,调转枪头向着自己曾经的领导。砍杀、牺牲,整晚响彻属于屠戮、死亡和背叛的圆舞曲——L巢中拇指的势力几乎在一夜之间被彻底铲除。”
我的情绪稍有平复,但尚不及能完全自控的程度,依旧困在这幅躯壳中,聆听。
“诚然万幸,令尊并没有死于此次动乱,该日亲自前线督战的他,侥幸逃过此劫。但浩劫却仅此开幕——他曾尝试再次集结部队,但仓兵败将的当局,已经无力继续与背信者强大的武力抗衡,他决定铤而走险,带领化零为整的残兵,在敌役防线的薄弱处突围,四处冲杀,迅速迫近敌方指挥中枢。”至此,那位大人的兴致消散了,似乎已然对如此故事倍感食之无味,悻悻然的说道:“他们离成功仅一步之遥,却最终败于R公司的野蛮火力。在这里,就在你我脚下的这座设施,他以身藏的炸药为要挟,向这里的主人——Ayin开出了自己最后的动议,用自己的生命,在公证事务所的公证下,换取身边亲信的生命,以及你——他时刻呆在身边的千金,于新L巢中的永久居住权。”说着,“那位大人”微微一笑:“甚憾之至,当天没有拇指士兵活着离开这里,而你——作为他唯一的仁慈,在沦陷的拇指指挥部中被发现,寄养至新L巢的收容院中,接受能被提供的最好教育,最终却来到了这里——这永恒的地狱。”
一瞬之间,她似乎是想听到什么,随即将我解禁而出。“你……你怎么知道这些的,你究竟是谁?!”我即刻向她问道。
“真是急躁啊……”她说着,似乎是笑了,是否出于愉悦却无从所知:“以上只是你常闻所知,而未明之细琐,亦然无所通晓。当初致使指挥部殉爆,拇指崩溃之物,是混杂于交付之脑啡肽当中的,异想体的力量啊。”
一番话立刻再次令我怒上心头,“你说什……”但也即刻遭到了噤声。
“O-01-00,无心之虚——具有一团黏土般的梦幻可塑性的异想体,可以根据使用者的心绪,转换成任何物质,其并非来自纯粹的物理反应,但具体细节也难从其考;但毫无疑问,正是对其力量的使用,致使那几乎完美的刺杀与其后宏伟的计划成为了不争的现实。而这一切正策划自Ayin的副手本杰明,现在的记录部部长。”
至此,我彻底迷茫了,这一切都如洪水般冲垮了我的理性,在恍惚中,我只得重复那个未有答案的问题:
“你究竟是谁?”
“加里翁,陨落于【数据删除】研究所的首脑:调率者。”她异常坦率的回答道:“亦然你曾经的上司,屈身研发部的部长——Binah。”
“部长……”我得知这一切,却并没有预料中的震惊,“想不到你真的会……”
“孩子,你很快便会明白,以及自称之‘回归者’们,你们所做的一切是何等的徒劳。”
“我们绝不会放弃!即使你将要插手这一切,也毫不犹豫的斩杀!”我怒不可遏的咆哮道。
“你说是,那便是。”
她说着,露出了那意味深长的微笑。
“什么?!”
“现在,我会还你自由。”话音未落,Binah部长突然淡然的说道:“尽所己为,终于虚妄。你逃不出我们的手掌心。”
言毕。我瞬间便恢复了对身体的控制权,依然是那样的身位,薄暝大剑的锋刃已经刺入了调率者的身体,但尚未回神的大脑却足然拖后了斩击的力量,恍惚的精神也极大地限制了天启的爆发。电光火石之间,随着一阵散发着暮光的月牙状刃怒,调率者受到了创击,却并没有倒下。反而是我,在无数翻涌而来情绪的冲击中,精神恍惚,战立不稳,倒在了地上。
“听话,‘妖灵’,散开。”
我绝对有理由相信,这家伙随时可以将我大卸八块,但她却没有,只是如同帝王一般默然注视着我这可怜的身躯。
“黛芙娜前辈!”周遭的收容组见状焦急万分,大喊着试图上前救人。“分析——压缩——展开——”调率者张开双臂,操纵着四散的妖灵封锁着众人的行动,却依然没有就此完成对我的绝杀。
“你这家伙……究竟在盘算些什么……”战士的本能驱使着我站了起来,既然心绪已如层障盘丝般混乱,那么能驱使我挥动薄暝的力量:仅剩愤怒与仇恨,我挥舞薄暝,面对与调率者那宿命般的战斗。
“去死!”我咆哮着,提起巨剑向其劈去,她并没有闪躲,一如既往生硬的抗住了斩击,“集中。”她抬起手,释放妖灵干扰我的行动。“该死的!!”但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的我,仿佛一头发狂的野兽般,毫无顾忌一切迎来的伤害,拼尽全力,将所有的怒火无所保留的倾泻向这个肆意玩弄我的痛苦的家伙。
此时,我已经无谓周遭的一切,只有怒火——它蒙蔽了我的双眼,掩没了无尽的悲伤,驱使着仇恨,指挥着那所谓“黛芙娜”的躯壳无谓的挥动着手中的剑。
在经历仿佛永恒般的愤怒中,调率者同样无所保留的承受了全部。但在某一刻,却突然皆起骤变,她似乎已然尽兴:“‘密钥‘’,凝结。”在短暂的吟唱后,一串串六边形的立方体渐渐积聚,几乎在瞬间便汇成一根巨大的劣化之柱,电光火石间,击中我的身体,将其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速度重重推了出去。
“嘭!!!”
随着巨柱力量的耗散,我重重的拍击在厚重的外墙之上:
“果然……还是不行吗……”其后,我彻底失去了意识。
恍惚间,我似乎做了一个的梦,尘封的记忆,那几乎不愿出现在梦中,深埋于脑海之中的男人……父亲。
我想起了幼时那一双有力的大手,严肃的面容,他希望我成为他日后的接班人,却当然保有那来自拇指的极端固执的尊卑思想,所有人见到他几乎都要低头畏颈,包括母亲也不例外;他甚至在我面前杀过人——即使其后他尝试做了许多措施补救,但那依然成为了我心中不可磨灭的阴影……
他一切的恩情,我没有理由忘记;但我:黛芙娜-伦纳德,只会走自己的路,一条与父亲完全不同的路。
当我再次醒来时,四周已经被一片欢呼声所淹没,有熟悉之人、也有生疏之人。虽然没我无比清楚,这份欢呼显然不属于自己,“黛芙娜前辈!”但当我在优伊的呼唤下睁开双眼时,眼前的一切依然再次唤醒了我本已偃旗息鼓的磅礴怒火——只因那处于欢呼中心的、在文职与某些收容组簇拥下的身影,竟然是安吉拉!
“安——吉——拉!!”我怒不可遏的咆哮道,随即展现薄暝周身,几乎立刻便要失控。
“黛芙娜冷静!!”就在此时,马克西和格雷一并猛冲上来,将我死死地抱住,马克见状也立刻紧按我的双肩,双眼直勾勾的瞪着我:“现在杀了她会出大问题!”他强忍着情绪向我低吼道:“弯下双腿,是为了跳得更高!”
“前辈……请一定冷静啊。”优伊神色写满了担忧,在一边小声附应道。
此时,更多的同事们冲上前来,接二连三的向我劝慰着,终于将我的怒火平息了下来。而透过纷扰的人群,我也终于真正看到了那饱尝胜利的欢愉,簇拥着、跳跃着、欢庆着——还有那不绝于耳的欢呼:
“英雄!英雄!击败调率者的英雄!”
“……”
该死的,我不想再听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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