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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几个女孩儿的前程,不,应该说是为了每个女孩儿能带来的一大笔银子的进账,胡氏特地为新来的先生收拾出了自己住的院子。
她当年不过是个杂役宫女,哪儿认得什么有品阶的嬷嬷,说寄出些书信,到底也都石沉大海。
倒是甄志文这些年为吴王府办事,与王府上的一位奶妈的侄儿有些交情。
那名奶妈姓沈,父族是一名当朝大儒的庞支,而沈嬷嬷本人则是王爷幼时的奶妈,年纪大了才告老回乡。
甄志文本指望沈嬷嬷介绍一个手头不宽裕的宫女,谁想到,这位有些来路的奶妈竟然亲自来了。
沈嬷嬷在宫里和王府呆了多少年,从未有过一丝错处,皆因她不仅消息灵通,为人也仔细,来的时候就有些奇怪:“我听说你家一共四个女孩儿,怎的今日点卯,只来了三个?剩下的那个可是病了?”
甄志文不知她从哪儿听来自家有四个姑娘的事儿,以为是母亲在书信中写了,赶忙遮掩道:“母亲年纪大了有些糊涂,四房那个女孩儿是个哑巴,就不耽误嬷嬷功夫了。”
虽然走的是他的门路,但书信邀约,还是得同辈分的老人出手。
“无妨,圣人说有教无类,既然到了读书明理的年纪,学学规矩,自然是好的。于老身而言,多个学生,不过是也就多添一方砚,一支笔的事儿,耽误不了什么。”沈嬷嬷笑得和气。
甄志文只得陪着笑:“都是给宗人府上办差的,不瞒您说,小侄也是早些日子得了风声,这才巴巴的把您请了来,我家的情况您也知道,就指着个女官儿来光耀门楣了,府选期将近,偏那个小的天生残缺,不能侍奉贵人…”
虽然一时脑热,想着给女孩儿们挣个出路。
可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甄志文到底没能把对小侄女的那份怜悯坚持到底。
甄英不能见外客,不单单因为她是个哑巴。
她手上的冻疮,身上的伤痕,都是不能见人的。
沈嬷嬷虽然不知道他什么心思,却也知道想见着人,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可她沈清霜是什么人?对付得了后妃,伺候得了王爷,怎么可能被一个小小的商人难倒?
沈嬷嬷来的第一天,甄英的日子肉眼可见的就好过了起来。
沈嬷嬷不仅是王爷的奶妈,她学问广博,本身也有见地。子侄当中不少在朝为官,又在后宫之中办事多年,有一肚子的好故事。
甄英的姐妹们见惯了胡氏颐指气使的样子,拜师前惴惴不安,以为这位有能耐的嬷嬷脾气大不好惹。
却没想到是个和蔼极了的老妇人。
沈嬷嬷说是嬷嬷,年纪也不怎么大,一张脸保养得很好,若不是总穿深棕、深绿这等颜色,怎么看都是个中年美妇人。
她声调柔和,从来都是轻声细语的讲话,便是姐妹几个学不会,或是犯了错,也从未像胡氏那样疾言厉色。
沈氏会让几个小姐妹认真看,用心听,让几个女孩子自己说说对错,讲完了再一一品评。
故而,相认不到半个月,几个姐妹们都叽叽喳喳的围在甄英旁边,一边帮她做事,一边把她落下的功课讲出来。
甄英是哑巴,胡氏觉得不该让她耽误沈嬷嬷的功夫,却拦不住姊妹几个关系好了,都挣着抢着帮甄英尽孝。
几个姐妹平日里怕极了胡氏,很少到她的院子里,可沈嬷嬷教的极好,身份又比胡氏高出太多,她们渐渐就没了对胡氏的畏惧之心。
小姑娘,总是有点小小的虚荣心,甄家几个姐妹也不免俗,总想向人炫耀自己有这么一位能耐的老师。
甄家在云阳地位尴尬,既不与商户们来往,官员们又看不上甄家,几个姐妹们自幼相识,一同受教,谁也不让谁。
沈嬷嬷的第一课,就是教“同气连枝,荣辱与共”的道理。
“老夫人是宫女出身,平日里可曾教过你们宫规礼仪?都记得多少?各自都说说”
甄志文家的长女甄莲第一个举手:“食不言,寝不语,不问不答,多行多错。”
沈嬷嬷微笑道:“不错,还有吗?”
三姑的女儿贾语看表姐得到了赞许,也不甘示弱:“后,后宫不得干政?”
“嗯,这个后宫不仅仅指的是后,妃后宫中的宫女,太监、女官,也包含在内。好了,还有吗?”
二房甄志武的女儿甄蔓歪着脑袋思索了片刻:“礼者理也,德之则也。女子无才便是德。”
“很好,很好。”沈嬷嬷脸上笑开了花:“你这个年纪能记住已经不错,可知道是什么意思?”
“甄英,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甄英提着裙子,脚下踩着一盆衣服,双手提也不是,放也不是,一脸茫然地看着甄蔓。
三姑家的表妹贾语,拿起捣衣棍指着甄蔓:“你问她,她就是知道也答不上来啊。信不信我告诉沈嬷嬷,你欺负哑巴。”
甄莲在撑衣架,甄蔓抖开一件短褂挂上去:“沈嬷嬷说,后一句常常被世人误传,说女子不需要有才华,没有才华就是德行,这是那些穷酸文人故意说来误导我们女子的。”
见甄英歪着头,睁大了眼睛,一副好奇求知的样子,甄莲的心里涌现出极大的满足:“其实这句话只说了一半,原话是‘丈夫有德便是才,女子无才便是德’,真正的意思是在说明德行的重要,男人的德行是最宝贵的才华,女人如果没有才华,那必须得有德行才好。”
贾语愤懑道:“还好有了沈嬷嬷,教我们识文断字,读书明理,不然,真要被那些臭男人骗一辈子,荒废了一辈子,那多可惜啊。”
“女子识文断字,深明大义的,本来就难得。”一男声传来,是甄家二房的长子甄荣:“既然女子才干难得,不好苛求,所以只能要求她们有德行了。”
他比同辈女眷中年岁最长的甄莲还要大上五岁,年方二三,已经考取了童生。
可府试去了两次,秀才仍然屡试不中。
他平日就在县学读书,自持是个读书人,与商户的本家很少来往。
只是两次府试不过,在同学面前脸上无光,于是没事就往大房跟前凑,希望大房能出点银子,让他“纳粟入监”,也就是花钱买一个秀才的功名。
甄志文自己都没买员外官身的余钱,除了逢年过节的孝敬之外,还因为时下兴厚嫁之风。
公中的钱,有盈余的,早就被胡氏分了三份,做几个女孩儿的嫁妆。
现下为了碰碰运气挣一个女官,又从牙缝里挤一挤,咬牙出了笔银子,作了沈嬷嬷的束脩。
这笔钱,给二房是情分,不给是本分,况且是从公中走得账,二房的甄蔓也沾了光,算不得偏袒。
可甄荣得了消息,还是着急忙慌往家赶,就是为了质问妹妹,为何要阻拦自己的前途。
甄英听到男人的声音,手被烫了一般赶,紧把裙摆放下。
裙边落在水里,粘湿了一片。
“喂,一个童生,嚼什么酸啊。”甄蔓连忙起身,举着衣架挡在甄英面前:“这儿都是女眷,你一个大男人,懂不懂得避嫌?”
甄蔓四五岁时,甄荣方才一举过了县试,正式春风得意的时候,亲自给妹妹开了蒙,那时兄妹二人还称得上是手足和睦。
可随着甄荣进了县学读书,几次落榜之后,就觉得是妹妹耽搁了自己的学业,再加上甄蔓天资聪慧,让自己相形见绌,故而慢慢疏远了。
甄英还搭着衣架子,腾不开手,甄莲连忙冲到她身后,扶住了重心不稳差点摔倒的甄英。
“男女七岁不同席,这般不识礼数,府试的大人见了,定要问问,你是哪家的纨绔。”甄蔓冷言冷语,正戳中这人的面皮。
甄荣见亲妹妹这般嘲讽面上羞恼:“说到礼数,你顶撞同胞哥哥,难道很识礼数?”
甄蔓伶牙俐齿,丝毫不惧:“大义灭亲是义举,男女大防是为纲常。此处为祖母后院,你来了,不先与祖母请安是为不孝,罔顾男女之别擅闯后院是为不义,我这亲妹妹挺身而出,阻止你犯下大错,哪一点与礼法相悖?”
“好一个甄家女儿,不过读了一两页书,就作妖成这般?倘若真让你进了女书院,做了女官,岂不是更要颠倒黑白不曾?”
甄莲不耐与这兄妹俩耍嘴皮子功夫,目光冷冷一扫:“后宅重地,堂兄不便久待,若是传出去,只怕对堂兄清誉有损。”
贾语捣衣棒重重一剁:“便是表哥不重清誉,我们女儿家也看中名节,我数三声,若表哥再不出去…”
甄荣连退两步,一手扶着墙,看也不看其他人,一双眼睛火辣辣地盯着甄蔓:“好一个蔓姑娘,不过仗着有人撑腰,连亲哥哥都不放在眼里,以后出了门子,别怪哥哥不给你出头。”
甄莲仍挡在甄英面前,对贾语使了个眼色,贾语捣衣棒在水中沾了一圈,在身前重重一横,沾着皂角粉的污水便星星点点落在甄荣脸上身上。
家中几个女孩儿都不好惹,甄荣在地上重重唾了一口,提起袍子往外奔去洗脸了。
甄荣走了,四姐妹才放下心来。甄莲撤了衣架,甄蔓扶着甄英小心翼翼踏出洗衣盆,贾语挥动着洗衣棒,愤愤捣在盆里。
甄英不解,她已经很久没见着几位姐妹了,平日里情分也淡,万万没想到她们会为了保护自己如此出头。
可几个姐妹没事儿人似的,抖落抖落开衣服,继续干活儿。
“方才说到哪儿了?‘女子无才便是德’,对吗?”
“是前半句,男子有德便是才。”
甄蔓帮着甄英拧干裙摆:“待会儿我去房里拿件衣服让你换上,湿衣服穿在身上,很容易着凉的。”
“你呀,收拾收拾衣服,今儿个赶紧追到老太太房里才是要紧。”甄莲拿出熨斗,开始往里面填烧炭:“你那哥哥,绝不是个省油的灯,今晚若是回去,小心他告状到二婶子那里,又罚你抄书。”
时人虽有活字印刷,可一些流传较少的书本,仍是靠抄写来相传,甄蔓的父亲经营一家书局,养着四五个抄书匠,甄蔓算是半个。
兄妹关系融洽那会儿,她不仅抄书,还热心为进学的哥哥做衣裳鞋子,偶尔父亲去城里了,她便做了饭让父亲一并带去。
可兄妹关系交恶之后,抄书和女工就变成了惩罚。
“抄书就抄书,我还怕了他不曾?他不打招呼,不带婆子就往内院儿女眷堆里扎,这话无论谁说出来,都是他不占理。”
贾语怒气未消:“蔓儿说得对,我们倒也罢了,英儿一个哑巴,被人占了便宜,难不成要任由她吃亏?”
“行了,这事儿你们都别管,等下布菜的时候,我就去跟老太太说。”甄莲把湿衣服铺开,放上熨斗:“都当心些,站远了,别烫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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