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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滴阴蚀红水都灿灿晶莹,赤光潋滟,在陈珩周身悬放绕转,如是一颗颗细小天星,在围着天宇做游动。
将四景都映照得凄光熠熠,内外通透,平添了一股惨怖气氛。
九九八十一滴阴蚀红水。
小成境界——
陈珩望向身下这条阴蚀灵机所化的猩红血河,还剩下了足足泰半,也兀自发着撼地雷霆也似的奔涌响动声,心下不觉一阵可惜。
现下将阴蚀红水这门神通,修炼至小成境界,已然是极致了,再进无可进。
而中成境界。
需先寻得「三素炁」,栽入体内,与自身气脉相合,再以此将炼出的阴蚀红水洗练一番,离元换质,才方能于体量上再做突破,炼出一大周天之数的阴蚀红水来。
而今陷在地渊内。
自然是寻不到「三素炁」这等灵物。
种种筹算,也皆成为了无稽之谈。
「先来试试这门神通,究竟威能如何。」
将心中念头暂且压下,陈珩胎息一转,便将一滴悬在目前的阴蚀红水催动,须臾间电射飞出!
好似是利刃切割过豆腐般的顺滑。
那一面又一面坚硬岩壁轻易被洞穿,如若无物。
而在阴蚀红水遁离后,那岩壁留存下的斑驳腐蚀创口,还飞速向四面八方扩去,很快便将整块石壁都蚀成飞灰,化作一滩细碎粉尘。
眼见着无数地底石壁接连破败,腾起漫漫烟尘,发出接连不断的「轰隆」大音,声势浩大。
陈珩亦是微微吃了一惊,眼前一亮,随即放声大笑起来。
这地渊内的岩土,积年累月,被阴气凝练垒实,早已和地渊外的凡俗山石土地,不能够归于一类并列。
其坚硬厚重。
甚至能够比之金铁之属。
他抬手将那滴阴蚀红水收回,虚捻在指尖,定目细细一观。
只见这一番动作下来,那滴阴蚀红水的体量亦是微微缩了缩。
依着这般的损耗来做判断,只怕再用个四五十次,就要彻底消去了形体。
想要再显化,唯有收摄阴蚀类的灵机,再重炼就出来……
「虽是比不得先天大日神光般便利,但单论这杀伐之能,却还是要强上一筹。」
陈珩心下暗道,微微颔首,又重新汲取血河,将那滴阴蚀红水缩去的精气形体补完。
尔后伸手入袖,握紧金蝉,进入到一真法界内。
在亲身试验了一番后。
才方心满意足罢休,回返了现世。
纵是以自己玄境六层的太素玉身修为。
也硬抗不过九九八十一滴阴蚀红水的合力……
不出一时三刻,那坚固无铸的肉身体魄,亦是要被腐蚀成灰,内脏破败,化作一滩脓血痛苦死去。
寻常下品符器,仅只对上一滴阴蚀红水,就会被打灭灵光,沦为废铜烂铁。
而即是青律剑这等中品符器的至极。
若是阴蚀红水数量一多,亦也讨不了好……
「倒是一桩好神通,不愧是幽冥真水的三大子水之一,若论起污秽之能,也仅在黄泉真水之下。」
陈珩轻笑一声,身上胎息一振一抖,便将虚悬周身的阴蚀红水,悉数收回体内,捉拿进入各个大窍内安放。
他纵目望去。
此时头顶的数百丈处。
那遮蔽住空洞入口的那圈禁制,也缓缓消了不少,只剩浅薄的一层晕光,似是抬手就能够将之击碎。
「先是留存下一条阴蚀灵机所化的血河,以供修行所
需,又是布置下禁制,不使旁人来打搅,能够专心成事?做出这一番布置的,还真是用心了。」
他眼帘一搭,缓缓收回目光,凝视着身侧的猩红血河,心下微动。
左右阴蚀红水的修持都已是进无可进了。
而这挂血河也不比他物,是可以用乾坤袋装载的……
非得专门的用来收摄精气灵息的符器,才能够将其携之存身。
但陈珩现下却是并未有那等器物。
与其坐视白白浪费。
倒不如将这剩下了足有泰半的血河,用来太素玉身上。
「眼下虽不能轻易筑基,但若将太素玉身的功行擢升,却也是一桩增进战力的法门。」
一念至此。
陈珩更不犹豫,将心神悉数放开。
那海量的阴蚀灵机自然毫无滞碍,轰隆隆涌进了体内,按照太素玉身的法门指引,充盈于四肢百骸内。
同「太始元真」可总摄十二万九千六百种灵气一般。
太素玉身。
亦然是个来者不拒的属相。
若非地渊内的灵机已深附了种种刑煞幽阴之理,密不可分。
吞食入腹,便无异是进了一味猛毒。
对于急缺灵气的陈珩而言。
他都恨不能在结庐此地潜修,将太素玉身修持到进无可进,再做出关的打算……
而只修炼了六七个时辰,陈珩便觉体内气血如沸,宛若存有一条大江大河,在肆虐奔腾。
只一个冲撞,便叫他后脑轰然一震,噔噔发响,好似粉碎了什么关隘般。
太素玉身——玄境七层!
周身三百六十五处穴窍皆在雀跃欢呼,与气血共鸣,迸发出春雷破竹也似的隆音,让呼吸都为之一畅,好似整个人晋入了另一层虚空之中。
这血河中的阴蚀灵机着实充沛。
只这六七个时辰内所汲取的灵气,便抵得上陈珩这数月以来,吞食的所有鬼物灵息相加了,甚至于还犹有过之。
他离玄境七层本就只差了临门一脚,而今这般水到渠成,倒也不算意外。
并未细细体会这肉身修为突破带来的变化。
眼见这血河还剩不少。
陈珩将心神一定,便又继续汲取灵机吞吐,炼进躯壳里去……
如此又过得三日后。
一方幽邃空洞内。
地底深处。
原本阖目静坐中的陈珩霎时间大笑一声,猛得起身!
将胸中含着的一口长气朝天吐出,好似一束白虹悍然爆射,汹涌的气劲将所经之处的阴风浊障都狠狠挤开,直吹得碎石滚滚!霹雳骤起!
随着这口长气自胸中吐出后,他的神意亦是在节节拔高,筋骨齐鸣!
一股可堪比拟先天神怪的强大气机蛮横扫过四野,压摄不臣,好似虹彩一般铺开,他体魄又是一颤,须臾进得了太素玉身的玄境八层之境。
「……」
他闭目凝思了片刻,伸手入袖,将自家神意沉入一真法界内。
尔后将金光往自身一照,显出一页摩诃金书来。
【摩诃胜密光定】
【名姓】陈珩。
【功法】太素玉身(玄境八层)、阴蚀红水(小成)、先天大日神光(小成)、散景敛形术(小成)、动静雷音导引术(大成)、小赤龙剑经(中成)、极光大遁(——)……
【法宝】青律剑(中品符器)、紫金破煞锤(中品符器)、雷火霹雳元珠(中品符器)、浮玉蜃珠(中品符器)、火鸦壶(中品符器)、斗箓(秘宝
)、血河车宝轮(秘宝)……
【真经】紫清高真通明秘旨……
【道行】练炁九层(神屋枢华道君说太始元真经)。
「总算是将太素玉身修成了这般境地,若无意外的话,玄境九层境界,便是当下所能为的极致了。」
陈珩看向摩诃金书,暗自道。
太素玉身共分为玄、元、始三层大境界,每境界又各有九层。
在大境界突破时,例如从玄境九层突破到元境一层,又会有响沸、雷震降下,来阻止成功。
非大神通者护持。
绝不能度过……
现下自然是寻不到什么大神通者来护法。
若无意外的话。
玄境九层之后的境界,应当会是一道长久而存的难关了。
对于眼下的这般景状,陈珩只是略感慨了一下,却也未有多放在心上。
纵是再多做思索,也不过是徒费心思罢。
他如今突破到玄境八层,都是历经了一番千难万难。
把那条阴蚀血河吞食的干干净净,都尚是不足,缺了一线。
还是将从岳小姐府邸处搜刮而来的灵物、符钱,都悉数投入了肉身修行之中,统统用尽,才勉强过了那道障关,最终功成。
既是阴蚀血河。
又是岳小姐的多年家私。
这二者合在一处,才令他修成玄境八层。
而太素玉身的修持,每一层境界所需的灵机,都是成倍数的叠加,与上一层的体量相较,几乎是个天壤之别。
玄境八层才方成就,若想晋入玄境九层,又是一番苦功。
这般想来。
即是晋入元境一层,需得大神通者护持,才方能功成,却也不是真个迫在眉睫的事由。
「玄境六层,就可在筑基称雄,而玄境九层,便是漫天的紫府高功中都难觅到敌手……以我如今的玄境八层修为,应是可以和紫府境界的修士,来搏个高下了。」
他心中一动,双手一抹,就将持着的摩诃金书消去,心神又回返了现世。
仍是那片幽晦阴气肆虐之景。
抬首望去。
笼住空洞入口的那圈禁制,在阴蚀血河被炼化干净后,更是也全然消失了个干净,不见踪影。
现在这空洞内再无什么灵机存贮……
想到这一番际遇。
非仅是得了阴蚀红水这门大造化,还将太素玉身修行到玄境八层,可以同紫府高功来相斗,战力何止翻了数倍,又多了一成保命的底气!
陈珩不由得长笑一声,然后便纵光而起,化作一道白光破空,眨眼不见。
而幽邃空洞之外。
在那根插天石柱碎裂的不远处。
得了父命,在此苦待多日的丁韪才刚有些分神。
便见得有一道遁光冲天而起,如若长虹闪电般,忙心头一震,打起精神来。
那遁光自下而上,夭矫绕了几转,洒出片片芒光,最后停驻在了云中,将四景都如若渲上了一层晕霞。
「陈兄,陈兄,还请稍留尊步!」
丁韪忙架起一道阴风,追上前去,拱手道
「家父同陈兄有要事相商,不知可否一见?」
遥遥望去。
只见得那白焰也似的遁光中,正立着丰神俊朗的白衣道人,眉眼清远,身量卓然挺拔,如若庭前秀树般,渊渟岳峙,也拔俗出尘。
丁韪先是一讶。
尔后瞥见那道人眸光,竟是隐隐呈着如血的赤色,鲜艳如滴。
这
赤眸淡淡瞥来,让丁韪本能就生出了一股极危险的感触,身躯都不由得绷紧,后颈一时刺痛非常,如若针扎。
「这便是阴蚀红水?真个不凡,可惜我却未有那等大缘法……」
丁韪心头怅然长叹一声,艳羡非常。
而这时。
陈珩也微微敛了眸光,眼底又重回了先前的乌沉模样,他打了个稽首,道
「不知令尊是?」
「家父丁宪,正是这五云野主人……」
待得丁韪一五一十,将自己的所知如倒豆子般悉数吐露出来后。
陈珩神情一凝,亦是讶异。
「中乙剑派的乔真君,竟然要见我?」
他心中道。
五云野。
一片连绵无尽的华美宫宇中。
丁宪正在一方草木葳蕤、柳绿桃红的圆亭中来回踱步,眉头微皱,神色颇是肃穆。
可突得,他腰间的一枚大贝忽闪了闪。
丁宪握住这鬼器,将心神入内一探,然后便仰天大笑出声,快意拍手。
「我还当是出了什么变故不成,原来阴蚀红水的修行,竟是这般的耗时日?」
他吩咐一声,道
「速速起架,我要亲出十里外相迎!」
四下远远伺候的仆僮应了声,忙去准备
不出多久,丁宪就端坐在一辆由两头冥蛟拖拽的宝车之中,悬停在一座小山头上,其身侧侍立着数百甲胄森严的彪悍鬼将,排场甚大。
见周遭华幔展空,庐蓬高扎,还有一班侍女手婷婷袅袅站立云毯上,手托银盘,盛有种种颜色鲜丽的瓜果酒水。
丁宪扫了一眼,尤还不足,向左右道
「你叫玉儿在房中好生梳妆打扮一番,稍后是要令她见客的!她不是近日在习舞吗?刚好看个成效了。」
听得这句吩咐的管事吃了一惊。
丁玉乃是丁宪最受宠的小女子,因生得美貌,丁宪一向对其是百般骄纵宠溺,今番却怎会令她献舞?
虽存有疑惑,但这事并非他一介下人能置喙的,忙唯唯应下。
这时。
远远传来了一阵破空声响,丁宪抬头望去,心下便暗道
「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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