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琪花玉树,紫霞红雾,春阶荡漾,羽林飒飒——
碧云团盖凝瑶光,龙汉五气浮苍苍。
在几个监门道人手中领了仙市的玉符,真正步入了仙市之后。
放眼观去。
只见一片神仙妙景,风物极是怡人!
此间虽说是市坊,但真正论起来,却也与巨城无异了,似茶居酒肆,石坊兽栏,食馆青楼,书斋当铺种种。
样样俱,并不缺少。
而仙市内的街道皆以东海深处的水霞石铺就而成。
在日光之下,五色迷离,有氤氲烟气往上窜动,使人如踩在虹桥之上。
云雾轻柔绕身。
别有一番幽致雅趣……
在这仙市的往来之人,形貌各异,除了仙道修士之外,还有无数精怪、武夫、文士和沙弥、神灵等等。
一时之间。
人头攒集一处,呼朋唤友之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而陈珩只略扫几眼,便正巧对上了一道视线。
不远之处,一个身量高大,穿五彩织锦袈裟的年轻僧侣正同几个和尚在仙市之中随意闲走,赏玩景致。
年轻僧侣生得唇红齿白,两耳甚是宽大,几有垂肩之相。
手上也不拿什么锡杖和念珠,只是腰间挎着一柄降魔戒刀。
纵有七宝点缀遮掩,戒刀中的那股森森煞意还是隐约泄出来几丝。
飕飕冷气,阵阵寒威——
“这和尚好厉害的肉身。”
陈珩往那柄降魔戒刀处瞥了一眼,眸光微动,心下暗道。
以他如今眼力,自可看出那和尚的气血已是磅礴如湖海,旺盛到无需催发,便可扰动周遭的灵机气象。
心跳声音好似一头夔牛般。
跳动之间,隐带有雷霆震暴之音!
只单以肉身体魄而论,这简直如一头披着人皮的蛮兽神怪,在肉身的造诣,绝不逊于自己。
而他腰间那口降魔戒刀也并非凡物,煞气腾腾,与其说是什么僧宝,倒是更像一件魔兵。
两人目光短暂一触。
年轻僧侣微微一笑,主动合掌问讯,行了一礼。
陈珩也打了个稽首回礼,不再多看,继续向前行去。
胥都天虽是仙道显圣,但也并非没有西方沙门的法统。
这些僧侣在西方二州开枝散叶,为数并不少。
不过西方二州的那些庙宇庵寺,所参的禅经佛法倒也并不高明。
连雷霆府和几个根基在西方二州的世族们,都能够将这些僧侣给压得服服帖帖,生乱不能。年节时候,都要老老实实上缴供奉,才好获得开山授徒的便利。
似那等小庙。
怕也难调教出年轻僧侣这等人物……
“才来仙市,便见到了天外之人,也是有趣,不知他是于出身哪方佛土,无琉璃天……还是,同为十六大天的无量光天?”
陈珩心下一笑。
而不远处。
看着陈珩身形不见,消失在人堆之中。
年轻僧侣才不动声色将目光收回,将手按在腰间的降魔戒刀上,久久不语,若有所思。
“宏济师兄?”
见他微有些失神模样。
一个相貌粗豪,戴山子帽的和尚忍耐不住,小声唤了一句:
“怎了?不是说好买些东海的物产,回山后好分给诸位师弟,怎又突然在街上便发起痴来?莫不是——”
他瞳孔微微一缩,皱眉道:
“莫不是寺里那位前辈在胥都天又闹出了什么动静,连带着咱们,也得跟着吃上个挂落?”
宏济和尚闻言缓将手从降魔戒刀上松开,摇了摇头,笑道:
“寺里那前辈再怎么胡作非为,最多也不过是他被玄门中人活活打死罢,怎能牵连到我等身上?
给他收个尸,便算作是尊老的情谊了,只是那道人……”
宏济和尚声音微顿一顿,才接口开口:
“方才那道人……好重的杀气!只怕是个难相与的!
龙宫选婿时候,我有敌手了……”
龙宫的法会虽名为选婿,但也不过是以此为由头,交好天下的英才人物。
至于是否要娶龙女,倒也不是必须之事。
因此缘故。
哪怕是禁婚姻嫁娶的僧众,也多有不辞辛劳,特来赶赴这场热闹的。
“此言当真?连师兄你都敌不过他?”
戴山子帽的和尚将信将疑。
周遭的几个僧侣,也大抵是同一副神色。
“我如今已身心灭尽,定性现前,行将证得‘见地’境界,勘得欲界六品思惑,见圣道之流,是谓受大苦恼而郎然安住,心体光明。”
宏济和尚沉吟半晌,嘴唇一动,齿如象牙般光洁,道:
“放至这正统仙道而论,应为紫府三重境界,离那所谓洞玄修为只差一层,但仙道既有正统之名,想来也不乏好手……
譬如方才那道人,我实不敢说可以稳胜他。
孰强孰弱,还是得切实斗过一场,才能知晓……”
这话一出。
几个僧侣皆是相顾无言,不知该说何是好。
“走罢,此诸痴猢猴,为彼诸导师,悉堕于井中,救月而溺死……”
最后还是宏济和尚率先出言,打破沉默道:
“尔等也是参禅礼佛之人,缘何不晓得放下一说?唯静才能见真如性情,此事只有尽力便是,若真个事不可为,罢了也就罢了。
好不容易来到这胥都天。
我等还是细细看一看这景致,莫要辜负好风光了。”
……
……
在穿过了几条街道,沿途见了不少稀奇景状后。
陈珩也不再驻足多看,将剑光催起,便向着仙市中央位置,一座极是华美的恢弘宫楼掠去。
这仙市的各类商家,少说也有百余,规模大小不一。
但若说最为集珍最多的,却还是由龙族亲自开设的苍霄楼。
所谓一事不烦二主。
陈珩入得这玉泉仙市,除了购置黄池丹和探访先天五行之精下落外,还需寻觅诸般外药,以供道术修行。
这等物什。
无一不是贵重的珍材。
若在苍霄楼都一无所获。
那在其他商家,怕也难觅……
而不多时,他便按下云头,停在了一方坐北朝南,高耸入云的宫楼面前。
抬头视去,黑沉牌匾上正是“苍霄楼”三个龙飞凤舞的漆金大字。
此宫楼极是高峻雄伟,凌于众阁子之上,单台基便是通体以白玉铸成,高六丈三,如若高墙,有修长之影在白玉之中来回游走,似龙似蛇,极是新奇。
而诸色的琉璃瓦迎着初升朝阳,光灿夺目,灿灿生辉,将往来云霞都渲上了一层晕光,迷离非常。
这宫楼入口无什么阶梯,门槛也在极高之处。
当陈珩欲起意飞遁时候,脚下的烟云忽得就凝实,然可容踏足。
步步生灭,也算新奇。
待得他踏云步入苍霄楼内时候,门口两个鲤鱼化形的圆胖小童子立时将手中金铃摇了一摇,发出一阵悦耳清音,又连躬身施礼。
入内一察,才觉这重霄楼的大堂也极是广大。
各类的奇珍罗列于数百案台上,被禁制所笼,可容客人定目细察。
至于金拱玉柱,璎珞珠帘等装点之物虽是华美。
但同这些案台上的奇珍相较起来,却是要失色不少。
“尊客来此,可谓是给此地增光添彩了!”
听得金铃响动,几个正有空闲的执役道人正要上前欢喜迎接,却被一个青袍俊美少年以目逼退。
然后他便施施然一整衣袍,满脸堆笑上前,拱手道:
“尊客不知要欲购置符器、珍材还是丹药?实不相瞒,近日又新来了几位丹师坐镇,成了楼中供奉,往日一些紧俏的灵丹,而今倒是多了不少富余,若欲入手,现今正是时候!”
见陈珩看向自己。
那青衣少年一笑,介绍道:
“在下彭庆,忝为苍霄楼的大执役之一。尊客有何事,尽管跟在下言说便是,必是不让尊客败兴而归!”
在这玉泉仙市中,三位执掌在市坊之中地位最尊,乃是龙族那位长乐公主的心腹和眼线。
而苍霄楼作为龙族的产业。
却也是等级森严。
门中那两个拿金铃的鲤鱼童子和一些杂役,并无品佚,若无机缘,只怕终生都难有晋升之机。
寻常执役之上,便为大执役。
而在大执役之上,才方是四名管事和苍霄楼的楼主。
在这里内,每差上一层。
月俸和待遇便可谓是天差地别,然是云泥之别!
而彭庆能够于苍霄楼做到大执役的位置,除开这身好皮囊之外,却也是不乏好眼力。
方才他是眼角余光依稀瞥得一道剑光撕开大气,排荡霞云,迅快如雷霆勃发,尔后再从中显出了陈珩身形来。
这等遁法,这等人物!
想必上门来也是为了大生意!
单是抽成便足以大赚一笔了,又怎能错过?
这时。
在听得了彭庆言语后,陈珩也是在那些案台上略扫一眼。
见此间并无什么出奇之物,收回目光,道:
“我欲出手一些杂物,不知贵楼可有僻静场所?”
“有!有!尊客请随我来!”
彭庆闻言便知晓陈珩是来销赃的,见怪不怪了,忙上前引路,顺着偏门而出,在行过一条长长廊道,便到了一间甚是清幽的静室内。
房中四壁光洁,并无太多的装点之物,靠东墙处是一排书架,上置竹简帛书,金银玉册,连禁制都未有分毫,显是只供饮茶时的消遣。
“闲话少提,还是先办正事罢,勿要耽搁了。”
陈珩微微摇头,将手一扬,便有数十乾坤袋簌簌抖出。
彭庆还未来得及讶异。
下一瞬,又是不少妖修的储物之器飞落,满满堆在案上,叫人心下不禁讶然。
“……”
饶彭庆见多识广,也是短暂错愕了刹时,惊疑朝陈珩望了眼,但又很快收拾好心神,连向外唤了几个供奉和小厮进来。
在他们以鉴物之法清点各类物什价值,小厮在旁登记造册时候。
陈珩也不用什么服侍,只自顾自移步到一旁的书架上,随意取了一本前人游记翻看。
而未等他将书册翻完,彭庆那处便也有了结果。
“尊客,请看一二,这估价是否有误?”
彭庆将睛瞳中的幽光徐徐一敛,收了鉴物识灵的道术,面容微有些苍白,朝陈珩躬身一礼后,便将小厮手中的玉册递过。
而在他身后,那几个供奉也是气息见颓,显是那鉴物的道术一旦施开,损耗着实不小。
“尊客这其中有几味灵药,在东海地界甚是稀奇,在下在职权之内,给了尊客一个优厚价格,也算作是在下的一番心意了……”
彭庆大笑道。
而陈珩目光往玉册上一扫,见那些紧要之物给出的估价非仅不低,反而还略有几丝超出,不禁微微颔首。
这苍霄楼的声名甚是响亮,多为修行中人所称赞嘉许。
非仅在东海,就连陆洲的修道人也是有耳闻,果然自有其经营的手段。
“那些储物之器也一并处置了罢,再替我换些黄池丹过来。”
陈珩将玉册又递还回去,道了声。
“黄池丹?”
彭庆闻言眸光不觉一闪,忙道:“此物甚是贵重,在楼中也无多少存货,不知尊客需购上多少。”
“三十枚足以。”
陈珩心中盘算一遍,开口。
他元灵中的浊质已被消磨了五成,剩下那些,三十枚黄池丹足以应付了。
彭庆闻言心下大喜,依着苍霄楼的规矩,客人在楼中花费的钱财愈多。
他作为迎客之人。
事后所得的分润也是愈多!
因此三十枚黄池丹虽绝不是个小数目,但好在最近来了几位丹师坐镇,却也并非是拿不出来。
在彭庆拍着胸膛保证可将事情稳妥办成后,此人便急不可耐,忙推门而出。
那几个供奉和小厮倒见怪不怪了,躬身一礼后,便也出了静室。
而此刻。
陈珩将手中那本未看完的书册塞回架上,又随意扫了一转。
不过这一回,倒还真让他见得了一个颇有意思的东西。
“岁旦评?”
陈珩心头微微一动,似想起了什么,将那捆玉简取出在手,铺开一看。
而果不其然。
在紫府高功的行列中。
倒还真让他找到了自己的名姓……
不过在看完自己的排名和品评之语后。
陈珩倒未有什么欣喜,只眼帘一搭,若有所思的模样。
“这是今年最新的一期,倒是比往年更为热闹。”
忽得,门户倏尔一分,一个女子入内,轻笑了一声,她视线望向陈珩手中的玉简时,又道:
“尊客也是在好奇这个陈珩吗?说来也是有趣,自这名次一出后,纵在东海这等僻远之地,也是惹来了不少人议论纷纷呢。”
“哦?”
陈珩将玉简一放,不动声色道:
“还请赐教。”
……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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