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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葳微微点了点头,未多言说什么。
这时候极目望去,见青山叠嶂连绵,峰顶高高突出云表,有无穷罡风流岚在其上来回旋动,使山体好似悬空一般,甚是险峻。
而入目之处便是甘琉药园,足有数万里之广阔。
叫人一眼都望不到边,辽阔至极……
陈珩见青山边界,还隐隐有一圈金光在漾晃,如水而动。
这天人法阵竟是一气将这数万里地界都生生罩定,笼在了其中。
在法阵之外,则随处可见彩楼高扎,宫墙耸立,密密麻麻,依山势而起,一派焰光璀璨冲霄的辉煌景状,将半天的霞云都是染得通明华美。
且时不时便有天人自彩楼当中飞出,殷勤来迎宾客,各类语声交杂一处,望去倒甚是热闹。
此时乔葳从袖囊中拿出了一只小彩袋,递到了陈珩跟前,淡淡道:
“明合砂,你前番向外打探此药,刚好我手中还有一枚余剩,我知你不愿过分欠下人情,那方云华龙膏和法钱我便收下了。”
陈珩闻言眸光一动,伸手接过乔葳递来的小彩袋。
待得解开一看,见其中恰是虚悬着一枚约莫鸡子大小,明澈如若秋水的丹砂,望去光华流转,炫彩迷离。
拿在手中时候,便好似是握住了一枚云雾,没有半分重量,轻轻飘飘。
但发力握紧之际,却分明又能感觉有一层坚胜金铁的外窍,在固住丹砂里内的精元,使其不外泄一丝。
似这般景状,倒也颇是奇异……
“聚阴以为天,积阴以为地,盗得三才理,丹砂合自然……上品的明合砂,果真是玄异非常。”
陈珩将此物小心收起,心下暗赞了一句,旋即对乔葳稽首行礼,郑重称谢。
在密山乔氏的这几月光景中。
他在闭关潜修南明离火之余,也是向外四处打听明合砂以及老仙须这两味外药的下落。
不过宝会虽是去了几遭,但所得却是不多,仅是购得了一味形质残破的老仙须。
而此外药虽说也是上品之属。
但因采摘方式不当,曾被金戈烈气所伤,并不完美。
陈珩将它购下,也只是当作不时之需,算是万不得已下的选择。
待得从甘琉药园当中出来后,他还要重新再觅老仙须,寻上一味真正意义的上品!
至于明合砂,他虽是在西素州的一方大宝会上面探得了消息,但却要足足等个六年功夫,才能等到那宝会的明合砂孕成完满。
这还是宝会主事看在他身份上,特意禀明了上头之人,通融过一番的结果。
六年光阴说长不长,说短却也不短。
但对于陈珩而言。
若无意外的话,六年的修行已足够他凝就金丹,成就真人位业了,还犯不上为了一门外药死磕苦等。
而西素州多少也算是密山乔氏的地界。
他在宝会上求购明合砂、老仙须两门外药之事,只要去探寻一番,自然也瞒不过有心之人的耳目。
初始时候还是乔喜找上门来。
他对着陈珩大拍胸膛,言说自己会替陈珩解决明合砂之事。
因此缘故,陈珩也是不管他的推辞,强将一方云华龙膏和不少法钱交予乔喜之手,不欲白欠下一个人情。
孰料还未等来乔喜。
他却是先等来了乔葳,从她手中接过了这枚上品的明合砂……
而此时。
乔葳见陈珩收下致谢,也是点了点头,道:
“既已到了甘琉药园,接下来之事,自有伽摩、难丁两部的外道天人会做接应之事,我便不多留了,你……”
她略犹豫了一刹,还是接着开口道:
“伱在回返宵明大泽后,可否多照拂小乔一二?”
陈珩闻言一笑,道:
“真人还请放宽心,陈某并非无义之人,便无此事,乔蕤师妹若有何事需我相帮,陈某也绝不会吝惜气力!”
这语声清浪利落,掷地有声,好比金石交振,透着一股认真之态。
而乔葳听在耳中,心下却不禁一叹。
“我说的照拂,可不是这个意思……”
她暗道一声,面上却不动声色,只在微微颔首过后,便一言不发。
而此时剩下船舱之中。
乔喜和几个乔氏族人也是打开门户,走到甲板上来。
他们在见得乔葳后,皆是将头一低,执礼甚恭。
“下面那些天人自会接应,我还需回密山复命,便不久留了。”
乔葳视线扫过这几人,淡淡道了一声,旋即在将楼船一转后,须臾便分开云霄,不见了踪迹。
而陈珩等刚立身在了云头,站稳身形。
下方便有几个早已恭候多时的外道天人便殷勤迎了上来,将他们纷纷领往客舍处歇脚。
“陈师兄,那枚明合砂之事我本是在亲手操办,不料在寻到了那个老前辈,登门拜访后,却得知他手中珍藏的那枚明合砂已是被漆吴阴氏之人购走。
所幸乔葳真人在听得此事后,主动将其揽了下来,才不至令我丢脸……”
此时乔喜悄悄凑上,对着陈珩传音一句,颇有些尴尬:
“师兄容禀,并非在下不尽心,只是这形势变得着实太快,我也未曾料想,那位老前辈竟会将珍藏许久的明合砂出手,着实是对不住了。
陈珩摇摇头,道:
“乔师弟言重了,你替我奔走出力,我怎敢见怪?不过漆吴阴氏……”
乔喜连忙接口道:
“是漆吴阴氏的阴若华出手,碍于她的面子,不好得罪,那位老前辈才会将明合砂出手,不然的话,此物他本是预备卖给我乔氏的。
我早在紫府境界时就已同那位前辈约好,以他为人,绝不会出言无信,的确是万不得已……”
陈珩眉梢微微一动,若有所思,点了点头,便将话头转了过去。
而在这交谈声中,几个外道天人也是将他们带到了特意布置好的客舍面前。
在彼此致谢过后,他们皆是各择一间阁楼,很快便入内歇息去了。
不过在陈珩进入门户之前,却有一个头戴玉饰,眸色深碧的年轻天人忽将他唤住,旋即拿出一封金笺恭恭敬敬递上,赔笑言道:
“如今离甘琉药园开启还足有七日功夫,陈炼师自东弥远道来此,一路历经风波,着实辛苦了,而我兄长意欲在后日宴请诸位仙门贵客,一洗风尘。
还请陈炼师也赏个脸,入内尝些薄酒,些许招待,不成敬意了。”
“君识得我名?”
陈珩将他递来的金笺接过,拆看一看,见内里言语甚是恭敬,仿佛在陪着小心一般。
而落款之处,正是吟赞这个名字,微微挑眉,心下便也了然。
“炼师鼎鼎大名,堂堂洞玄第二,仙门玉宸的斗法胜!谁能不知,谁又能不晓!”
那天人见他接过金笺,欢喜一笑,仿佛如释重负一般,又叹息一声:
“兄长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要我务必将此笺交予炼师,如今总算是不负他所托,我只觉心头如同落下一块大石……”
“以王子身份,何须来亲做此事。”陈珩一笑。
此人既称吟赞为兄长,想必身份也应为伽摩部的王子。
那以他的地位,却还要做迎客往来之事。
吟赞此举倒着实是小心卑下,将自己放在了臣仆的境地。
年轻天人将头一低,恳切道:
“我等不过是流亡丧家之辈,全赖八派六宗慈悲收容,才能得来一个栖身之所,诸位仙宗弟子于我等而言,便无异于是上主,既是如此,又怎敢不恭敬?”
而在说完这句之后,年轻男子又将声音稍压得一低,嘿然一笑,道:
“尊客还请入内歇息,我便不在此饶舌叨扰了,尊客若有所需,只需将房中的铃铛摇上一摇,便会有人前来侍奉……我部的女子即便放眼天人五部,也是以美色而闻名!
尊客既一路辛苦,漂洋过海来此,这西素的风情,却是不可不尝!”
陈珩拱了拱手致谢,也不多答话。
年轻天人见他这模样,也不敢多停留,只又说了几句漂亮话后便行礼告辞,神情振奋的回去了。
而在陈珩也进入楼舍,闭上门户的刹那。
远远长空之处。
忽有一人眼前发亮,口中发出轻咦声音来,脸上不禁露出了几许欢欣之色。
“怎会看到那小子了?不对,这西素州的甘琉药园本来便是采药之所,以他如今功行,到此采药也是理所当然之事,如此一来,便说得通了……”
符参老祖思忖一阵后,微微拍了拍手,然后又是摇头,道:
“不过十三大药里面,分明有一味外药是唤作老仙须,他既是要外出寻药,为何不到阳壤山来找我?我的根须,难道不是世上最上等的老仙须?
这小子还是见外了,没有把老祖当作自己人!”
“谁啊?”
见符参老祖在自己肩头不住蹦跶,自言自语。
一个身穿九宫八卦道袍,头扎道髻,脚下踏着一双芒鞋的少年道人斜眼看他,懵懂问了一句。
“玉宸派,陈珩!”符参老祖道。
“那个胜了顾漪的洞玄第二?”
少年道人面皮一抽,睁大眼睛道:“老祖你怎会认识他?你不是在山门里日日胡吃海喝,还能认识派外的人物?”
“什么胡吃海喝,俞郯你小子皮又痒了是罢!”
符参老祖瞪眼。
那被唤做是俞郯的少年道人一缩脖子,赔笑求饶,尔后又忍耐不住,多问一句:
“居然连陈珩这等人物都来了,要进入甘琉药园寻药,那其他岁旦评上面的有名之人想必也是少不了,他们倘若因为意气之争打斗起来,必是凶险非常,说不得就要流血丧命!
老祖……我如今还仅是个炼炁小修,离采药还远着呢。
你带我来这等地界做甚?他们打斗时候的余波都足够震杀我了!”
“怕死了?”符参老祖斜他一眼。
“怕死。”俞郯直言不讳,又补一句:“还没活够呢。”
“瞧你那点出息!”
符参老祖摇头。
……
太符宫素来人口稀少,此宗并不设什么下院、道脉来栽培弟子,收徒可谓是全凭一个缘法。
在八派六宗中也极是另类,与诸宗不同……
而俞郯便是这一代的太符宫弟子,是太符宫真君常晁子一次偶然外出游历时候,因心血来潮,才在乱军从中将他带回山门教养。
此举对于流民出身,朝不保夕的俞郯而言,无异于是逆天改命,自此便是踏上了一条通天道途。
而俞郯倒也不负众望,在修成胎息后不过三月功夫,便已打通内外天地之桥。
修成了太符宫独有的练炁之法,那位列于九阶上品的“淳婴灵真”,迈入练炁境界。
不过或是因流民出身,父母族人都是死于刀兵之下。
俞郯行事也是极是小心谨慎,从来不敢涉险,叫符参老祖直呼开了眼……
“放心罢,你师尊既是因为宗内要事无暇分身,将你托付给了老祖,老祖又怎会故意带着你送死?
我领来你这甘琉药园不过是叫你开开眼界,看一看天下间的英雄人物!”
符参老祖无奈在俞郯后脑上拍了一记,喝道:
“有老祖在这里,你怕个什么?”
“你只是一具符箓化身,不能打的!你说我在怕什么?”
俞郯先是腹诽一句,继而似想起了什么,两眼微微发亮,又开口道:
“不过老祖既认识那个陈珩,我等为何不去拜访这位?稍后在宴席上面,老祖将我引荐一二,可好?”
“你既如此说了,我还能回绝不成?”
符参老祖耸耸肩:
“不过也不必等到宴席那会了,现在便去罢!我与陈珩这小子也是许久未见了,肚子里可是存了一堆话呢!”
这句说完,俞郯面上立刻便带起了一抹笑,不过他还未走几步,便忽被一个天人拦住。
“敢问可是太符宫的符参老祖和俞郯师兄?方才去了两位下榻之地,却未见尊颜,在此处遇见,倒着实是有幸了。”
那天人躬身道:
“在下奉吟赞王子之命,特来请两位移步一叙。”
“吟赞?他想干个什么?”
符参老祖与俞郯对视一眼,彼此皆是不解其意。
“罢了,客随主便,先去看看那位有什么言语要说罢……”
沉默片刻,符参老祖将肩膀一耸,无奈道。
……
……
而两日光阴匆匆而过。
这一日,客舍之中。
陈珩也是分开门户,在几个天人的小心引路之下,朝那宴饮之地行去。
合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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