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4 想死还是想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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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云起，说不管就真没管，爱死死，死一个没准儿其他人还能清醒点儿。

果然，近在咫尺的惨状让还活着的人瞬间清醒了三分，有人认出云起那双血淋淋的机翼，又惊又喜地指着叫道：“快看！是云团长来了！我们有救了！”

要说这【扶摇】，先前叶少东拿了几个月时间，还参加了一次巅峰赛都没给人留下太过深刻的印象，如今云起入手才不过短短两天，半数时间还是在幽影堡垒中跟德文鏖战，却像是已经成了他的专属标志似的。

所以可能青龙偃月刀原本有很多，但关二爷只有一个，武器出不出名终究还得看使用的人。

原本顶在最前线的单刀也退了两步站在云起身边，胸中那口气稍稍松下来之后，才觉得浑身上下骨头跟散了架似的疲惫和剧痛，可最令他难受的是根本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男人。

跑去松江城打劫被拦下来，死了些人都是小事。

可无视云起发出的通告，认为他小题大做低估兽潮的强度，导致整个聚居地的人都因自己愚蠢的决定而死，说实话不论放到哪个地方、哪个时代，都是死罪！

单刀艰难开口：“云团长，我……”

“闭嘴！”

云起厉声打断，骂道：“我怕我不小心压不住火气把你丢到怪堆里去！”

其他人看着单刀的眼神也很不善，之前是还要这首领顶在前面挡怪，现在有云团长坐镇，还留他的命何用？

可没想到云起接着就侧目骂道：“还有你们！都觉得自己没责任是吧？他不愿意走你们自己没长脑子没长腿吗！怕落单走不出北境荒原不会去松江城跟大部队吗！一个个的全是蠢货，老子都不晓得为什么要来救你们这群人！”

有人默然自惭，也有人痛苦怒吼道：“那你还来干什么！让我们死啊！我老婆孩子都死了，我也不想活了！”

“好，我早说过想死的我绝不拦着，都给他让让道，赶紧出来死，不死不是真男人！”

云起挥挥手，其他人还真下意识地听令让开路，看着刚刚喊话的人。33??q??????

去。

不死不是真男人。

那人刚刚因为情绪悲怆、激动，眼泪都流下来了，陡然被大家这么盯着，涨红着大方脸擦了擦眼睛，局促地退缩道：“好死不如赖活着，还、还是先不死了吧……”

切！

众人虽然没有心情起哄，但还是在心里面集体鄙视了一下。

“现在没有想死的了吧？”

云起往前走了两步，擎剑道：“跟在我后面，先杀到停车场夺车，不然你们在荒野上可跑不过怪兽。”

“啊？”

单刀愣了愣，虽然这话听起来很有道理，但做起来似乎难度很大。

由于是夜间遭到兽潮突袭，一开始并没有几个人在停车场那边，所以车辆大部分应该还是完好的，但等人们反应过来之后全都下意识地想去开车，所以几乎每条通往停车场的路都挤满了怪兽，想杀过去谈何容易？

可还没等他提出质疑，云起已经抢先冲了出去！

卧槽！

这么勇？

都不用安排点儿战术什么的吗？

人们都有点儿犹豫，留在原地还有些防御工事和围栏，哪怕最后肯定是被困死，但起码能多活几个小时。

冲出去可就没有回头路了。

但接下来的一幕简直让他们惊讶到眼珠子快要落到地上。

只见云起单剑杀入怪群，英勇冲锋在狭窄的缝隙中跑出几条弧线，速度快到仿佛时间静止了一般，所过之处几乎没有任何怪兽来得及做出反应，就只是疯狂飙血！

厚实到堪比甲胄、连子弹都难以打穿的皮肉在那把剑面前没有展示出丝毫防御力，每一剑留下的伤口都极深，但因为实在没有挥剑的空间与角度，那些看着相当可怕的伤口绝大多数都没有命中要害，对身躯庞大的怪兽们来说并不……

单刀刚想到“致命”二字，就见那些怪兽刚刚回过神来准备反击时，伤口中突然有什么东西炸开，并且由于过于拥挤而互相波及，霎时间剑气纵横，血肉横飞，不过转眼之间，正面至少三十头挡路的怪兽已全部变成了一堆不成形状的烂肉！

因为画面过于匪夷所思，人们和怪兽们都愣了好几秒才回过神来，单刀率先向前，叫道：“快！跟上云团长！”

原来那家伙说跟他杀到停车场，只有“跟着他”这个意思是对自己这些人说的，至于“杀”怪，他一个人就能搞定！

恐惧迅速传染，猎人与猎物身份互换，失去头领的怪兽们开始试图后退，但挤在它们后面的同伴并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还在努力向前推搡。

同样的画面像是复制粘贴的单元格般接连覆盖了三条街，等云起气喘吁吁地站在停车场门口，背后已是八百米血路，残破的兽尸甚至完全掩盖了原来那么多人类的残骸，整个聚居地都充斥着刺鼻的血腥味！

到了此时，单刀和他的手下们已然将那个男人视若天神，等哪天如果能够活着回到南方安全区，在小酒吧里点一盅啤酒，燃一根香烟，跟其他人吹嘘当初我跟九州王联手血战八百米，地上怪兽的尸块能让北境的冻土踩上去变得温软，该是何等得意！

“都愣着干嘛？赶紧走吧！”

云起挥挥手，要不是被这么多人用狂热又崇拜的目光盯着，他真想蹲下来狠狠喘两口气，当亡灵没有心也没有肺那会儿就没这烦恼，当个人咋就这么累？

二十几个人赶紧进去开了几辆越野车出来，只有单刀又有点儿不确定地问道：“云团长，我们该去哪儿？”

你们去哪儿还要问我？

云起翻了个白眼，但见每个人都很认真地看着自己，想了想道：“你们想死还是想活？”

众人互相看了看，明明很简单的问题，却无人能给出答案。

其实家园被毁，亲朋惨死，在云起来之前，他们已经没打算活了。

结果现在意外被救，又总不能拔刀自刎吧，一个个反倒陷入该怎么活的迷茫中。

见没人开口，云起便替他们做了决定，道：“去松江城吧，你们这些人，尤其是单刀，如果不能够做完一件自我救赎的大事儿恐怕也没法好好活着，甚至连晚上睡觉都难以入眠。”

“既然如此，那你们就去帮撤退的大部队抵挡兽潮，如果在这个过程中死了也算死得其所，但如果能够活到最后，想必那个时候你们心里也不会再有现在的迷茫。”

两句话说完，单刀等人眼中的困扰消散了很多，可还是没有立刻答应。

谁都知道松江城内还驻防着大量玩家，而他们这些敌对阵营npc素来与玩家势不两立。

现在去松江城，即便看在九州王的面子上双方暂且能相安无事，可心里面那道坎终究很难迈的过去。

云起又何尝不知他们的顾虑，但没有点破，只呵斥道：“怎么，怂了！你们一个个的当初去松江城打劫的时候口口声声说那里也是你们的家，敢情只有回家拿东西的时候它才叫家，让你们去卖命守护它的时候就不是了吧！？”

此话一出，男人们个个窜起怒火，单刀高声道：“弟兄们，别让九州王看扁了！发车，跟我回家！”

看着他们带着满身伤却精神抖擞地飙车而去，云起暗暗感叹果真请将不如激将，诸葛孔明诚不我欺。

聚居地里的怪兽其实没有杀光，但短时间内肯定不敢朝这个方向过来，想必单刀他们只要开车足够快，应该能安全到达松江城。

至于云起……

他又何尝不需要救赎呢？

虽然心里面努力骗自己那兽潮早晚会来，海德拉早晚会出现，但引发现在这一切的导火索始终还是他与流风军闯入幽影堡垒触怒了德文。

副本门前姜小朵写的那一行并不漂亮的字仍历历在目：“探寻真理总会要付出一些代价，但这个代价你们未必负担得起。”

原以为廉升、夏瑶、艾伦??索格，还有那些忠诚于卢欣的神殿骑士，他们的生命就已经是很沉重的代价，原来还远远不是。

单刀领导的聚居地毁灭得很惨，但他们肯定不是个例，在茫茫冰原上还不知道有多少个类似的幸存者营地，他们之中同样有人不会因为所谓的九州王或北境统领简简单单一声号令就甘愿背上行囊、冒着巨大风险背井离乡。

所以，此时此刻，兽潮想必已经收割数以万计的人类生命。

而这些，云起全都默默算在自己头上。

他没再飞行，走进停车场也开了一辆车出来，在地上选了个还算完好的怪兽尸体挂在车尾，继续向北。

夜空中不知何时又下起了密密麻麻的春雪，用不了多久就会将沉寂的聚居地掩埋，而车尾的尸身则在颠簸中沿路留下殷红的血迹。

十分钟后，也不知是血流干了还是彻底冻僵了，云起从后视镜看到地上不再有血，便停车将那尸体取下扔掉，随即向四面八方望望。

夜幕下突兀地响起两声枪响，两分钟后云起将新的怪兽尸体挂上车尾，拿了把小刀扎进心窝放血，继续向北行驶。

如此走走停停，顺路搭载在车尾的客人先后换了九位，黑暗中追随过来注视着他的眼睛越来越多，大约一个半小时后，车终于无法再向前行进。

不是没路了。

是路全被堵了。

兽潮！

数以万计、一望无边，真正的兽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