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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时辰后,文德殿中,朝中主要文官皆数到齐。
赵玄朝对魏贤示意一下,魏贤手捧奏折,面色有些沉重的走了下去,将手中奏折先拿给左相。
魏征明早些时间便已经听到消息,宫中有六百里急报呈上,只是到如今陛下才叫他们前来议事,心中便没有太过在意。
定然是不算太急的事情!
可看到折子里写的内容后,魏征明的脸色大变,迅速将手中的奏折传给右相。
蔺襄儒看到所写之事后,脸色有些发黑,眼神偷偷的往上方瞟了一眼。
为何这等大事,陛下却不在第一时间通知他们议事?
反手将折子交给身后的几部尚书,众人也是纷纷发出一声轻呼。
显然是三府一州的蝗灾,让他们感觉到了心悸的感觉。
蝗灾若是控制不住,莫说三府一州,恐怕这天下都得遭殃!
“众卿,可有良策?”赵玄朝如同例行公事一般的问道。
“臣认为该立刻组织三府一州官员进行准备,以防百姓生变!”魏征明脸色严肃的说道。
蝗灾一起,百姓没了活路,自然会出现抢杀之事,朝廷若是不过问的话,三府一州之地,恐怕会成为人间炼狱。
“臣以为当安抚百姓为主,施以粥食,勉励百姓共驱蝗虫!”蔺襄儒开口说道,他更加倾向于百姓这方。
“陛下,国库存银,不足以支撑三府一州之开支啊!”两位相爷一说完,户部尚书杜福泰立马哭穷起来。
这次不是假假的哭穷,而是真拿不出这么多银子来!
三府一州,占据后秦版图的三分之一,要是短暂供养,咬咬牙先拿国库里的银子顶一顶,等着秋收过后能收回来税收,也可渡过难关。
现如今,河南府闹旱灾,灾民遍布四方,尚未有解决,又有三府一州闹蝗灾,国库里的银子却没得变化,他怎么可能能拿的出银子来呢?
就算他现在敢冒着掉脑袋的风险,把国库里的银子先拿出来救急,可事后?四府一州之地,秋收过后的税收,肯定是没有的!
这么大的窟窿,他就是把他一百多斤交待出去,也堵不住一星半点啊!
“按照当初赈济灾民的形式,难道不可吗?”赵玄朝听到杜福泰的话,立马问了起来。
秦羽当初提供的策论,在左相的完善下,其实也付诸了行动,效果自然是有的。
“陛下,臣无能!”杜福泰直接跪地请罪,这种活,他是真干不了,毕竟他也不能凭空多出银子来。
赵玄朝眼睛一瞪,喝道:“你连想都没想,便知不行吗?”
杜福泰跪在地上,头也没抬的解释道:“陛下,国库内银子账目皆在,按说按之前行事,确实可解决一部分问题,可如今三府一州之地皆是如此,臣变不出银子!河南府灾民之事,尚且需缓缓进行,如今却是三府一州四地需要银子供养,哪怕臣把所有银子掰成两瓣,也不足以支撑啊!”
赵玄朝待杜福泰说明完后,便没有再去管他,而是向其他人问道:“其他爱卿是否有良策?”
众人面面相觑,说对策,大家心中多少都有点,但所有的对策,都是建立在朝廷银子的基础上!
户部都说没有银子用,他们即便说出花来,到头来也不见得能够多出一碗米粥来!
这还有什么好说的?
况且历史上每逢蝗灾,都没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只能硬抗过去,朝廷富足,百姓能稍微过的好点,朝廷不富裕,那只能是百姓苦痛!
赵玄朝见到众人没了声响,他抬手一拍桌子,大怒道:“朕养着你们干什么?想要用你们的时候,你们一个个都没了动静?”
“臣有罪!”
众人齐齐跪了下去。
文德殿中,出现了沉默的光景。
好半晌后,赵玄朝终于出声起来,“今天下如此多难,莫不是上天对朕的警示,是对朕的不满?”
左相和右相微微抬头,两人对视一眼,好像读懂了赵玄朝话里的意思。
难道陛下要下罪己诏?
罪己诏一事,他们不是没有想过,只是谁也不敢在这种时候,去触赵玄朝的霉头,哪位君王都不会认为自己德行有亏的?
除非是天下民不聊生,他们才敢谨言,以天下之势,来逼迫天子下罪己诏,从而感召上苍能够垂怜天下!
纵观历史上,也没有几位君王会让人逼着下罪己诏,如今赵玄朝说出这种意思来,这是个什么意思?
两人心中忽然有种不太妙的感觉起来!
而跪在两人身后的其他人,虽是脑袋抵在文德殿的地砖上,心中却是有另外一种想法。
如果赵玄朝真的下了罪己诏,那么他们这群人是不是也会在史书中留下一笔?
能够让帝皇下罪己诏的人,那一个个的可都是鲠骨忠臣之流啊!
“天下百姓如此,朕五内俱焚!朕宁可所有罪责都归结到朕一人身上,也不愿天下百姓如此遭罪!”
听着赵玄朝所说的话,跪在左右两相后面的其他人,心中不由升起几分兴奋来。
难道今日便是他们留名青史的日子?
“陛下,不可!陛下德行并未出现亏损,又何须自责?天子乃天下万民表率,陛下若如此,岂不是天下百姓皆是畜生一般的人物?”魏征明忽然抬起头来,劝谏道。
他突然有些明白赵玄朝为何要这么做了!
在读书人心中,任谁都有想着制约帝王的念头,哪怕是一次,也足够让人满足!
且只要做成一次,便能有种与天子共治天下的自豪感!
如今灾祸四起,朝廷并无良策,陛下恐怕是看到日后的结果了,这才提前发难的!
被他们这么读书人逼着下罪己诏,世人只会称赞读书人风骨傲然,不惧生死,敢于直谏!若是天子主动降下罪己诏,那便是他们这群读书人的无用,从而彰显天子的爱民之心!
蝗灾之事,若是不能解决,罪己诏,恐怕是不得不出的!
但今日之事,定然会有起居郎如实记录,他们如今若真就成陛下,让陛下降下罪己诏,恐怕他们这群人就得遗臭万年了!
魏征明一开口,蔺襄儒立马懂了他的意思,他也是附和道:“陛下,如今之计是当如何解决蝗灾,而非是陛下您将所有罪责归结到自己身上。”
赵玄朝微微眯眼看向两人,这两只老狐狸!
“若是尔等有良策,朕又何须如此?”
赵玄朝一句话,顿时就让魏征明和蔺襄儒有些说不出话来。
跪在左右两相身后的众人,在听过三人的交锋后,终于有些明白起来。
他们差点就成了赵玄朝,也差点‘成’了自己。
“陛下,此事还需再议!断不可轻下结论!”哪怕赵玄朝已经说得他们无话可说,魏征明却还得进行阻拦。
众人闻言也是齐声劝道:“还请陛下三思!”
“天下百姓若是能少受点灾祸,朕的一点声誉,又算的上什么?”赵玄朝语气坚定的说道,大有一种为了天下百姓,可以牺牲自我的气概。
魏征明与蔺襄儒心中诽腹,赵玄朝此时若是真的给自己下了罪己诏,那么这天底下最大的罪人,便是他们这些人了!
“陛下,后秦建朝立国百又七十三年,期间无论战乱还是灾祸,历代先皇皆不曾愧感德行有亏,此乃国本之气,陛下切莫如此行事!”既然劝不动赵玄朝,蔺襄儒便开始数起历代先皇的事迹来。
历代先皇都不曾给自己下罪己诏,陛下此时若是给自己下罪己诏,那便是愧对列祖列宗!
赵玄朝心中一阵恼怒!
蔺襄儒这老匹夫,这话说的,当真比唱的好听!
若天下时局动乱,恐怕他们会是第一个冲过来‘请’他下罪己诏的!如今他想掌握主动权,将祸水抛至他们身上,一个个都是忠良贤臣模样了!
赵玄朝面上没有什么神情,口中却说道:“若有他法,朕岂会如此?”
赵玄朝再一次把锅给丢了回去。
魏征明和蔺襄儒感觉赵玄朝这是赖上他们了,非得让他们背锅不可。
“陛下,若您准开金口,国库银钱还是能够救济不少百姓的!”杜福泰见左右两相都有些哑火起来,立马出声道。
毕竟这份‘名气’,他是不想要的!
赵玄朝眼睛一眯,眼中有危险的信号。
“杜尚书,朕听你这口气,好似朝廷后面的日子不过了?”
“臣惶恐!臣掌管朝廷国库银钱,自当要为陛下分忧,若陛下心怜三府一州的百姓,而今之计,唯有拆东墙补西墙!倘若国境平安,这般亏损,两至三年便可补充!”
杜福泰的回答,不免有些扎到了赵玄朝的肺管子上!
你若是真可怜三府一州的百姓,那你就得将国库银子拿出来,你若是不心疼百姓,那就无需理会!
至于在亏空这段时间内,朝廷是不是有需要花钱的地方,或是需要花多少银子的事情,那只能再另寻他法!
反正臣子的事情,杜福泰已经做了,至于赵玄朝要如何做,该如何做,那便是赵玄朝的事情!
这一脚,算是彻底把问题踢还给赵玄朝了!
赵玄朝眼中有隐隐杀机,杜福泰这人,貌似不
“太子殿下,觐见!”
殿外的通传声,打断了赵玄朝的思路。
他不免抬眼朝殿门口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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