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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高高扯起的吊桥,周兴朝城上的守军大喊道:“我是玄甲军左旗游击副将何猛!这位是相州府折冲都尉苗大人。我们奉豹帅之命,入城禀报军情,赶紧放我们进去!”
守军的校尉看他们只有十几个人,喊话的那位又的确穿着玄甲军的将领服饰,另外,停在远处的相州兵马也并无任何异状,因此不疑有诈,遂吩咐手下放吊桥,打开城门。
不过,他还是留了个心眼,暗暗吩咐士兵们提高戒备。
吊桥落稳,周兴和苗建业先后起步,催马越过了护城河,朝着城门前进。可是,正当众人快要进入幽深门洞之时,异变突起!
走在前面的周兴,冷不丁的转过身来,对着位于侧后的方苗建业,猛地抬起自己的右臂。只听“蓬”的一下,弓弦轻响,一支淬毒袖箭应声激射而出。
近在咫尺的距离,苗建业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咽喉直接中箭,整个人立刻向后翻倒,重重的摔落了马下。
周兴不待跟在后面的府兵们反应过来,狠踹马腹,一边加速前冲,一边大喊:“相州府兵造反啦!格杀勿论!”
看着落马身亡的都尉,再听着那位何将军的喊叫,十几个府兵顿时惊慌失措,下意识间,他们纷纷拔出了战刀。
然而他们也不晓得,接下来究竟是应该追赶凶手,还是应该转身逃跑。
城上城下的守军,因为距离和角度关系,其实并未完全看清楚苗建业是如何被杀的。他们只听见自己这方的“游击副将”高声示警,同时又见到对方全都亮出了兵器,哪里还会有半分犹豫?守军立即一边关闭城门,一边朝着府兵放箭。
事发突然,护城河上的吊桥还没全部扯起来,三五个比较机灵的相州府兵掉头就跑,拼命冲出了城头弓箭手的射程范围,往本部的阵营逃去。
这个时候,周兴已经冲进了城里,他一边大喊“相州府兵攻城,全体戒备!”一边策马狂奔。周围的玄甲军一时间搞不清楚状况,因此也没人敢上前阻拦他,反而都慌慌张张的闪开道路,任由其离开。
就在周兴越跑越远,逐渐没了影踪之际,通往城门的大道上,忽然出现了大批的玄甲军主力。
为首武将身材高大,怒目圆睁,双手拎着一对大铜锤,杀气腾腾,越冲越近!
守军校尉一看,竟然是主将谢豹亲自赶到,原本那颗七上八下的心终于安定。他赶紧吩咐手下,再次打开城门,放主力大军出城。
门开桥落,谢豹一马当先,冲出城外。
此时,他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远处严阵以待的相州军身上,对于城门口那十几具府兵尸体,根本不屑留意,更没有发现折冲都尉苗建业也在其中。
玄甲军跟在谢豹后面,陆续越过宽阔的护城河,在平野上快速展开部署。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他们便组成了庞大的鱼鳞阵。整个过程动作干练、站位精准、配合默契,处处显示出这是一支训练有素、战力非凡的精锐军团。
转眼间,军阵排列完毕,磅礴气势冲天而起。
谢豹策马来到阵营的最前方,正打算派个人过去问问相州的指挥官,为何不遵将令擅自行动。可是还没等谢豹下令,一个诡异的景象就立刻搞得他目瞪口呆。
几百米外的相州府兵大阵,突然开始躁动不安起来。
原来,那些相州府兵们,因为自己的都尉苗建业在城门外莫名横死,无不感到惊慌失措。大家议论纷纷、各有猜测。有的说,主将是被刺客偷袭了,有的说老苗是被守军误伤了,还有的说是都尉大人不小心自己落马摔死了。
但是最普遍的说法,也是最可信的说法,苗建业是被谢豹故意设局暗算的。
这个观点,不禁让众人有些惴惴不安。
大家不知道,谢豹究竟只是暗算折冲都尉一个人,还是准备暗算整个相州军。
显然,这二者是两码事。
只对付苗都尉,那是神仙打架,与大伙儿无关。但倘若对付相州军,每一个府兵都成了人家的目标。
这可是要命的勾当啊!
就在府兵们忐忑不安之际,远处的城门再次打开了。
好似降世魔神的谢豹,抄着一对吓人的大铜锤,猛然从城里面冲出来,而跟在他身后的,是数以万计的玄甲大军!
相州府兵当场愣在原地,目瞪口呆的看着对方列阵备战,而且上来就摆出了标准的攻击阵型,心里不由得愈发慌乱。
恁娘!对面都这样啦,还不赶紧跑等啥呢?打算留在这里过年吗?
谢豹端坐马上,遥遥望去,发现对面的相州府兵正有人迅速离开阵地,而且人数越来越多,跑得越来越快。肉眼可见的速度下,整整五千人的大方阵,几乎像是丢进火盆里的冰块一样,转瞬便消融瓦解。
“王八羔子!他们要跑?”谢豹怒骂道。
之前谢豹还在考虑,眼下的情况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有鉴于此,他决定先让大军列阵,做好防备,然后再去找折冲都尉苗建业问问清楚。
如果真是误会了,顶多臭骂对方一顿,没必要动手。
但是相州府兵眼前的表现,实在是太可疑。
他们未经请示,擅自挥军逼城,接着一看见玄甲军,二话不说,掉头就跑。
不用想,这帮畜生心里肯定有鬼!
“你为何要跑?”
“你拼命追我,我当然要跑啦!你又为何要追我呢?”
“废话!你一见我就跑,我当然要追啦!”
这个无解的逻辑,即将在玄甲军和相州军之间上演。
谢豹确信自己判断无误,相州府兵确实有猫腻!同时,他担心对方逃回大营,据寨固守,收拾起来更加麻烦,于是毫不犹豫的把大锤向前一挥:“儿郎们,给我追!”
-
就在谢豹如同猛虎扑食一般,率军狂追相州府兵的同时,李江遥领着五十名逆鳞暗探,悄悄摸近了位于皇城旁的骑营西门卫所。
这处卫所是一个独立大院,与皇城只有一墙之隔,距离太子藏身的集贤斋,不过两三百步的距离。卫所当中,驻扎着一支三百人的玄甲骑兵队,专门负责皇城外围的巡逻警戒。
他们与城外的相州府兵不一样,仅靠伪造公文印信和乔装改扮,不可能被唬住。只要骑营派人联络自己的上级,核实一下情况,任何鬼把戏都会立马被拆穿。
因此,想要对付这支部队,只能靠出其不意的偷袭。
“大人,果然和您预料的一样,”小五子轻声报告道:“自下午城中各处陷入混乱之后,这支骑营也坐不住啦。他们将平时五十人一班的巡弋规模,提升到了一百人。另外,还又专门抽调人手,去加强皇城西面各门的警戒。所以,现在卫所里面的兵力,只剩下六七十人而已。”
李江遥点点头:“说说具体的情况,里面怎么部署的?”
小五子接着讲道:“骑营校尉带着七八个手下,聚在一楼的前堂。前堂后面是一个小饭厅。”他边说边在地上比划:“小楼的二层是军官的寝室,现在空无一人。三层,也就是卫所的顶楼,那里有两个暗哨,估计是今天早些时候,狄献派过来的。”
“其他人呢?”
“小楼左边是马厩和库房,右边是两排兵舍,剩下的玄甲军都集中在兵舍这个地方,吃饭休息。”
李江遥仔细想了想,吩咐道:“好,情况对我们来说还是很有利的。你们照计划兵分两路,一队从正面过去,吸引对方的注意力,夺取大门控制权;另一队,从后面进行包抄,全力压制住兵舍里的人……至于小楼里面,都交给我好啦。”
逆鳞司的暗探依照命令,纷纷开始行动。
李江遥单枪匹马,一个人绕到距离小楼最近的院墙处,打量四下无人,一个鹞子翻身纵上了墙头,紧接着悄无声息的落入院中。
他一路潜踪蹑行,快步闪到卫所楼下,待确认周围安全之后,借着砖缝柱椽,手脚并用,只几个动作,便轻轻的攀上了二楼,然后翻窗入室。
正如小五子所说,此时骑营的军官们,不是外出巡逻,就是集中在楼下前堂待命,偌大的二楼安安静静,看不见半个人影。
可即便如此,李江遥仍然不敢有丝毫大意。
他先在角落等候片刻,仔细听了听楼下的动静,接着才继续往三楼摸去。
眼看快要接近三层楼梯口的时候,上面忽然传来言语声,李江遥连忙伏下身子,屏住呼吸。对方显然没有察觉到这边有任何异常,仍旧轻松自在的闲聊着,话题不离今天城中各处热闹,茫然不知即将大难临头。
李江遥从怀中掏出一面锃亮的小铜镜,小心翼翼的调整着角度,在不虞被对方发现的情况下,将楼上目力不及之处瞧个清楚。
此时,狄献专门安排在这里作观察哨的两名部下,全都半趴在窗台上,冲着远处的火光指指点点,对背后的楼梯毫无防备。
李江遥心叫一声“真乖!”接着又将铜镜转换角度,探察三楼的其他地方,看看是否还有另外的敌人。
当他把楼上情况基本摸清,那两个暗哨依然相谈甚欢,大大咧咧的把自己后背亮给李江遥。
面对这种好机会,作为捕猎者的李江遥,又怎能错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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