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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青楼内,四位丽人儿都围坐在二楼一张红木雕花八仙桌前,听魏长磐讲述刘全吐露的言语,这个属实是被自己配置毒药吓破胆的高衙内心腹,将自己所知有关这位身世显赫将种子弟的相关种种都吐露出来。
八仙桌上本该拜访的精致紫砂陶茶具被撤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琳琅满目十几种装在瓶瓶罐罐里的药物,还有些形制古怪的精铁利器,有几样上面泛着幽绿色的光,显然是喂了毒的,饶是见识不算短浅的岳青箐也只是认出了一两样而已。至于药物,只能勉强分辨出毒药和伤药区别,其余的一概不知。
倒是平日只知手捧书卷的岑林晚,竟是出人意料认出了大多数药物器具的作用,譬如竹竿模样的喷筒,能将金汁毒液射出三丈有余,刀身纤薄狭长的短刃,是用来割肉剔骨的歹毒刀具。除此之外,便是些零散物事,其中一块牙牌竟是军中武官才有资格悬挂,品第还不低,罕见兽骨材质,观其篆刻纹样,是大尧边军从七品武官无疑。
听得岑林晚娓娓道来,魏长磐钦佩之余不免对刘全身为武官胆量竟是如此之小万分不解。
起先不觉其中凶险的崔小山这才琢磨出个中味道来,所幸岳青箐心神不定才前去探看,小磐纵然不丢性命那下场也不会多好。
然而如今如何处置这个刘全,成了天大难题,先前曾对魏长磐透露如果他半旬日子赶不回高衙内临时驻地,那么那看似已经远去的几十骑就会杀个回马枪,那时就远不如这次这般好说话了。
只是那几十骑战力,远没有魏长磐预想中那么夸张,像先前击败钱二爷的骑卒实际上只有这一人,还有一人稍逊一筹,胜负五五,剩下三名给高衙内看家护院的武夫供奉也都是参差不齐的三层楼铁骨武夫,另外骑队中仍存有十余一二层楼的武夫,捉对厮杀平平,可在围剿境界更高的江湖武夫上配合甚是默契。
如此一来,那高衙内身边这几十骑战力,足矣匹敌寻常骑军二百,兴许有过之而无不及。
眼下最是棘手的是,如何处置刘全这个烫手山芋,若是扭送到官府告一个图谋不轨的罪行,只怕用不了三两天放了出来,就这么放走了,也难保刘全会不会一五一十对高衙内如实相告。
正当在场诸人皆是一筹莫展之时,顾眉声忽的心生一计。
刘全还是被绑在灶房内,嘴边有只粗瓷大碗装清水半满,旁边还有只留下处偌大缺口的干饼,侥幸没有与前头三只片刻工夫就被撕碎吞咽下肚的伙伴一个下场。跟着高衙内大鱼大肉惯了的他没料到饿急眼时,干而粗的饼子竟然能咀嚼出让人无法拒绝的甜味来。
右半边身子微微酸麻的他换了个相对舒服的姿势,继续躺在灶房的地面上,魏长磐前头担心地上的寒冷,还特意为他铺上些稻草,让刘全心中稍稍放松下来,至少凭这些细微处判断,一时半会儿自己还算性命无碍。
脚步声由远及近,似乎还是前头那姓魏少年,刘全心里头便生起了重获自由的希望来。
灶房的门再次吱呀作响,果不其然,来者正是魏长磐,只是手里拿了些什么事物背在身后,刘全也看不清晰,只道是又拿来了些什么吃食,谄媚开口道:“魏大爷”
话才说到一半,魏长磐动作骤然迅捷如猛虎,一把捏住刘全脸颊令其无法开口,而后将另一只手中攥着的丸药硬塞到他口中,眉眼里满是紧张。
迫不得已咽下那颗丸药的刘全干呕数次还是没见成效,神情便渐渐便了,如丧考妣。没有丝毫味道,呕也呕不出来的,必然是极其厉害的毒药,莫非是这些人不顾及高衙内势力,想要杀人灭口?
刘全开始闭目等死。
“放心,不是要杀你。”
刘全立刻睁眼。
“不过也确是毒药
。”
刘全眼色晦暗。
“只要你听我的,再活上几十年都不成问题,”
在这短短片刻时间内,刘全的心境从大喜到大悲再到大喜,起起落落,好不可笑。
“这毒三两天内不会要了你的性命,服下了也并无什么异样,只是。”魏长磐将一个小瓷瓶提到刘全眼前晃了晃,“药引子还在此里,任凭你逃到天涯海角,但凡一被我知晓你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亦或是动些什么手脚,你命根子始终在这,只消我轻轻”
“别别别别别,魏大爷,魏祖宗,您要小的干啥都行,可万万不能动这瓶里东西啊。”刘全声音急切,隐隐还带了两分哀腔,“小的该说的也都说了,大爷要是哪儿没听清楚,小的再给大爷从头来”
“唉,不是因为这。”魏长磐做出痛心疾首样子,“我本来看你可怜,家中更有老母稚儿嗷嗷待哺,放你归去,似又觉得不妥,你要是回去再搬弄唇舌,那我岂不是放虎归山留后患?”
此时刘全只恨自己被捆了个结实,没办法下跪磕头:“小的怎敢啊,魏祖宗手里捏着这东西,就算再给我一万个胆也不敢再做啥啊。”
“好像也有几分道理。”魏长磐神色缓和了些,冲正于阴影处窥探的岳青箐打了个大功告成的手势,便掏出那柄钱二爷所赠匕首来割断刘全身上绳索,可怜他刚想站立起来,就因血脉封闭太久不得不重新跪坐下去。
“对了,还有你身上那些瓶罐里的药物和身上物件,权当是点买命钱的添头,一会儿记得把方子抄录下来,才算差不离。”
劫后余生的刘全磕头如捣蒜,不顾仍是全无血色的颤抖双手,拿起炭笔一笔一划开始书写起药材名称来,何种年份,多少分量,怎样入药,都阐述得详尽,用了足足三块炭笔和小半灶房地面方才写了个清楚。
望着刘全仓皇远去的背影,魏长磐心头对这墙头草都能当得铁骨铮铮的汉子啧啧称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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