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袭击江波的凶手在于龙和球球追击下坠崖死了,于龙和球球翻山过河往回走,天黑后在一条河边过了夜,第二天过了河便爬山,爬过一座山峰,又走出很远,也没看见树上的标记。于龙觉得不对劲了。

于龙叫住球球:“球球,咱们走错了吧?走了这么远,我怎么我没见记号呀!”

球球一脸茫然地看着于龙,鼻子伸向空中不停地嗅,过了一夜,气味淡了,球球也不太确定。

于龙找了棵大树坐下,心想:坏了!……迷山了,这可咋办?

于龙镇定了一下情绪,觉得不能再往前走了,越走离正路越远;必须原路返回去,在过夜的河边重新寻找正确的路线。

于龙和球球顺原路返回到过夜的河边老榆树,凭着记忆找到河边的记号,站在记号下往对岸瞭望,以确定前进的方向。

民间的传统,山民进深山老林时,为了防止迷山,沿途要作记号,以便凭记号原路返回。

作记号也是有规矩的,一是记号要作在形状突出的大树上,便于识别;二就是站在这个记号下,能看见上一个记号。记号与记号间的距离没有定数,可以灵活掌握。遇到树木繁密,有遮挡,记号距离就近些,多些;在开阔的地方视线良好,记号之间的距离就可以远一些,原则是必须保证能互相看见,不然就失去它的意义了。

然而,山民进山不急不躁,可以从容地做记号;于龙不同,他在追击凶手,身处危险中,情绪亢奋,一心二用,偶尔忘记作记号也是可能的。

于龙站在河边观察了半天,也没看见对岸的记号,真是奇了怪了。于龙只好过河,沿河寻找。

球球也知道他们已经迷山了,很卖力地在林子里钻来钻去,到处嗅探。

于龙返回到老榆树下时是上午十点多,直到下午一点多才找到上一个记号。

原来是风惹的祸,当然,于龙也有责任。

原来匆忙中于龙把树皮铲翻了,但并没铲掉,树皮还连在树上,像一扇门。风把翻过去的树皮吹回来盖住了新鲜的木质白茬,站在远处无论如何也看不见了。

可是,风是飘忽不定的,一阵风能把记号盖住,另一阵风也能把树皮吹开,机缘就在个巧合。风正好把树皮吹开,于龙正好目光投向那里,这才看得见。

于龙骂了自己一句:“卧草!一个马虎差点送了小命。”

找到了这个记号,很快于龙就找到了下一个,球球也找到了他俩的气味,于龙和球球一个找记号,一个找气味,继续穿林过涧往家走。

山高日落早,水低月照迟,很快天光暗下来,于龙也实在走不动了,找了块大石头边停下,决定在这儿过夜。

背靠巨石,更有安全感。于龙在巨石前方生起两堆篝火,胜为阻吓野兽靠近。这一招儿很有效,两堆大火烧起来,火焰熊熊,火光通明,照亮了大片幽暗的森林,野兽们很远就躲开了。

这一夜于龙和球球平安无事,都睡了个好觉。

天亮继续上路,于龙感觉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屁股上的伤口肿胀,跳痛,浑身一点力气也没有。

于龙走一段停下喘气,把气喘匀了再走一段,走走停停,行进速度明显慢下来了。

于龙知道,肚子太空了才浑身没有力气。他边艰难地走,边采摘经验中认识的,可以食用的野菜,野果,树皮,蘑菇,木耳,不管是什么,只要他认识的,以前吃过的,都塞进肚子里。

这些野味能缓解饥饿感,却不能提供足够的能量。

到下午的时候,于龙实在坚持不住,已经无力直立行走了,便像球球一样,手脚并用,爬着上山,倒退着下山。休息的时间比赶路时间长了。

球球的情况不比于龙强多少,他腿上的伤口周围肿胀像一个大面包,伤口里不断流出黄水。每迈出一步都很吃力。

于龙的体力终于一点一点耗尽了,无可挽回地坠入油干灯枯的境地。在一个山谷的河滩上休息后,于龙努力了几次,再也站不起来了。

七月盛夏,跋涉在密不透风的森林里,应该热汗直流,于龙却浑身冷得直打寒战。

于龙靠在河滩上的一块石头边,休息时之所以选择河边,于龙知道,自己可能躺下就起不来了,如何真的那样,应该靠河近一些。因为他曾听说,人不喝水三天就完蛋,但不吃饭可以扛过一周,甚至更长时间。

于龙作了最坏的打算,感到了命运的无情。

七月的阳光热烈地烘烤着山林,两山之间的一抹蓝天,蓝得温柔可爱,像一场梦幻。山腰上蒸腾着轻纱般的水汽,水汽缓缓上升,越过山顶,与白云融合在一起。

于龙静静地看着,突然对这一切充满无限的眷恋。夏日的暖风吹过河面,吹到于龙身上,于龙冷得打颤。

球球不知道主人怎么了,哀怜地守护在于龙身边,他一定嗅到了死亡的气息,不时发出绝望的嚎叫,凄厉悠长的叫声在山谷里回荡,尤如狼嚎。

于龙想抚摸球球,球球把头伸过来,于龙的手却抬不起来。

球球用头拱于龙的手,伸出柔软,温热的舌头舔于龙的手。于龙的眼里滚出两滴泪水,有生以来从没这么无能过,连自己的手都抬不起来。

很小的时候妈妈带他去庙里,老和尚送他一对小石锁,于龙举了几次都举不起来。

于龙堵气踢了石锁一脚,妈妈站在一旁笑,于龙觉得很丢人。

老和尚和气地笑着说:“孩子,你能举起来,但别急,你静一静,把憋一口气,把劲全使在胳膊上,再试试。”

于龙听了老和尚的话,结果真把石锁举了起来了。

然而,今天,无论怎么努力,连自己的手也抬不起来了。

于龙静静地看着球球,目光无限的爱恋,无限的不舍。球球理解那目光,不断地仰天长嚎,惊得野鸽子扑楞楞乱飞。

渐渐地,高烧中的于龙渐渐地进入谵妄,幻听,幻视的境界中。

恍恍惚惚中,妈妈从天而降,手里拿着两张喷香的葱油饼,于龙一把抢过来就往嘴里塞。妈妈愠怒地训斥道:“慢点,饿死鬼!还有呢。”

妈妈一伸手,手上是一摞十几张葱油饼,于龙冲妈妈笑,心想:“你不是死了吗?怎么又烙上饼了?”

妈妈也笑,但不说话,眼里流出泪来。

于龙放下油饼问妈妈:“怎么了?妈!你怎么了?”

妈妈一把推开他,再看时,妈妈变成了秀丽,秀丽低了头说:“油饼好吃吗?”

于龙愣愣地看着秀丽,问:“我妈呢?”

秀丽脸色一变说:“谁是你妈!”说完起身便走,于龙随后追去,转眼人就没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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