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8章 韩总的鼓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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刁一男说他现在正在创作的剧本灵感是来源于前不久在报纸上看到的一篇报道，是一个真实的新闻。

说是一个农民穿着一件假警服冒充警察拦车罚款，结果遇上了真警察，于是乎就被拿下了。因为这种案子不常见，所以记者便报道了出来。

他打算把这个冒充警察的人物设计成一个工厂家属院里的小裁缝，性格内向懦弱，经常被人欺负。而且厂里效益不佳，父亲生病住院，他还需承担父亲高昂的医药费。

几句话就把一个生活在城市底层的小人物活生生地勾勒出来了。

然后一个偶然的机会，让他获得一身警服，同时又认识了一个在音像店卖盗版碟的姑娘。

多说一句，这年头但凡做影视的，都对盗版深恶痛绝，没事就拉出来示众一番，可惜没什么卵用，也就是发泄一下情绪罢了。

而这个表面上在音像店做店员的姑娘，其实暗地里干着失足妇女的勾当。得，又把盗版和失足妇女联系在一起。不能说不劳而获吧，但至少在国内的语境下，失足妇女是违法的，是不体面。相比之下，在音像店卖盗版碟却成了一个体面的工作，讽刺意味相当浓厚。

也许一开始小裁缝就是想在姑娘面前装个逼，因为警服代表着权力，穿上警服意味着高人一等。

然后开始进化，他靠着这身警服可以榨取司机的钱，赶走不满意的顾客，训斥点自己女朋友坐台的客人，殴打工厂的门卫等等，跟他以往那种窝囊的生活形成了一个极大的反差。

李唐听到这里有种熟悉的感觉，不由道：“你这打算写个喜剧片的本子么？”

“喜剧？”

刁一男愣了愣，神情似乎有些心动，但马上又摇摇头道：“不是喜剧，我就是想把这个故事讲出来，就跟……”

他稍稍迟疑了一下，有点不好意思道：“就跟《小武》那样的。”

李唐明白了，难怪他会去出演余力为的电影，敢情是贾科长的仰慕者呀。还别说，随着贾科长这几年名声鹊起，不少人都将他视作偶像，尤其是草根出身的那种，毕竟看贾科长的电影，里面很多都是大家亲身经历过的，有点梦想照进现实的味道。

刁一男是陕西人，工厂子弟出身，年龄、生活经历，以及生长环境，估计跟贾科长很有共同语言。

李唐之所以感到熟悉，是因为刁一男讲的这个故事，跟话剧中心的前身上海人艺的老院长王佐临在解放前执导的一部叫《假凤虚凰》的电影很象。

这部电影讲的是解放前上海有一家公司的老板投机失败，于是就诱使理发店里的一个帅气的理发师冒充有钱的绅士向登报征婚的“华侨富翁的女儿”求婚，试图想从“华侨富翁的女儿”那里获得巨资来挽救公司。

结果这个所谓的“华侨富翁的女儿”其实就是个年轻的寡妇，因为贪图享乐生活，便伪造身份，登报征婚，试图钓一个财貌双的丈夫。

一个小裁缝冒充警察，一个是理发师冒充有钱的绅士；一个是失足女用音像店店员做掩护，一个是年轻寡妇冒充“华侨富翁的女儿”。在人物塑造方面基本一致，而且之后人物在交往中都竭力掩饰自己真实的身份，但到最后各自的身份都被戳穿。

当然也不能说刁一男正在创作的这个剧本是在向《假凤虚凰》借鉴或者是致敬，因为从他的反应来看，可能压根就不知道解放前有过这样一部喜剧电影。

至于说李唐嘛，上戏毕业，又是话剧中心的，王佐林老院长对于话剧中心就如同是林为民的老师万家宝之于京城人艺，都是奠基性的人物。上海话剧界除了有一个白玉兰奖之外，还有一个佐临艺术奖。所以他自然对老院长的作品知之甚详。

李唐扫了一眼还在跟曾佳热聊的张一百和刘奋斗，又轻声问道：“那你这次准备跟谁合作？”

“呃……剧本才刚动笔呢！”

只是面对李唐囧囧的目光，刁一男咽了咽口水，这才一脸害羞道：“这次我想自己试试。”

李唐了然，这才对嘛！张一百珠玉在前，他们这帮子人不可能不动心，每个有野心的编剧肯定都有一个导演梦。

这个刁一男别的都好，就是有点闷骚！尤其还戴着副眼镜，用句上海话来形容就是“嘎亮不骚天火烧”！

不过接着这个闷骚的刁一男出人意料地露出诚恳之色道：“李老师，以后如果有机会的话，还请您多多支持。”

骄傲的人有两种，一种是表面上骄傲，常常鼻孔朝天；另一种是为人低调，但骨子里很孤傲。

刁一男属于后者，李唐知道他能说出如此恳求的话不容易，当即也正色道：“希望咱们将来有合作的机会。”

公司已经成立了，总不能一直靠自己包打天下吧。一个影视公司其实最重要的并不是演员，而是导演和编剧。

比如现在风头正劲的华艺兄弟靠一个冯晓刚就能包打天下。张卫平的新画面也同样如此，张一谋导演就是他们的招牌。

李唐自然也想笼络一批人，象张一百、刘奋斗、刁一男都是不错的人选，而且经过《开往春天的地铁》合作，大家相互都有了初步的了解。唯一美中不足，包括之前合作过的程尔在内，这帮家伙都太过追求所谓的艺术，都是一帮文艺青年。

一家电影公司想要得到真正长足的发展，商业电影才是王道。只是目前国内真正的商业片导演，可能只有冯晓刚，不过也仅仅限于喜剧片领域。

其实小腾导这家伙倒是具有执导商业电影的潜力，从他拍电视剧拍一部火一部就能可见一斑，可惜这货最近跟华艺兄弟打的火热，包括目前正在热播的《非你不可》就是华艺兄弟投资的。

公司成立，李唐并没有搞什么盛大的开业仪式，邀请各路人马来捧场啥的。就是请几个朋友来公司坐了坐，吃顿饭就完事了。

凡事低调总是没错的，尤其在权贵林立的京城，一家小小的电影公司压根就不够瞧的，没必要太过高调。

接下来两天他又去拜访了方方面面的关系，比如总局的齐心导演，还有关系一直维持不错的韩总等等。

在韩总那里他还遇到了一个熟人，其实也不算熟人，就是五月份在戛纳的时候有过一面之缘，当时聊的还挺不错的那个人。

“于总，您好！”

“李老师，好久不见！”

“哟，于总您客气，叫我李唐就好。”李唐连忙道。

之前在戛纳的时候不熟悉，只知道他是杨紫琼主演的《天脉传奇》和陈大导的《和你在一起》这两部电影的国内发行负责人。

但回国后打听了一下才知道这个于东原本就是北影厂的发行科长，99年改制那会儿出来自己成立了一家发行公司。去年卖的特别好，创造年度国产电影票房前三的那部《我的兄弟姐妹》，就是他的公司发行的。

“你们俩既然认识，就不用我介绍了。小李，坐吧。”

韩总如今副字已经摘掉，正式出任中影的总经理，权威日盛。不过他对李唐的印象一直相当好，从三年前拍摄《非常夏日》时认识到现在，逢年过节这小伙子都会来拜访，礼数十足。尽管拿过来的都是些不值钱的土特产，但礼轻情意重嘛。最主要的是对方还从来没有要求过什么，都搞的韩总有点不好意思。

“谢谢韩总。”

李唐规规矩矩地在沙发上坐下来，一副聆听教诲的样子。

他刻意跟韩总示好，其实想法很简单。就是因为对方的权势和在圈内的影响力。如今的中影绝对是巨无霸的存在。要知道在好莱坞处于生物链最顶端的无疑就是所谓六大的那些老白男们，说句不夸张的，这些老白男几乎掌握了所有那些光鲜亮丽的好莱坞明星的命运。

国内也是同样的道理，对于演艺圈来说，韩总就是那个盘踞在生物链顶端男人，这么好的机会他岂能放弃。

一开始也没啥目的，就是一种保护自己的本能反应。原身在老李的言传身教下，他打小就知道对于领导这种生物一定要给予足够的尊重，嘴要甜，态度要诚恳，你不一定求他什么事，但万万不能得罪，这就是小人物的生存之道。

如今开了公司，那就更要维系好这层关系。

“小李，恭喜啊，听说你的片子这次又入围了威尼斯电影节！”韩总笑道。

“就是入围了展映单元，这个不作数。”李唐满脸谦虚道。

这时于东端过来一杯茶，他连忙站起来双手接过：“于总，谢谢！”

“没事，没事，在韩总这里，我就是干这个的。”

于东一脸笑呵呵，当年他也算是韩厂长的得力部下，这两年公司的发行业务发展的顺风顺水，都离不开韩总的关照。

韩总微笑着看着两人的互动，当于东坐下来后才接着刚刚的话题，颇有几分感慨道：“你也不用过分谦虚，能够入围就已经相当不容易了。”

别的不说，就说去年中影和国际信托投资公司合资成立的世纪英雄电影投资公司，将陈大导网罗旗下，拍的第一部电影《和你在一起》，那也是仰仗陈大导曾经是金棕榈奖的得主才堪堪入围了戛纳电影节的展映单元。

李唐并不了解内情，实话实说道：“这次入围主要是得益于MK2公司的帮忙，《开往春天的地铁》的海外版权已经交给他们发行了。”

法国MK2在亚洲的知名度很高，以前他们主要是和日本电影合作。后来经过北野武的牵线搭桥，发行了贾科长的《站台》，成绩斐然，这才开始重视中国的独立电影。包括去年《第三个人》在欧洲卖的很不错，自己挣了不少。这些对于韩总和于东来说并不是秘密。

不过他的话音刚落，就听到于东迫不及待道：“那国内发行呢？”

“目前还没有确定档期呢。”李唐道。

《开往春天的地铁》本来就是为了参加威尼斯电影节赶工完成的，国内上映暂时还没有提上日程。或者说相比盗版横行的国内市场，他们现在更看重国外市场。

“那能不能交给我们公司发行？”于东继而非常直接道。

“呃……”

李唐显然没想到对方会如此开门见山，下意识朝韩总看了一眼，只见他老神在在地坐在那里笑而不语。

他稍稍迟疑了一下便道：“于总，这部电影还有其他的合作者，我现在没办饭答复你。不过就我个人，还是很希望能跟贵公司合作的。”

于东还是有点城府的，听到上半句神情并没有多少变化，始终保持微笑的表情，直到听完后似乎松了一口气，带着更甚笑容道：“李老师，别的我不敢夸口，如果把《开往春天的地铁》交给我们公司发行，肯定不会让您和您的合作伙伴失望的。”

于东之所以这么积极，完是因为上一部《第三个人》在国内票房的成绩。虽说只有九百多万还不到一千万，但对于一部国产文艺片来说已经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情。

就比如当下正在上映的那部大牌云集的《天脉传奇》，他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目前的国内票房才堪堪突破两千万。可惜随着高清版本的盗版碟以及网上的高清资源陆续出来，想要突破三千万这个目标，显然是不可能了。

李唐故作犹豫地看了韩总一眼，这才点头道：“我一定把您这句话转达给其他合作者。”

《开往春天的地铁》挂的是青影厂的厂标，但青影厂并不具备国发行的能力。本来李唐是打算这部电影的发行依然交给上影厂发行，毕竟之前有过良好的合作。

其实说实话，国内票房市场也就这样，只要具备国发行的能力，交给谁发行都是一样的。但今天既然于东主动提出来，李唐正好趁机向韩总卖一波人情。

话虽然没有说满，但意思已经在里头了。

韩总果然露出满意的笑容，随即又关心道：“听说你的工作室搬到798去了，还弄了一块老大的地方。”

李唐很惊讶韩总连这点小事都关注，但同时也从侧面反映，目前圈内还是有人比较关注他的。

“刚搬过去不久，地方是去年年底租的，就是图便宜而且地方还大。”李唐有点不好意思道。

于东这时有些不解地插话道：“不是说798那边要拆迁么？”

尽管心里很有底，但李唐表面上还是露出担心之色，赶紧道：“真的么？”

“我也是听说……”

于东话音未落，就见韩总摆手道：“798是军工产业，不会拆的。其实小李租的这个地方不错，现在国外就很流行将废弃的工业厂房改造成办公楼。都说要跟国际接轨，我看那798那块地迟早会有大发展的。”

什么叫站得高看得远，这就叫高瞻远瞩。虽说韩总所处的地位有信息优势，但本身的眼光还是让人佩服的。

“哟，韩总，那我就借您吉言了。”

李唐一脸“傻白甜”，接着又用汇报的口吻道：“只是工作室目前已经升级了，我们刚刚成立公司，盛唐影视有限公司。”

“盛唐影视？嗯，这个名字够气派，跟我们去年成立的世纪英雄有的一拼！这样好，既然自立门户了，格局就应该放大一些。”

韩总频频颔首，又看了看于东，笑道：“当年小于打算单干的时候，我也是这么鼓励他的。”

嚯，这句不一般，分明是把自己和于东相提并论。

李唐忙一脸受宠若惊道：“韩总，我现在不过就是小打小闹，跟于总还差得远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