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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是噩梦。”

莫聆风伸长手臂,摸了摸他潮湿的鬓角:“等着我。”

邬瑾点头:“不着急,我今日告假了。”

莫聆风换了衣裳,将金项圈压在衣襟内,带上殷南,和邬瑾一起走出门去。

出门后,邬瑾买了两顶帷帽,给她们戴上,一路走到河边,先在河边走走。

莫聆风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大江大河,撩起帷幕,不住张望,就见河水一眼望不到底,被刚出来的日光照着,寒风一吹,立刻闪出金光耀目的觳纹,数条船随水波荡漾,浮浮沉沉。

河道两岸便是群山,笼罩在雾气之中。

她边走边看,太阳光落在湖面上,也落在人身上,落在两侧房屋上,好些人扛着锄头出城去,有老有小,甚至还有学子。

“这是干什么去?”

“挖虫卵,”邬瑾道,“朔州的蝗灾远比宁州严重,连官员都去拜蝗神庙,虫卵一年多过一年,连豆子都吃光了,现在虫卵可以换粮,才掘的差不多了。”

莫聆风问道:“粮食够吗?”

“现在够了。”邬瑾将建社仓的事告诉她。

莫聆风低声道:“要不要给你雇几个护院?”

邬瑾摇头:“办个社仓,对他们也有好处,若是真逼急我,反倒不好。”

说罢,他伸手指了指码头上一面酒旆,上面写着个“酒”字:“这家早上也卖面,鱼鲜,干净,我来这里吃过一回。”

他领着两人过去,门口就放着一口大锅,里面咕嘟着雪白的鱼汤,热气腾腾

邬瑾对店家道:“要三碗——”

他话未说完,殷南便打断了他:“四碗,我吃两碗。”

邬瑾笑道:“四碗。”

他进去捡了一副桌椅,拉开椅子让莫聆风坐下,莫聆风取下帷帽,环顾四周,奇道:“这地方你怎么找到的?”

邬瑾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当时是被几个老丈追到码头上了,进来避难。”

莫聆风听出来这追不是好追,笑道:“是给你做媒的?”

邬瑾连忙摆手:“不是做媒,一言难尽。”

店家送了一碗面上来,他连忙推到莫聆风面前,拿帕子擦干净筷子递给她:“先吃,吃完了我慢慢跟你说。”

虽然只是一碗面,味道确实是鲜甜,三个人吃了四碗面,邬瑾付了钱,扭头对戴帷帽的莫聆风道:“我带你去坐船。”

莫聆风点头走了出来,三人走出去不到十来步,就有三四个老妇人走了过来,都提着篮子,等着船上下来的新鲜果子,买了后再去卖。

邬瑾见状,慌忙低了头,带着莫聆风侧身让到一旁,低声道:“就是……”

话未说完,其中一名老妇人已经看到了邬瑾,扫了他一眼,忽然凑了上来:“邬通判?”

不等邬瑾发话,她一拍大腿:“你是不是又要拆我们的蝗神庙?”

邬瑾连忙摇头摆手:“不是,只是挖虫卵——”

“你们还没完了!挖蝗虫卵是要遭报应的!那是蝗神爷的子孙!”

邬瑾对着同僚可以侃侃而谈,足智多谋,对着这几位乡野村妇,一句大道理都说不出来——说了也是白说。

“你这是要遭天谴!只有好好信奉蝗神爷,灾才会离去!”

一个老妇人奔上来,义正言辞,手指头都差点戳到邬瑾面上。

殷南伸手去摸腰间尖刀,被莫聆风按住了手。

邬瑾百口莫辩,只得道:“大家等明年开春再看——”

“还等明年,到时候你邬通判甩手一走,咱们可就遭殃了!蝗神爷要报复的啊!”

莫聆风站在邬瑾身后,伸出头来:“你们信奉的蝗神,足足三年不保佑你们的庄稼,这么不灵验的神,早就应该拆了。”

几个老妇人一听如此大逆不道之言,当即“哎哟”声不断,一边祈求蝗神爷恕罪,一边拎着篮子就往邬瑾身上砸。

邬瑾见势不妙,拉着莫聆风就跑,方才还井井有条的码头顿时鸡飞狗跳,老人腿脚不便,眼看追不上身姿矫健的邬瑾三人,提起手里的篮子就砸过来。

殷南踢开篮子,护在莫聆风身上,而邬瑾紧紧攥着莫聆风,一路逃离码头,直奔向人烟稀少的街道。

老妇人被他们抛下了,叫骂声也被抛下了,只剩下风和光还追逐在他们身后。

二人双手交握,衣摆纷飞,几乎要挣脱一切,一口气跑到天涯海角去。

直到街道两侧房屋渐少,莫聆风才慢慢停下来,松开手,气喘吁吁地看着邬瑾,“哈哈”笑了起来。

邬瑾看着她,也忍不住笑,两人笑的前俯后仰,都感到一股荒唐无稽的快乐。

笑过后,邬瑾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眼泪:“码头上去不成了,咱们回家去吧。”

他无奈道:“那天就因为蝗神庙,我被堵到了码头上,正好早上吃面的人多,我就混进去吃了碗面。”

莫聆风喘匀了气,跟着他走:“难怪这些州官都不敢治蝗,挨了打都没地方说。”

“午饭我们从酒楼里叫来,”邬瑾侧着头看她,“家里也安静安静。”

他伸手给她理了理帷帽上的皂纱。

“好,吃点朔州菜。”

这时候,日头已经完出来了,两旁道路上种着两排大树,连树皮都让蝗虫嚼了个干净,莫聆风目不斜视,走的威风凛凛。

邬瑾看着她,心想:“莫将军,真厉害!”

三人回到通判府内衙,莫聆风和邬瑾说笑,吃饭,吹埙,吹的府上仅有的两个仆人心神不宁,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到了晚饭时候,莫聆风一口一个糖醋丸子,又吃了大半条酸甜口的鱼,半碟酸甜口的肉条,末了抄起茶壶,倒了一盏糖水,喝了一气,扭头对邬瑾道:“我还想吃昨天吃的糖干炉,要现烤的。”

邬瑾扭头想叫老仆,那老仆却不知到哪里去了,连忙起身道:“我这就去买。”

他起身出门,去府衙旁的脚店要了五个热气腾腾的糖干炉,转身迈出门槛,又想起殷南的胃口,连忙回去又要了五个。

将糖干炉鼓鼓囊囊放在衣襟内,他烫的一个哆嗦,赶紧往家走。

到了书房外,他一步迈上三个石阶,笑道:“糖干炉来了!”

屋子里安安静静,没人答话,饭菜摆在桌上,却不见了吃饭的人:“聆风?”

门外传来老仆的声音:“邬相公,那两个姑娘刚才骑马走了,说让我来和您说一声。”

邬瑾周身血液都凉了下去,猛地走出门去:“走了?”

“是,跟您前后脚走的。”

三阳的滋味不好受,看什么都像是有重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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