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欢可拾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第三百三十七章 困兽斗,驭君,坠欢可拾,海棠搜书),接着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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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王独留前堂,在森严戒备下入隔间,坐到圈椅中,心里黑血翻涌。

十五日。

莫千澜一旦达成目的,他这个傀儡王爷必死无疑。

他还能活七日。

椅子硬的很不舒服,他起身走到榻边坐下,榻亦是老物件,不铺枕褥,虽名贵,却不舒适。

他已无力嫌恶,两手手肘撑在腿上,手掌捂住面孔,抑制不住地颤抖。

如何能活命?

逃出去的那个一等护卫是谁?

一定是黄义仁!

他手掌使劲搓了搓脸,站起来在屋中踱步。

黄义仁单枪匹马,很难在莫千澜的森严戒备下,救自己出去,唯一可能的机会就是十五日,趁莫千澜忙乱之机,逃离宽州。

可如何知道十五日莫千澜的谋划?

又如何向自身难保的黄义仁传递消息?

门口传来「嘎吱」一声响,打断他的思绪,他烦躁不安的吼道:「滚出去!」

来人置若罔闻,拎着食盒,摆在桌上,揭开盖,提出早饭。

魏王横眼过去,才发现是祁畅粉墨登场了。

他看他灰色短褐,一副下人打扮,和这院子里其他人一样装聋作哑,冷笑道:「贱骨头倒是在哪里都能活命!」

祁畅不言语,摆放好饭菜后,就立在一旁:「请王爷用膳。」

魏王惊惧整整一夜,躺在床上时,甚至不知自己睡未睡着,此时更是无胃口。

坐到桌边,他拉过粳米粥,吃了两口,便再吃不下去,撩下汤匙,向后靠着椅背,手搭在腿上,捏腰间荷包里几粒陈皮内金丸。

他闭上眼睛,感觉自己无路可逃。

饥饿和饱胀、温暖和寒冷、亢奋和疲惫,都在他身体里共存,额头胀痛,心却还在剧烈跳动,不愿坐以待毙。

祁畅立在一旁,许久不见他动筷,便走上前来,俯身收拾。

他刚一弯腰,魏王头颅就猛的往后仰去,想要离祁畅更远一点。

祁畅不仅仅是小人,还是最肮脏,最卑劣的老鼠,终其一生,都在自己的老鼠洞里作茧自缚。

这样的小人,比手握利剑的杀手更需要防备。

片刻后,魏王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盯住祁畅,但下一瞬,就将目光移开。

祁畅不能用。

莫千澜留下祁畅,也许就是留给他的一个饵。

他再度睁开眼睛,盯着祁畅,血开始在身体里奔涌,耳朵里响如雷鸣,眼中的祁畅忽然青面獠牙,下一瞬就会背叛。

但他没有别的选择,他必须要冒险,否则就只能坐在这里等死。

横竖都是死,再没什么好怕的了。

再者,还有黄义仁在,只要能和黄义仁通消息,就有希望扭转乾坤。

他忽然开口:「放下,我饿了。」

祁畅顿了顿,又将东西一样样掏出来。

魏王不动,问道:「下雪了?」

祁畅扭头看一眼窗户,上面映着雪影,麻木地点点头。

雪扑簌簌往下落,声音令人心静,魏王拿起一个细馅包子,起身边吃边走,吃的心不在焉,走的迟疑不决。

在路过祁畅时,他丢掉包子,忽然出手,扑倒祁畅,同时一手将一粒陈皮内金丸塞进他要惊呼的口中,再死死捂住他的嘴。

祁畅后脑勺「砰」一声摔在地上,顿时天旋地转,眼冒金星,嘴里的东西囫囵着滑进嗓子里,滋味苦涩,似乎是药。

门外护卫迅速开门,风雪随着他的目光涌了进来:「王爷,出了什么事?」

魏王强拉祁畅起身:「没事,他摔了一跤。」

护卫眼睛在祁畅身上打了个转,面无表情转了回去,「啪」一声关上门。

祁畅爬起来,张大嘴,右手手指伸进嘴里,往嗓子眼扣,阵阵干呕过后,如同困兽一般红了眼睛。

「你给我吃了什么?」他压着嗓门咆哮,「是什么?」

魏王因为没有底气,所以格外的虚张声势,一屁股坐回椅子里,他冷冷道:「你命好,宫廷秘药你都吃得着,活的卑劣,可死的高贵啊。」

祁畅无法回味嘴里的味道,更说服不了自己魏王是给自己吃了颗糖,单是气的发疯。

他没办法不发疯。

这些人怎么就是不肯放过他!

「王爷……您别吓我,求求您了,我现在只是个下人,对您没有任何用处,大爷对我十分防备,我帮不到您,您可以找别人,李一贴——您就说不舒服,来给您诊脉,大爷很信任他……您怕他医术太好,那还有——」

他冥思苦想,要再给魏王想出一个合适的人选来。

魏王坐正身体:「他的医术,难道能比过太医?况且,别人都没有你怕死。」

祁畅满腹的怨愤戛然而止。

魏王嗤笑道:「你敢不敢赌一把,自己吃的是不是毒药?三天之后就可以见分晓。」

他看着祁畅,自己都感觉到了可笑,一个困兽,以一个拙劣的计谋,驱使一只老鼠。

且祁畅更像是他命中克星,丝毫没有救星之像。

祁畅沉默地站着,眼皮子一眨,想到莫千澜。

也许可以将魏王的言行告知莫千澜,表一表自己的忠心。

「您要我做什么?」

「我要知道十五日的和谈,莫千澜到底要干什么,再把消息传出去,外面有武德司的人。」

祁畅想到了逃走的那个护卫:「解药在哪里?」

「武德司的人给你。」

祁畅点头,再次收拾好桌上饭菜,提着食盒,走到门口,单手打开门,在刺骨的风里打了个哆嗦。

邬瑾从一片废墟中出来时,雪亦是纷纷扬扬,殷北撑一把油纸伞,躬身随邬瑾向前走。

地上已有一层薄薄积雪,邬瑾提着衣摆,踩出一连串乌黑的脚印。

一个铜火盆摆在废墟外,仵作行的人正往里撕纸钱,烧焦、不能辨认的尸体,犹如黑炭,摆放成一排。

哭喊声撕心裂肺,震动人间,纸钱灰荡到邬瑾直袖上,他伸手掸去,如同掸落一条性命。

灰烬仍在他衣袖上留下一个黑印记,微不足道,旁人不会留意,唯他看的刺目,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

他随殷北走到莫府正门,仰头看时,见匾额已经从节度使府换成了将军府,但这座府邸的模样并没有任何改变,仍然是一座阎罗殿。

殷北朝前伸手:「邬少爷,您请。」

邬瑾没动,看匾额上所用的龙门体,问道:「这是你们大爷的字?」

殷北点头:「是,大爷亲自提的。」

「归德将军第」五个字,起落转折,极纵其势,如以锥画沙,如刀刃新发于硎,如凤凰不下,句爪居牙。

凶狠。

勇冠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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