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9章 蚩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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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一死里逃生，一阵头晕目眩，嘴巴泛起苦涩，耳朵里也是嗡嗡。

但他好歹清醒过来，知道对面这人比先前怪物厉害，自己就拿着一把破木刀，绝不可能是对方对手。ωω

王一掏了掏胸口，想要找到令他发热的源头，摸来摸去却是空空一物。拉开衣领，低头一瞧，只见胸口正中，不知何时多了个奇怪纹身，小小的十分精致。

“这是个什么鬼？”王一一惊：“胎记吗？”

“难道刚才就是它救了我？”

王一小心翼翼瞥了一眼凶恶的明空藏，心里泛起嘀咕：“不行，这人还是太危险了，我得赶紧离开。”

“谁能保证这胎记还能再救我一次？”

王一打定主意，趁着明空藏发怒的空隙，拔腿便往后跑。

“王一，你我久别重逢，不好好叙旧，跑什么？难道小僧是什么洪水猛兽，叫你害怕吗？”

明空藏的声音在背后幽幽响起，王一奔跑途中，禁不住往后一瞧，顿时吓了一跳。

只见明空藏脸上裂纹纷纷修复，周身气度不凡，仿佛有龙象之姿，鶖鹭之彩。

他每迈一步，身形便拔高一丈，才走了百步，整个人已大到离谱。约莫有百丈高，都快摸到天，要使劲抬头才隐约能看得见腰身。至于脸，则隐藏在云雾中，完全看不见了。

“轰！”

他轻轻抬脚，顿时地动山摇，王一见到脚下巨坑，可谓惊骇之极，心道真被他踩上一脚，必成肉酱。哪还敢有什么其他想法，只能拼尽全力往前奔逃。

“王一，见佛不拜，是何道理？”明空藏悠闲地跟在王一身后，就像猫捉老鼠，戏谑发问。

王一喘着粗气，不好回头，啐了一口，骂道：“你是个屁的佛！”

明空藏笑道：“释牟尼菩提证道，悟出金身丈六，故能成佛。如今我这金身修到百丈，佛小，我大，自然为万佛之祖！”

“你可拉倒吧！”王一忍不住辩驳道：“人家释迦牟尼成佛，靠的是慈悲之心，佛法广大，什么时候拼的是劳什子金身大小？照你这么说，那些平头百姓，岂不是胖子、高个儿最有佛缘？”

“金身广大，乃为壮佛法之宏壮威严，本就是佛法的一部分，你这无知小儿，不识本尊法身之妙，反在这胡言乱语。”明空藏并不生气，只是摇了摇头，淡淡道：“便让你来我掌中，论一论佛法！”

一言说罢，天际云翻浪涌，一只大手忽从天空浮现，就像去抓孙猴子的如来佛，径直向着王一抓去。

“卧槽！”

王一大惊失色，咬紧牙关，将一双腿迈地更快。他身姿敏捷，犹如狼奔豕突，竟于间不容发之际，躲开了明空藏这一抓。

“逃地倒挺快！”明空藏“咦”了一声，复又笑道：“逃的了初一，逃得过十五吗？”话音一落，他冷冷喝道：“看我这一招‘大手印’！”

王一知道个屁的大手印，转头一看，那只大手在空中不断变幻手势，结出密印，竟有一股威能凭空凝结，令他不寒而栗。

王一只看了一眼，顿时双眼刺痛，胆战心惊，只道这喇嘛自己已经高看，怎么这会儿动起真格来，竟比之前还要厉害，还未动手，这气势已经跟拔山斩岳一般了？

“咄！”

明空藏两眼神光湛湛，口斥雷霆，翻掌一拍，势如天雷下击，速度比之前一抓快了千倍不止，叫人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王一闭着眼，抬头挺胸，两只腿都快抡冒烟了，但还是感觉风声越来越近，知道那一巴掌离自己越来越近，心里顿时急得要死。

“我不想死啊！”

天地昏暗，是那只大手遮蔽了天空，王一心有不甘，不禁大声怒吼。

逃无可逃，他干脆举起木刀，迎着那只下探的巨掌，恶狠狠道：“老子和你拼了！”

心中勇力一起，王一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好似福临心至，突然间明白许多事情，更感觉身体里多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力量。

事关生死，他也顾不得这力量是好是坏，握紧木刀，蓄势一捅。眨眼间，与巨掌来了个亲密接触。

“轰！”

巨掌拍到地面，砸出一个大坑，明空藏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轻轻说道：“土鸡瓦狗，不堪一击。轩辕，你还是败了！”

话音刚落，忽觉心头一跳，他连忙望去，神光射出，只见远处云层合拢，阴阳二气不断交合摩擦，生出微弱雷霆。

初时还没什么奇特处，但只过了几息，那雷霆便越结越大，隐隐有广大之声从中传来，就连明空藏身上的汗毛，都因为空气中游离的微小电流，纷纷竖了起来。

“雷法？”明空藏十分讶异：“他刚刚经历大战，心力耗尽。才能被我拖进内景之中，封印了先天灵光。如何还能勾连天地，生出雷法？”

雷霆越来越强，电光越来越亮，来不及令他惊讶。念头方起，天上顿时落下一道紫色雷霆，远远望去，约莫有三四十年老树一般粗大，直直向着明空藏劈去。

“哼……”明空藏眉头微皱，忽然冷哼一声：“在我的地盘，还敢撒野？”

明空藏从惊讶变为镇定。他双手合十，口宣佛号，浑身佛光四射，任由雷霆打在他身上，脸上不喜不怒，不咸不淡，没有一丝表情。

“噼啪……噼啪……”

雷霆击来，不断落在明空藏身上，却像是打中金石，竟令他毫发无损。

“金刚不动法！”

明空藏微微一笑，手持密印，他有百丈法身，又将金刚法力加持于自身，别说天雷地火，就是证道劫数，他也有信心能够应对。

似乎是想什么来什么。他念头方转，远方天际突然变红，就像一片灿烂晚霞，美的令人侧目。

可这美却带着难以言明的危险，因为空中猛地生出一股灼热之意，且温度越来越高，似乎要将天地都烤化。

“天地烘炉？”

明空藏身上佛光开始起伏波动，仿佛受到干扰，明灭不定。

他脸上终于浮现一丝正色，因为这无名之火，却不是生于天地，而是从他心底生出，由内而外，乃是破法的妙招。

就在此时，他按在地上的手掌，突然开始一拱一拱，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掌而出。

明空藏眼神一凝，冷哼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手下暗暗加力，似乎要将王一彻底按死。

可明空藏越按，手下那股反抗之力就越强。僵持间，忽然一阵刺痛，他低头一看，见有一物竟从手背破出。

此物一头尖尖，沾着许多金色血液，正是王一手里握着的木刀。

那刀刚捅出来，又缩回去，接着便是刺痛再一次传来。王一拿着刀，就像锄头铲地，竟然在明空藏手下挖起了地道。

“大胆！”

明空藏恼羞成怒，眼中神光爆射，脑后生出一轮光圈，手竟也变成金色。

“邦邦邦！”

几道沉闷之声从掌下传来，显然王一也遇了挫，但是明空藏并不想就这么放过他，心中结印，口中念道：“大威势至金刚菩萨印！”

“轰！”

随着他念诵完毕，地上又是一阵巨响。仔细看去，那手掌竟再次压深了半尺。只要王一不是铜皮铁骨，必化为一摊肉泥了。

明空藏刚要毕其功于一役，眼角忽然瞥见一道亮光。转头一看，便见雷云之中，一青一红两道雷霆蓦地朝他双眼激射而来。

雷乃阴阳之枢机，天地造化之源头。

这阴雷、阳雷同时袭来，威力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阳盛则阴进，阴盛则阳进。

无论明空藏运用各种法门，都在其克制范围之内。

“轰隆！”

雷霆一响，杀机顿起。明空藏脸色一变，知道王一恐怕已经找回了“雷法”神通，心中不禁微微一沉。

他双眼一闭，再次结出“金刚不坏法印”，浑身宝光四射，圆坨坨，光灼灼，正是舍利之相。

雷霆如雨，电蛇飞旋，明空藏法身一阵晃动，金光明灭不定，看得出正在勉力维持，但是那阴雷、阳雷也同样奈何他不得。

“不过如此！”明空藏冷笑一声，脸上却是泛起一阵枯黄之色。

就在这时，那雷光电蛇陡然收敛，青红二色纠缠在一处，竟然孕育变化出一尊雷霆巨人，身形也是接天连地，几乎与明空藏等高。

红霞化作两颗宝珠，嵌入巨人双眼，无明之火瞬间覆盖在雷光之上，更添几分威势。

一时间，雷火激烈，万物不存。

“不好！”

明空藏瞳孔陡睁，骇然欲死，再没了先前的得意之态，运起神通便要开溜。可还没等他有任何动作，雷火巨人已经一拳砸在背上。

“轰”的一声，法身陡然劈裂，明空藏真身被困在重重雷霆之内，反复冲击，早已经浑身伤口，口鼻焦黑，可谓狼狈之极。

明空藏一退，王一趁势脱身，他伸手踢腿，全身上下摸了一遍，发觉没有什么损伤，这才松了一口气，看着手中的木刀，不由感叹道：“你虽然是把木头，没想到质量这么好！”

原来明空藏一掌拍下，他第一时间就用这把木刀撑住巨掌，直到后来身体里出现奇怪的力量，可以抵抗明空藏的巨力，才将刀收回。

他本以为木刀应该已经残破不堪，却发现毫发无损，这才忍不住惊讶。

王收回目光，转头望向倒在地上的明空藏，长呼一口气，缓缓朝着对方走去。他此刻力量充盈，有一种“恨天无把，恨地无环”的宣泄之感，倒也不是那么害怕明空藏了。

他走到离明空藏只有四五米的距离，远远看到一具焦黑的尸体，不禁冷哼一声：“就你还要当佛祖？遭天谴了吧！”说完，拎着木刀便要离开。

“王一……王一……”

身后远远响起一阵虚弱的呼唤，王一身子一颤，僵硬转头，不可置信地说道：“不……不会吧，这都没死？”

只见迷雾之中，那具焦黑的尸体缓缓从地上爬了起来，随后两手一撑，轻轻一抖，黑色外壳立刻皲裂，纷纷抖落。

黑壳之下，是一具没有皮肤的鲜红，隐隐有血液从中渗出，看的人头皮发麻。但他一呼一吸，立刻孕育出生机来，之上，渐渐生出一层薄膜，接着就变成正常人的皮肤。

几息之后，原本苍老的明空藏，竟然变成一位丰神俊朗，面白无须的年轻喇嘛。若非他身无寸缕，有伤风化，光这种莹润气质，都不知要迷死多少女孩儿。

“你……你是谁？”

“我是明空藏啊！”年轻僧人微微一笑，迎着王一惊讶的眼神，缓缓说道：“我已证得大智圆满觉悟相，坚固无漏三摩地，屈屈雷霆，不过是我练体之物。我还要谢你助我重回先天呢！”

王一深吸一口气，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明空藏。突然，他一转身，竟毫无征兆加速开溜。

明空藏戏谑地看着这一幕，口中轻轻念道：“此是一切佛……成金刚无上……授与我手掌……金刚加金刚……尔时世尊。复入不空王大菩萨三昧耶。所生萨埵加持。名金刚三摩地。名一切如来钩召三昧耶一切如来心。”

身后诵经声响起，王一却无暇他顾，奔跑地越发快速。他此时身具奇力，全力奔行，竟然快如闪电，不一会儿就窜出二十丈远。

忽然，他背脊一寒，仿佛被什么恐怖之物给盯上，身后响起一阵呼啸之声。转头一瞥，便见飞沙走石，化作一条黄龙，朝他猛冲过来。

王一此时目眦欲裂，心知再逃必死，莫名生出勇力，干脆停下身子，打算反身一搏。他胸中热血激荡，浑身体力充盈，扬刀起手，朝着黄龙重重一劈！

“死！”王一面露狰狞，咬牙切齿之间，额头青筋根根凸起。

随着他一声厉喝，体内奇力宣泄而出，木刀微微一颤，发出一道玄光，形如满月，朝着黄龙斜飞而去。

“吼……！”

天地间响起一阵厉吼，随后陡然沉寂。王一气喘吁吁，抬头望去，黄龙已经烟消云散，只有明空藏远远站着笑看他。

“啪啪啪……”明空藏轻轻鼓掌：“不错，不错。没想到我重重封锁之下，你竟还能找回这样一股力量。轩辕传人，果真不凡。”他蓦地一叹：“但是可惜……你今天注定要死！”

明空藏轻轻迈步，身子却猛地一顿，脸上露出震惊之色，口中喃喃：“怎么会？”话音一落，一道黑线突然出现他身上，从左眉至右胸，隐隐有光透出。

“啊！！！”

明空藏厉声惨叫，半截身子斜斜滑下，直到落在地上，才开始喷涌鲜血。

王一吓了一跳，拍着胸脯，有些不确定地说道：“我去，我……我这么厉害的吗？”

正诧异间，忽听“噼啪噼啪”乱响，抬头望去，就见明空藏尸体一阵鼓动，仿佛被放在沸锅之中，血肉不断生出泡泡，又随之破裂。

王一身子一僵，仿佛被某个无形大手攥住，眼视线直直望去，就听“撕拉”一声，明空藏尸体彻底破碎，一个头生双角，背负肉翅，三头八臂的巨人，从地上缓缓爬了起来。

他眸子血红，举手投足间，便是一阵兵戈之气，朝天一声怒吼，这才转头去看王一，狞笑道：“轩辕，可还记得我蚩尤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