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章：宝玉的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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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夫人院内，

宝玉走到王夫人的卧室外，看到大丫鬟玉钏候在门外，冲其施礼道：“宝二爷来啦，快请进去吧，太太在里面等着你呢。”

玉钏说完，伸手撩起帘子，请宝玉进去。

宝玉走进屋内，看到王夫人靠坐在软炕上假寐，大丫鬟金钏拿着个美人拳，正在给母亲捶腿。

他忙上前施礼道：“宝玉给太太请安。”

王夫人睁开眼睛，瞅着宝玉问道：“今儿为何没去学堂？”

宝玉心虚地道：“原本的要去的，后来发生那件事，就给耽搁了。”

王夫人冲金钏摆手道：“你先出去，我有几句话要叮嘱宝玉。”

“是。”

金钏应了，起身将手里的美人拳收好，躬身退了出去。

等她一走，王夫人便冲宝玉问道：“今儿这事，你是怎么想的？”

宝玉想了想，道：“孩儿觉得老祖宗处置得很好。”

王夫人不满地道：“我是问你对云哥儿替鸳鸯出头是怎么想的？”

宝玉一头雾水地道：“既便云哥儿不出头，老祖宗也能处理好。”

王夫人怒道：“我是问你对云哥儿敢去和大老爷理论作何想法，你和我东拉西扯地说这些做什么？”

宝玉闻言低下脑袋，他已经明白了母亲的意思，林大哥敢和大老爷理论，他却不敢，为何？因为林大哥有官身，他才敢直面大老爷，换作是他，就不敢替鸳鸯出头。

王夫人又道：“云哥儿只比你大三岁，他就敢和大老爷当面质对，还能全身而退。而你呢？整天就知晓和姐妹们厮混在一起，你准备就这样厮混一辈子吗？”

宝玉闻言垂得更低了，要说今儿在花厅发生的一幕，对他的触动还是挺大的，可真要让他舍弃姐姐妹妹，去考科举，那可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王夫人还想再训斥宝玉几句，却听见玉钏在门外喊道：“太太，周嫂子回来了。”

她冲宝玉摆手道：“回去好好想想，自己该怎么做？”

宝玉如蒙大赦，赶紧躬身施礼道：“孩儿告退。”

…

等宝玉走后，周瑞家的从门外走进来，冲王夫人笑道：“我瞧宝二爷的脸色不太好，太太才刚是不是又骂他了。”

王夫人苦恼地道：“骂他要是有用，我和老爷就不用伤脑筋了。”

“宝二爷年纪还小，太太可以慢慢指点他。”

王夫人：“不说他了，我来问你，那事查清楚没有？”

“已经查清楚了，据说云哥儿和大老爷闹得很僵，就差没吵起来。”

顿了顿，周瑞家的又道：“据说云哥儿当面威胁大老爷，要大老爷收回成命。”

“哦！大老爷就这么忍下了，没让人打他板子？”

“大老爷虽然气得要死，却始终没敢让人动手打云哥儿。”

王夫人嗤笑道：“原以为他是想要将事情闹大，却连那个孽障都斗不过，也好意思和老太太斗心眼。”

周瑞家的：“太太，我觉得大老爷这次只怕是奔着您和老爷来的？”

王夫人点头道：“这个不消你说，我也明白。他以为控制鸳鸯就等于控制了老太太，却不知鸳鸯心气有多高，又岂肯从了他。”

周瑞家的笑道：“鸳鸯确实是个有骨气的，我猜就老太太将来多半会将她留给宝玉。”

王夫人阴沉着脸道：“我瞧鸳鸯多半是勾搭上那个孽障了，否则，他岂肯冒险为鸳鸯出头。”

周瑞家的一听这话，就不好往下接了。依他的判断，林云和鸳鸯之间应该没有私情。他肯出手帮助鸳鸯，多半是平儿在中间起的作用。不过，她也不想触太太的霉头，就将这个想法藏在心里。

王夫人岔开话题道：“妹妹那边一直没动静，你帮我想想，她究竟作何打算吗？”

周瑞家的略一思索才道：“我猜姨太太多半是被舅太太提的要求吓到了，才不肯过来。

王夫人闻言蹙起了眉头，她嫂子日前过府来拜访，一开口就找她商借一万两银子。別说她没那么多银子，就算是有银子，她也要先照顾皇宫里的贵妃娘娘，別人都得靠边站，

“你回头去探探妹妹的口气，瞧她究竟是怎么想的。”

“是。”

…

宝玉回到大观园后，觉得有点烦闷，便走到秋爽斋这边，找三妹妹探春聊天。

秋爽斋门前种着两株西府海棠，此时正是四月中旬，海棠花开得正是旺盛的时候。

不过，宝玉此时可没有赏花的心思，他正在心里苦恼着。

宝玉刚走到海棠树下，就见探春的丫鬟翠墨端着个铜盆出来，似是要倒水。

看到宝玉，翠墨惊喜地道：“宝二爷，您可是来找我们姑娘的？”

宝玉点头道：“翠墨，三妹妹可在屋里？”

还没等翠墨回答，就见书房那边的窗户被人推开两扇，探春从里面探出头来，冲宝玉笑道：“二哥哥，我在这呢。”

宝玉快步走进书房，看到一张大理石书案上摆好了笔墨纸砚，想必是探春正准备写字。

探春请宝玉落坐，又分吩大丫鬟侍书给宝玉斟茶。

宝玉在桌案后坐下，瞅着窗户外的美景，遗憾地道：“大观园内景色虽美，可少了林妹妹和宝姐姐，终究是美中不足。”

探春劝道：“如今姐妹们年纪都大了，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时常玩在一起，二哥哥应该想开点。”

宝玉点头道：“上次替宝姐姐过生日，我就想通了，只是偶尔会觉得，若是姐妹们能一直陪在我身边，那该是多么幸福的事。”

探春闻言一阵的无语，宝玉这话说的太幼稚了，別说是他，就连那些亲王和郡王也阻止不了自家姐妹长大后嫁为人妇。

这时，侍书端来两杯清茶，摆放在探春和宝玉面前。

探春端起茶杯，揭开盖子，抿了一口茶水道：“二哥哥，你对今儿发生的事怎么看？”

宝玉闻言不悦地道：“三妹妹莫非也想劝我去学林大哥考科举？”

探春笑道：“小妹自然不会做强人所难的事？我只是觉得，林大哥敢去和大老爷当面理论，这点很令人钦佩。”

宝玉点头道：“林大哥一向就是刚直的性子，我也是很佩服他的。”

探春：“二哥哥，你说若是林大哥没有官职在身，他还敢去和大老爷当面质对吗？”

“这~”

宝玉闻言迟疑了，以他的猜想，如果林云没有官职在身，只怕是不敢和大老爷正面硬刚的。

可他又不想承认这点，若是他承认了，就证明他认可考科举做官很重要，可以保护身边的女孩子。

显然，这个认知和他的理念背道而驰，他既不想承认，也不想照着去做。

探春接着又道：“依我想来，即便林大哥没有官职在身，他也会出手帮助鸳鸯姐姐，只不过，他多半会借力使力，不会同大老爷硬顶。”

宝玉闻言喜道：“妹妹说的是，即便林大哥没有官职在身，他也能帮助鸳鸯渡过难关的。”

探春闻言在心里暗自摇头，她是想委婉地提醒宝玉在性格上有懦弱的缺点，让他向林大哥学习，结果却被宝玉曲解成不科举、不做官也能保护姐妹的理由了。

宝玉一直在为这事苦恼，如今自以为找到了答案，便高兴起来，他冲探春笑道：“过几日便是我的生日，咱们将宝姐姐和林妹妹都请过来，热闹热闹。”

探春：“请宝姐姐或许可以，林妹妹只怕未必能来。”

宝玉忙问：“这是为何？”

探春：“你难道忘了不成，那天也是平儿姐姐的生日。”

宝玉急道：“咱们可以将平儿姐姐一起请过来庆贺呀。”

探春白了宝玉一眼，嗔怪道：“二哥哥在说什么傻话呢？平儿姐姐可是林大哥的妾室，她怎能过来陪你一起过生日？”

宝玉讪讪地道：“我刚才一时口快，将这茬给忘了。”

接着，他又皱起眉头道：“这事确实不好办呀，林大哥一直不想让林妹妹来咱们府里，现在有了这个借口，他就更加不想让林妹妹过来为我庆生了。”

“不行，我得去找老祖宗说说，让老祖宗派人同姑母打个招呼，让林妹妹来咱们府里做客。”

宝玉说完，便起身快步向门外跑去。

探春张张嘴，想要叫住宝玉，最终还是住了口。虽说她觉得宝玉的做法不妥，可终究还是不好扫他的兴。

她在府里的地位很尴尬，上面有个不靠谱的姨娘，下面还有个不懂事的弟弟，若是没有老太太和宝玉照应着，她在府里的地位只怕连二姐姐都不如。

探春手托着香腮，瞅着窗户外头的海棠花，愣愣地出神。

她有点想不明白，林云为何要替鸳鸯出头？在她心里，鸳鸯再得老太太的宠，终究也只是个丫鬟，林云为她不惜得罪大老爷，这事让她无法理解。

就在这时，侍书走进来，冲探春问道：“姑娘，宝二爷怎么走啦？”

探春：“二哥哥才刚想起点事，急着要去处理。”

“哦。”

侍书应了一声，随即又道：“姑娘，下个月十六是侄少爷生日，您要记得准备好贺礼。”

探春点头道：“我知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