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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过年越来越近了,家家都想备点好吃的,豆腐的需求也增加了。左家豆腐坊这段时间特别地忙,一再地增加产量。

每天来左家背豆腐去卖的村里人,个个脸上洋溢着笑容,不时地和身边的人炫耀,家里又买了啥年货。

旁边的人也不甘示弱,也说自己家买了啥啥。

左家的人就更忙了,尤其是这一大早的,要给村里人批豆腐,还要打发上门的大客户。要挑出第二天要用的豆子,还要清洗豆腐盘和豆腐包布……

把所有的人都安排妥当了,左家人才终于松了口气,可以歇会了。

左圣达从豆腐坊回来,换下干活儿的衣服,洗了把脸,对陈氏说道:

“这要过年了,我准备给咱爹送点年货去。这段时间太忙,我已经挺长时间没有去下洼村了。

你去把我给爹准备的那块缎子拿出来,前几天我让特特帮我打了一只野兔,我再拿几块豆腐,拿上一盒特特给的京城的糕点,这年礼说得过去了。”

陈氏点点头,很快把缎子拿了出来。

左圣达摸着这缎子,对陈氏说:

“媳妇,现在咱家日子好过了,家里人都有缎子衣服穿了,咱家还攒了不少钱。今年过年,我准备给咱爹咱娘二两银子,你看怎么样?”

陈氏举起三个指头。

左圣达一喜:“你是说,给三两?”

陈氏笑着点点头。

看着笑意盈盈的陈氏,想到自从她哑了后,对自己的依赖,左圣达忽然就感觉心里涌起无限的柔情。

他上来抱着陈氏就啃了一口,把陈氏吓了一大跳,反应过来后,一下子就红了脸,啐了左圣达一口,捂着脸进屋了。

“哈哈哈!”

左圣达开心地大笑起来,把刚刚进屋的左景俭笑得莫名其妙。

“四儿,来,跟爹去趟下洼村,给你外公送年货去。”

“好的爹,我也好久没去看外公了,他肯定念叨我了。”

“你哥呢?”

“我哥叫特特找去了,不知道商量啥事儿呢。”

左圣达一听,是左景殊把左景恭叫走了,“还是他们的事儿重要,那就咱爷俩去吧。本来想叫你娘一起去的,家里也离不开她,再说,我也忙,去看看就回来,也别让她跟着来回跑了。

等过完年,再叫你娘回去住两天,陪陪你外公。四儿,把你的斗篷穿上,我也穿。”

“好嘞。”

左景俭特别喜欢他的斗篷,淡灰的裹了白边,穿着特别有精神。尤其是走起路来,斗篷随着身体摆动,说不出的潇洒飘逸。

左圣达穿的斗篷是墨绿的镶了白边。

父子俩走在路上,碰到的人都直着眼睛看着他们,这是啥衣服啊,这也太好看了。

到了下洼村,陈老汉一看,女婿和外孙来了,哎哟,穿得这个俊啊。

他围着左圣达父子俩转了好几圈儿。

看着院外跟着过来看衣服的村里人,他感觉脸上倍儿有面子。

左景俭拉着陈老汉:

“外公,这可是我妹妹在京城给我们定做的,家里人一人一件儿。你是没看到啊,刚刚拿回来那天,我们全家人都穿上了,花花绿绿的,那才叫好看呢。”

陈老汉一惊:“一人一件?”

左景俭:“一人一件。”

“你娘也有?”

“有啊,我娘不是喜欢红色的吗?她挑了件红缎子的,镶白边,那个好看呀。她回家脱下来都没敢叠起来,直接撑起来挂柜子边上了,就怕弄出褶子来。上边还盖了件袄子,怕落灰。”

“哈哈哈,好,好啊。你娘就是爱穿个新鲜颜色的衣裳。你们家的日子现在是好过了,外公看着也高兴。”

他最高兴的是,自己的蠢闺女没有被虐待,他的心思没白费。

左景俭决定再给外公长长脸面,他一指手中的布包:

“外公,看到没,这是块缎子,是我爹我娘买给你做衣服穿的。如果你喜欢这斗篷,就是我和我爹穿的这衣服,就用这缎子也做一件。”

陈老汉已经高兴得找不到北了:

“还有我的呢?快打开我看看。”

左景俭就放下手中其他的东西,把布包打开,是一块藏蓝带花纹的缎子。

陈老汉想用手摸摸,又怕摸脏了又怕摸坏了,干脆直接用脸上去蹭了下:

“哎呀,真滑溜。好,好!快包起来,我要做了过年穿。”

左景俭一看,面料都看了,其他东西也让这些村民们看看得了。

“外公,这是京城的点心,我妹妹从京城拿回来的,一家分了几盒,你也尝尝。这是野兔和豆腐,我们孝敬你的,过年吃。”

“哎哎,好,今年有口福了。”

这时陈大嫂走了出来:

“哎呀爹,妹夫来了,你倒是让他们进屋啊,这外面怪冷的。”

陈老汉一拍大腿:“看我高兴地,快进屋。”

陈大嫂对左圣达一家特别地感激,自己闺女出嫁,用小姑的红缎子做了嫁衣,这在她婆家村里可是头一份儿啊,她有面子,她婆家人也感觉很有面子,对她闺女就特别好。

她闺女也争气,进门不到两个月就有了,现在婆家人把她当宝一般。

自己男人农闲找不到事情做,妹夫就自己背了豆腐送来下洼村,叫自己男人拿去卖,秋后到现在,可是赚了不少钱呢。

家里的日子好过多了,前几天甚至有人上门,要给小叔介绍媳妇呢。

陈大嫂把准备过年的花生大枣拿了出来:

“妹夫,俭儿,快坐炕上暖和暖和,来,吃花生大枣。”

左圣达一摆手,笑着说:

“大嫂,你也知道,现在要过年了,这买豆腐的特别多,家里忙着呢,我要回去帮忙,这就回去了。”

陈大嫂拉着爷俩说啥也不让他们走,最后,还是没拧过他们,只得让他们回去了。

陈二嫂走进屋子,眼馋地盯着那块缎子,对陈老汉说道:

“爹,你看这要过年了,这老二和孩子都没件新衣服穿呢。”

陈老汉看着这个又懒又馋的二儿媳妇,气得眉毛都竖起来:

“你们天天在家里躺着就有新衣服穿了!你给我滚,告诉老二,不干活,你们一家就喝西北风去吧。这个家你大哥大嫂作主,我说了不算。我就是能作主,也不会给你们这帮懒虫一点好处。”

陈二嫂被骂习惯了,脸不红不白的,看到野兔:

“哎呀,我家好久没吃肉了,这个我拿回去给老二补补。”

自从她进屋,陈大嫂就防着她呢,看到陈二嫂拿起野兔,她上去一把抢过来:

“你家老二是该补补了,现在瘦得呀,衣服都给撑破了,一身懒肉都带不动了。呸,滚出去,以后没事别来我家。不对,有事儿也别来。”

娘的,每次这死娘们来,她都得打起十二万分精神盯着她,一时不注意,就会被她顺走点什么东西。

“你家不是买了过年的肉了吗?这野兔就给我们吃呗,还抢回去,真小气。那这豆腐我拿走了,正好炖白菜吃。”

陈大嫂把野兔放在陈老汉怀里,抢过豆腐:

“你是听不懂人话吗?滚!”

陈大嫂真的要气死了,摊上这么个没脸没皮的滚刀肉妯娌,她太心累了。

不走是吧?

陈大嫂拿起烧火棍,狠狠一棍抽在陈二嫂身上。

“啊!”

陈二嫂一声惨叫,把陈老汉吓一跳。

陈大嫂举棍又要打,陈二嫂这才骂骂咧咧地跑了。

陈大嫂举着棍子,看到公爹正看自己呢,有些不好意思了:

“爹……那个我……”

陈老汉笑了:“打得好,再来还打,打狠点,让她长点记性。”

“哎,哎。”

陈大嫂高兴地答应了。

“爹,你是不是喜欢妹夫那个衣服,我觉着我应该能做出来,我用这缎子给你做一件吧?”

“好,好。”

……

左景殊听左景俭说,他去外公家很是得瑟了一回,他外公很高兴。

左景殊就翻翻原主的记忆,没有原主外公外婆的印象,她就来问她娘楚氏:

“娘,我怎么忘了我外公外婆家在哪里了?”

正在给左景殊做里衣的楚氏,听到这话,放下针线,叹口气:

“别说是你了,就是我,现在也不知道你外公外婆住在哪里,我已经有好多年没和他们联系了。”

“娘,是不是他们对你不好?”

楚氏又拿起针线,继续缝衣服,一边说道:

“倒也不是不好,只是,女儿家怎么也不比男孩受重视。”

左景殊立即站了起来,夸张地说道:

“谁说的,你看我,现在咱们家,爷爷老大,我老二。”

她说着,瞪大眼睛,拧着眉头比了个“二”的手势,仿佛天老大她老二似的。

她故意这么做的,想逗楚氏开心。

楚氏笑骂道:“这话可别再外面说,也不怕人家笑话。”

“哼,谁笑我,我打死他。本小姐天不怕地不怕,神仙也不怕,还怕他个凡人?”

楚氏看着自己闺女,心里暖暖的。有了她,家里多了多少欢乐。

自从她被退亲,好像一下子想通了,不再恋着那个混蛋了,开始带着家里人过好日子。

现在,家里日子好过了,她就怕哪一天,闺女突然就飞走不见了。

唉,看缘分吧。

“特特啊,来,坐下,娘跟你说说你外公家。”

楚氏娘家原来是九棵树镇的,她父母生了三个孩子,她是最小的。

她有一哥一姐,姐最大,十四岁就嫁了人,家里就用她姐的聘礼,给她哥定了一房媳妇。

因为她姐一丝儿嫁妆也没有,在婆家过得很不好,就回娘家诉苦。

楚氏父母开始时并不在意,楚氏大嫂很讨厌这个大姑姐,都没说留下吃顿饭,就把大姑姐撵走了。

直到有一次,楚氏大姐浑身是伤地回来了,楚氏父母才给了她半斤玉米面儿,把她打发走了。并警告她,嫁出去的女泼出去的水,以后不要回来了,好好过日子吧。

楚氏是父母老来女,她出生时,姐姐十二岁,哥哥十岁。

她父母满心希望能生个儿子,落地后看是个丫头就很不喜,想着是不是能再生一个,自己儿子也有伴儿。

楚氏姐姐出嫁时,楚氏还不太记事,脑海里模模糊糊总是姐姐忙忙碌碌的身影,在不停地干活。

哥哥对楚氏这个小妹很好,从小就带着她玩耍。父母给他的好吃的,他总是偷偷留给妹妹一些,兄妹俩感情特别好。

楚氏大嫂进门后,对自己男人宠着小姑很不满意,可是,她又不敢和男人做对,就背地里打骂楚氏。

楚氏和大哥告状,父母有时候还要偏着她大嫂。

有一次,楚氏大嫂正在打楚氏,被她大哥撞上了,把她大嫂一顿好打,她大嫂更是把楚氏当成眼中钉肉中刺。

楚氏长大后,处处防着大嫂,如果大嫂太过分,她就找哥哥告状,总是能告赢。

楚氏和左圣通定亲时,是她大哥亲自到左家看了又看,确定左圣通人品不错,他父母也是正经过日子的人,才定下这门亲事的。

她大嫂撺掇楚氏父母多向左家要聘礼,成心不希望小姑过得好。后来被她大哥知道了,她大嫂又被打了。

楚氏成了亲以后,也只是在重大节日里,才回家看看父母和哥哥,平时基本上不回去。倒是她哥,隔三差五地就来看看妹妹,怕妹妹受欺负。

左景殊中秋的生日,过年的时候,楚氏抱着她回娘家,她大嫂看了眼几个月大的左景殊,撇了撇嘴,当着全家人的面儿说道:

“小妹和妹夫都这么俊,这丫头死丑死丑的,也不知道是咋长的,像谁了。”

楚氏听了很生气,左圣通直接拽着媳妇,饭都没吃,夫妻俩走了二十多里路,从九棵树镇回家了。

后来楚氏听说,因为这事儿,她大嫂被她大哥打得下不了炕,躺了半个月。

从那以后,再到过年的时候,只有左圣通去九棵树镇,送了年礼就回来了,也不在楚家吃饭。

楚氏大哥还是会来看妹妹,只是很少见到他的小外甥女。

左景殊五岁的时候,楚氏大哥在府城找了个活儿,干得不错,全家就搬到府城去了。他走得急,托人给左圣通送了新家的地址。

当时正赶上左克华来左家闹事,家里院里闹哄哄的,左圣通忙得脚不沾地。等晚上想起这事儿来,那张写着地址的字条已经找不到了……

听到这里,左景殊问楚氏:

“那就是说,你已经近十年没和大舅他们联系了?”

楚氏有些伤感地点头:

“是啊,别人我也不太惦记,就想着,也不知道你大舅过得好不好。”

“娘,府城也不远啊,哪天我去府城找大舅去,看看他过得怎么样,回来告诉你。如果他过得不太好,我就帮帮他。谁让他的外甥女儿这么有钱呢。”

楚氏一点左景殊的脑门儿:

“就你那几个钱也叫有钱?在咱们村里这小地方算有钱了,到了大地方千万别这么说啊,让人家笑话。”

“我知道。娘,我大舅叫啥名字,我外公叫啥名字,我得记下来,说不定哪天,我去府城就遇到他们了呢。”

楚氏又叹了一口气:

“如果知道你大舅住哪里,我早让你爹看他去了。当时听捎信那人的意思,你大舅应该不是在府城,只是府城附近的一个什么地方。”

“让我爹再去问问捎信的人啊,没准他知道呢。”

“问过了,人家也不知道。”

左景殊想了想:“娘,没准我大姨知道呢。我大姨住哪里,我们可以问问她啊。”

“你大姨……你大姨现在在不在了还两说着呢。家里不让她回来,她真的就没回来过。我成亲之前问你外婆,你大姨住哪里,我成亲了想告诉她一声。你外婆……”

“我外婆不知道我大姨住哪里,是不是?”

“恩,我和你大舅一直以为,你外公外婆知道呢。”

左景殊拉着楚氏的手:

“娘,你是不是特别想我大舅?”

楚氏点头:“没有他护着,我就是第二个你大姨。”

左景殊笑了:“娘,我放心,你是有福气的人,你闺女我是有运气的人,咱们两个加一起,那就是有大富贵的人。

这样的人,老天爷怎么会不帮着咱们呢?你和我大舅肯定会有相见那一天的。我以后出门,到府城附近,也多打听打听。”

楚氏拉着女儿的手,摸着女儿的头发,有个贴心的女儿,真好。

“娘等着我闺女帮我找到大哥。”

“娘放心,肯定找得到。”

院子里有人喊:“特特,在家吗?”

“来了。”

左景殊站了起来,过去打开门,是大嫂朱氏。

朱氏向楚氏点下头,拉着左景殊就走:

“快来帮忙。你上次说的炸萝卜丸子,我试着做了下,可怎么也弄不好,你来教教我。”

“大嫂,你是不是忘记往里边加白面了?我和你说,用玉米面儿可不行。”

“哎呀,看我这记性,你来做,我给你打下手。”

姑嫂俩一边说一边往大房去了。

楚氏打开柜子,在最里边拿出一个干净的布包,轻轻打开,里边是一套穿过的小婴儿的衣服,看那料子,就不是普通人家穿得起的。

楚氏摸了摸,又从小婴儿服的小兜兜里,掏出一块翠绿的小玉佩,看了又看,最后重新塞进小兜兜里,把小衣服包好,又放回柜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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