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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荷板着脸,铁面无私的分开德嫔母子。
胤禛不高兴的皱着鼻头,这个声音他记住了,且等着吧,他长大以后,定不会放过。
勤政以“肝”字,贯彻一生的雍正皇帝,甫一闭眼咽气,就被一股不可抵抗的吸力吸走。
他以为会见到爱新觉罗氏的列祖列宗,再睁眼却是哇哇啼哭。
历经世事、饱阅佛书的雍正,镇定的扮演着一名婴儿。直到,佟贵妃和四阿哥的称呼,不时出现在耳边时,他产生了怀疑。
而今天,在梁九功宣旨读出爱新觉罗·胤禛这个名字,雍正半飘在躯壳外的灵魂,彻底砸实进身体。
他还是他,没有新的人生。康熙的四阿哥,还要过一遍爹不疼娘不爱的人生。
肝累了的雍正,绝望的闭上眼,不愿再面对残酷的现实。
可是,刚才他听到了什么?
他的额娘说,她爱他诶?
雍正喜滋滋的眯着眼,老十四都没听过额娘这么直接表达情感的话吧。重活一回,当个不懂事的小孩子,挺好的。
胤禛吐着泡泡,回味着充满母爱的额头吻。
结果,大胆奴才居然敢赶他的额娘走!
胤禛回想起小时候听过的闲言碎语,对眼前温柔纤弱的女人,充满了心疼和自责。额娘一定受了很多苦,才会变成后来的模样。
“小家伙皱着鼻子做什么?小孩子多笑笑,才可爱。”阮酒酒轻轻戳了戳小婴儿肥嘟嘟的脸,自己先咯咯的笑出声。
小心的把襁褓,重新放回摇篮,阮酒酒毫不留恋的离开。
她的战场已经铺开,终有一天,她会让佟贵妃自愿把胤禛还回来。
在此之前,她不会成为,让佟贵妃对胤禛有意见的那根刺。
胤禛扭了扭身子,想要再看额娘一眼。但是,他才刚满月,怎么可能会翻身。
胤禛委屈的吸吸鼻子,泪意涌出,又被止住。
他好像闻到了梨花香味,这个季节,怎么会有梨花呢?
胤禛紧紧攥着拳头,手心是柔软的花瓣触感,但又有点儿不同。
鬼使神差的,他趁着奶嬷嬷起身走动的机会,把手里的花瓣塞到嘴里。
“奴才的四阿哥诶,可不兴咬手指玩儿的啊。”奶嬷嬷一回头,吓的急忙跑过来,把胤禛的胳膊重新摆好位置,裹在襁褓里。
胤禛闭着眼,感受到一股冰凉清甜的汁水,缓缓流入喉咙,滋润着他的身体。
昏睡过去之前,胤禛想起被他忽略的细节。
那个奴才,刚才称呼额娘为“德嫔”。
额娘封嫔的时间,应当是康熙十八年十月,也就是他满一周岁的前半个月。
这辈子,额娘提早封嫔了。
疯狂复盘着两辈子不同的胤禛,抵抗不过睡意,没想明白就沉沉睡去。
重新梳洗过的佟贵妃,坐在外厅,傲慢的等着阮酒酒回来。
“看过四阿哥了?是不是死心了,知道四阿哥在本宫这儿,会比你亲自养育,好上不止百倍。”佟贵妃高昂着下巴,蔑视道。
阮酒酒浅浅一笑:“论钱财富贵,嫔妾当然比不过贵妃娘娘财大气粗,家底子厚实。但是,论心意,母亲对自己孩子的爱,是没有无止无境的。”
佟贵妃气急败坏,她道:“好你个伶牙俐齿的德妃。本宫准你看望四阿哥,你不知感恩,还出言不逊。本宫告诉你,本宫疼爱四阿哥的心,绝不会比你少。”
“贵妃娘娘贵人贵语,重若千金。那嫔妾就等着看,贵妃娘娘当一个好额娘了。嫔妾告退。”阮酒酒道。
佟贵妃气鼓鼓的关上门,她再也不要看到德嫔。
没等一会儿,佟贵妃问道:“德嫔,搬走了吗?”
“回主子,已经搬走了。”金荷出去看了眼,回来道。
佟贵妃讶异的走出门外,站在廊下,探着身子看向阮酒酒之前住的偏殿。
“这么快?从颁圣旨到现在,统共没几个时辰。她是早收拾好了的?”佟贵妃狐疑道。
“应该不是。留下的奴才说,德嫔没带什么东西,两个箱笼,抬着就走了。内务府来帮忙搬东西的人,都没派上用场。”金荷道。
佟贵妃嘲笑的扯着嘴角,道:“寒酸。”
“四阿哥那儿没什么事儿吧?她特意跑去一趟,别不是藏了坏心思。”佟贵妃道。
“奴才全程盯着呢,主子放心吧。”金荷道。
乌雅·玛琭入宫几年,真没攒下多少东西。康熙不算宠她,赏赐都是按例分派,不多不少,规规矩矩的。
阮酒酒停在承乾宫门外,望着悬挂在檐下的蓝底金字匾额。
“往后春赏梨花雨的机会,少了。”阮酒酒道。
承乾宫里,最美的风景,就是那一树梨花。每年四月的时候,满树梨花一片白,不见半点绿叶。风一吹过,花瓣簌簌落下,犹如下了一场梨花雨。
不知道乌雅·玛琭,选择进承乾宫伺候的时候,是不是因为这株梨树。
斯人已逝,追问也是无解之谜。
雅兰拎着包袱,以为阮酒酒是舍不得留在承乾宫的四阿哥。
“两宫一道之隔,主子总能有机会能再赏到承乾宫的梨花。”雅兰道。
“你说的不错。走吧,去咱们的新家。指不定,要住上一辈子呢!”阮酒酒转过身道。
永和宫内,内务府分配过来的宫女、太监,无声的眼神交流着。
吉时一到,永和宫大门从内打开。
“恭迎德嫔娘娘回宫!”
阮酒酒入目的是,整齐划一的缠着红绳的小两把头,还有太监头戴的帽子尖儿。
宫女一列,太监一列,他们恭敬的臣服在她脚下,从此身家性命,为她掌控。
“起来吧。你们既然分配到了永和宫,从此就与我休戚与共,荣辱相连。永和宫没有额外的规矩,一切按着宫规来。但凡有违背宫规者,严惩不贷。届时,莫要怪我不讲人情。”阮酒酒抿了抿唇,训话道。
“奴才谨听主子教诲。”
“你们中间,哪个是领头的。”阮酒酒问道。
宫女、太监两列中,排在第一个的人站出来。
“奴婢彩荷,奴才安顺,拜见主子。”
阮酒酒指了指雅兰,对彩荷道:“雅兰是我身边的大宫女,得我倚重。彩荷这个名字,与佟贵妃身边的金荷重了。你从雅兰的兰字,改成芝兰。”
雅兰、芝兰,一听就是一伙儿的。
芝兰笑容活泼的谢恩道:“芝兰谢主子赐名。主子取得名字,可比奴婢取得好听多了。雅兰姐姐,以后劳烦你多提点,咱们一起服侍好主子。”
雅兰微微点头,稳重道:“应该的。”
安顺见芝兰改了名字,想到来之前干爹的提点,他厚着脸皮道:“主子,安顺这个名字,是奴才从十来个名字里,抓阄抓来的,没什么意义。奴才也想请主子赐名,好让奴才能沾道主子的贵人福气。”
短短两句话,安顺说得抑扬顿挫,妙趣横生,堪称紫禁城小百灵鸟。
阮酒酒看着他圆圆的娃娃脸,道:“你都这般说了,我不给你取个好听的名字,还不行了。既是如此,叫怀恩吧。”
“怀恩好!奴才怀恩,叩谢主子赐名。奴才在宫里的同乡多,主子有什么事儿,尽管吩咐,奴才定然给您办的妥妥当当。”怀恩道。
芝兰、怀恩之后,其他宫女、太监一个个出列,介绍着自己的名字,擅长的事情。
阮酒酒数着人数,除了雅兰之外,这里只站着四个宫女。但是,按照嫔位身份,供使唤的宫女应有六名。
“雅兰,玉枝是不是被咱们落在承乾宫了。”阮酒酒道。
雅兰回道:“玉枝请了两天病假,今日还在休息,应当不知道主子您封嫔迁宫的消息。”
“真是可惜了。永和宫这么大,收拾起来应当颇费功夫吧,少了一个人,时间不知得耽搁多少。”阮酒酒苦恼道。
芝兰敏锐的听出言外之意,她上前道:“主子哪用为这样的小事操心。奴婢这就去内务府,让再拨一个宫女过来。永和宫的差使,可是个香饽饽,多少人求神拜佛的想调过来。这又多了个空缺,她们怕是要打破头的争抢。”
阮酒酒扑哧一笑,道:“竟有你说的这么好?那你速去速回。玉枝本就是承乾宫的宫女,让她跟过来也不合适。这样看来,她病一场也是天意。”
其实,永和宫哪里用收拾,四处打扫的干干净净,陈设已经一一摆上,被褥、四季衣裳整齐的放在该放的位置。就连头油、脂粉,都样样不缺。
乌雅氏一族,在内务府里经营了数代,盘根错节,能量不可小觑。
但是,这股能量,能用上多少,还得看阮酒酒可以反哺给家族的好处有多大。
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阮酒酒坐在正殿,透过敞开的门,望着庭院里高大的紫藤树。
她对跟进来的怀恩道:“忠进公公得过我玛法的恩惠,他想方设法把你送了过来,说你是个有能耐的,能帮助到我。永和宫不会是个宁静地儿,你莫要让我失望。”
怀恩讨喜的娃娃脸,紧绷着严肃道:“干爹对奴才有救命之恩,乌雅大人对干爹有恩惠,就是对奴才有恩。奴才别的不行,略懂人心,必能为主子守好永和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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