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忠勇勋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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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公共租界工部局。

“死伤多少？”工部局总董史密斯·美乐柯询问租界中央巡捕房总捕欧尔班·维克托。

“死亡七人，伤者两人，根据身材判断，死者里至少有三名日本人，两名伤者拒绝承认事情与他们有关，只表示是过路人遭到误伤。其中一名死者的身份已经确认，是格兰路大新舞台老板黄明轩，他身中七枪，怀疑是此次火并的主要目标之一。”

维克托是一名典型的英国人，棕发灰眼，肤色白皙，眼睛像一头忠诚的警犬一样机敏而坚定，他在公共租界做总捕已经七年了，是连续两任总董信任的实权人物。

“嗯”工部局总董史密斯·美乐柯沉吟着，自从日本进攻上海以及从金山卫登陆以来，公共租界被一分为二，北区被日军占领，中区、西区及西部越界筑路区域分别由英国、美国和意大利军队防守，在战争中保持中立。

但无论如何，公共租界造成的损失已经造成，尤其是在战争期间涌入的四十多万难民，更是对租界治安造成了巨大压力，发生的抢劫杀人各类案件可以说层出不穷，但像今天这样死伤七八人，并且伴有爆炸物的恶性枪战案件，还是首次发生。

史密斯·美乐柯觉得，有必要对租界内的治安情况进行一次较大的整顿了，但他还是想先征求一下维克托的意见，毕竟在治安领域，维克托才是专家。

“维克托总长，您认为，今天这件事的性质是什么？”

“尊敬的总董先生，根据初步调查，今天的行动应该和中日两国的情报机构有关，确切的说，这是一次中日情报机构之间的火并行动，因为整个行动的时间只持续了不到十分钟，死伤就达到了九人以上，并且用到了手雷等军用武器，从火力和杀伤效率来看，绝不是一般的黑帮械斗。”维克托薄薄的嘴唇抿了起来。

“也就是说，是军统和特高课之间的斗争？”美乐柯总董问道。

“是的，没有第二种可能，黄明轩之前曾经在报纸上刊发过大新舞台的出兑消息，这应该是这件火并的导火索，”维克托停顿了一下，“并且，我认为，这只是开始。”

“这也正是我担心的，维克托先生，”美乐柯点点头，“您看，我们是否有必要对租界的治安情况，进行一次比较大型的整治行动，以遏制事态的进一步蔓延？”

“恕我直言，”维克托摇了摇头，“公共租界20个捕房3000多的警力，维持基本治安已经非常困难了，对这种专业人士进行的暗斗，恐怕无能为力。”

“好吧！”美乐柯伸手挠了挠光秃秃的头顶，虽然工部局是公共租界事实上的政府机构，他这个总董也是租界事务的名义掌控者，但总董由九名董事推选产生，美乐柯也不能一言而决，需要和其余几名董事商议后才能决定。

“总董先生，这件事的根源在于中日之间的战争，在战争结束之前，双方的报复行动不会停止，我认为，彻底解决这件事情是不可能的，但将事件控制在一定范围之内则有可能。”维克托总长建议道。

“您的意见是？”美乐柯微微一笑，作为混迹政坛的老手，他知道，维克托其实已经有了办法。

“召见工部局的四名华人董事，由他们出面和南京的情报机构接触，同时邀请日本驻沪领事馆，和工部局一起，召开一个三方会谈。”维克托回答。

“好，我会考虑您的建议。”美乐柯满意的点点头，他很欣赏维克托这种直率的性格，与上层人物弯弯绕绕的心思相比，他更需要这样坦诚的建议。

“三方闭门会谈？”谭飞低头沉思。

“不错，老板亲自打来的电话，说要给英国人个面子，会议必须参加。”

郑建忠呵呵冷笑，昨天夜里南京打来电话，说英国人出面，想要联系中日双方的情报机构，在公共租界戈登路大饭店举行一次开诚布公的三方会谈，主要商讨租界治安问题，由于王天木属于行动队一线人员，不宜抛头露面，所以戴老板直接将会面事宜委托给了郑建忠，让郑建忠酌情处理。

“鸡肋。”谭飞抬起头，“谁都知道，日本人不停止侵略的步伐，那么战争就绝不会停止，包括情报战线，这样的会议，有什么意义？”

“都知道是鸡肋，”郑建忠也笑了，“但英国人控制着公共租界，如果我们不参加，那以后在公共租界的行动一定会受到工部局和巡捕房的诸多阻挠，日本人同样如此，我想，日本人也一定会参加的。”

“老师，那派谁参加？”谭飞看向郑建忠。

“我，”郑建忠双手一摊，苦笑了一声，“王青木是一线行动人员，轻易不能抛头露面，剩下上海职务最高的，就只剩下我了。”

“老师，我觉得可能有危险，特高课不会顾忌那么多的，尤其前几天他们损失了这么多人，对整个上海站可以说恨之入骨。”谭飞劝诫道。

“工部局对双方的安全负责，进入前要搜身，不准带任何武器，只准有一名随行人员，”郑建忠扁了扁嘴，“所以，不参加是不行的。”

“您要带我去？”谭飞心里有点发苦。

他不想去那种场合抛头露面，情报战线，显形的次数越多，人就越危险，这是一条铁律，他可不想在日本人那里挂上号。

“知道你不想去，”郑建忠笑了，“我安排吴渊跟我过去，他一个文职人员，就算抛头露面也没关系。”

“老师，还是要化化妆，这样保险一点，万一以后被日本人认出来，可是个大麻烦。”谭飞说道。

“放心，我都准备好了，”郑建忠点点头，接着从办公桌下面拿出一个红蓝相间的锦盒递给谭飞，“打开看看。”

谭飞接过锦盒，这锦盒总体呈红色，表面绣着一副青天白日图案，打开一看，里面果然静静的躺着一枚勋章，金霞绶带，最上面刻着“忠勇”二字，下面还有“六等”两个小字。

这是一枚六等忠勇勋章，专用用来表彰作战中英勇杀敌、负伤不退或临危指挥战斗的军人，谭飞此次战斗中的表现，倒也当得起这项荣誉。

“忠勇勋章，虽然有点烂大街，但毕竟是你的第一枚勋章，还是好好留着吧！”一旁的郑建忠笑道。

“多谢长官栽培，多谢老师教诲，学生一定继续努力，争取下回拿到云麾勋章来见您！”谭飞立正，半是正式半是随意的给郑建忠敬了个礼，脸上还挂着笑容。

“哈哈，云麾勋章可以，别是追授的就行。”郑建忠哈哈开了个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