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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周日,哪怕是暑假,今天都要比平常热闹些,公交车上的人也多。
游乐园的这一站是人流量较大的途经站,在这一站下车的人不少,穿着裙子的小夏习惯性地走到了最后一排,坐在了左边靠窗的位置。
他已经看见了手机上的消息,没有打算回复。
他的好心情已经消失不见,从看见那个警察开始。
如果说遇见林织是惊喜,那么遇见仇或就是惊吓。
他在计划犯案之前,细细地了解过了会抓捕他的对手。
他知道这个警察很有能力,这一次打照面也能够感受到对方身上透出来的危险,所以他向来很谨慎,尽量避免暴露自己,但他还是忍不住……或者说按捺不住靠近林织的心。
这些事情只有他知道,未免太寂寞,在他收手之前,警察还没有抓到他的蛛丝马迹,那么这些案件就会成为悬案,永远地尘封在布满灰尘的档案室里。
这和他想要的不一样,他想要很多很多人知道。
小夏有些烦扰,不自觉地用大拇指的指甲摩擦着其他手指,他按得很用力,看着手指上出现一个又一个的月牙似的印记。
他已经犯了三起,但是没有激起一点水花,他的作品甚至不如他亲手解开的那个浮尸的名气大。
不够有噱头,不够吸引人注意,但他又并不信奉血肉艺术,不想把尸体弄成恶心的样子。
今天他本来精心计划好了,这次的被害人一定会吸引人注意,一个穿着漂亮裙子的正值花季的少女,他会把她装进垃圾桶里,这绝对骇人听闻,但偏偏不顺利。
他本来就打算取消计划,应诗雨又正好回家,这本来是凑巧,但他总多疑地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对劲。
难道他被发现了?不,绝不可能。
即使理智如此回答,小夏心里还是不安定。
他心里装着很多事情,人又很谨慎,他只是想雕琢作品,不想引火烧身。
也许是多疑,让小夏觉得这车上也待的不太舒服,好像有很多人在看他。
小夏猛地转头,果然发现有人在盯着自己,那是个略显油腻的中年男人,还露出了一个不算友善的笑容。
小夏面无表情地看回去,手指伸进了包里,那里面装着他的单反,还有他的刀。
要不是不想破坏作品的和谐性,不能随便找下手的目标,他有的时候真的很想弄死这些东西。
小夏的目光偏移了一些,男人前面坐了一对情侣,贴的很近,看起来感情很好。
“这兔子真可爱。”
两位便衣靠在一起,笑呵呵地说着暗语。
以兔子暗示目标,以此警告同事目标十分警惕,盯梢容易被发现。
林织坐在副驾驶,看着前方的公交车。
仇或以不快不慢地速度跟随着,车身和公交车保持着两辆车的距离,以免坐到最后一排的凶手察觉不对劲。
仇或说:“他要下车了。”
公交车在站牌前停下,门开启时,穿着洛丽塔服装的高挑女生下了车。
他在一条繁华的商业街下车,走向了卖衣服的门店。
仇或和林织没有下车,而是在车里等着听信。
他们俩都太打眼,但凡凶手看见他们,就能知道他的确暴露了。
大概十几分钟后,耳麦里有人汇报了坐标。
“注意,目标已经变更形象,现在是一个黑色短发,穿着运动服的年轻男性。”
盯梢的人一路看着凶手进入成衣店,四组的人替了之前的二组情侣,装成两个姐妹去逛街。
凶手进的并不是专门的女装店,他挑了两款男装去付款,然后进了卫生间。
这时候他已经完成了变装,离开了卫生间,而他原来的那一身显得有些累赘的裙子以及他的假发,脖子上的饰品,则被胡乱地塞在购物袋里,女警发现他没有带购物袋离开,打开卫生间发现了他的遗留物。
“他真的很谨慎,明明不知道有人跟着他,还这么大费周章。”
仇或以前追捕过的人,在被通缉逃命的过程中可能都没有这么费心思。
“不过这样也好,起码给我们留下了一些线索。”
仇或启动了车子,让人把袋子连同衣服一起送回局里采集指纹、皮屑以及毛发。
“他的财产状况应该不错。”
林织看着手机上的图片,说出了这么推断的理由。
现在市面上的洛丽塔风格的裙子和普通的裙子的出售风格并不相同,通常由店主展示稿子或者样板来宣传,有意购入的顾客会付定金,等待工期结束再付尾款。
有些裙子在发售一段时间之后就不会再贩,顾客想要裙子只有两种办法,等待再贩或者购入二手裙。
小夏买的这条裙子在二手平台上价格达到2000以上,能够特地买这样一条裙子来和猎物打好关系,并且就这样轻易弃置的人,不会太缺钱。
那这就和之前的犯罪侧写有些出入,警方先前通过凶手接触的阶层以及他对这个城市的熟悉认知,还有他在交友上的共情手段,判断凶手的经济情况不算好。
仇或询问了危允君,危允君立刻问了应诗雨。
应诗雨点头说:“我也觉得他蛮有钱的,那条裙子在二手平台的确不便宜,已经快是原价的两倍了。”
仇或告知了林织,有些疑惑地问:“怎么穿过的裙子还比原来的更贵?”
在他的认知里,二手的汽车家具等都需要进行折扣,穿过的衣服也是如此,又不比珠宝首饰这种保值。
“衣服如果绝版了,只要有人追求,这种溢价很正常。”
林织身为商人,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
他微微沉吟道:“不过我倒是建议你们再确定一下小夏的身份,确定他真的是男扮女装,而不是放出一个烟雾弹。”
“的确有可能,但是那个女孩说小夏确实是男人的声音。”
仇或也这么考虑过,毕竟林织没有找到这个线索的话,他现在只能去调查被害人的身份,也就能够通过应诗雨的手机锁定这个凶手,确定他的性别。
那么以小夏谨慎的性格,有没有可能这只是一种伪装。
不过很快仇或就推翻了这一闪而过的想法,不仅是因为应诗雨的话,也是因为这种动机合乎逻辑。
小夏要是以男装的身份邀约女孩游玩,女孩一定会十分戒备。
但如果他以女装甚至是同性恋的形象靠近,女孩可能就没有那么设防。
小夏第一次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中,是以一个20多岁的男性大学生的形象。
第二次出现在他们视野中,是花园杀人案里的目击证人老大爷口述,是一个黑短发的青年男性。
第三次的教唆自杀案里,小夏则是化身一个命运同样悲苦的女性。
在这一次的事件里,小夏则是女扮男装。
他的性别不断变幻,经过这几次,几乎是把自己的性别盖章定论在了男性上。
林织靠在座椅上,嘴唇微翘:“我知道,我也听到了,但既然男人可以伪装女人的声音,女人伪装出男人的声音似乎也不难。”
“你这么判断的根据是?”
仇或想知道林织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他也看过小夏,但不能直接判断出对方的性别。
一是对方并没有和他对视,头发遮挡了半张脸,二是对方的性别特征被模糊,无论是明显的胸还是脖子上被遮掩的喉结。
“男人和女人的身体是不一样的,即使化妆可以遮掩一二,但是有些东西却无法被遮盖。”
“她脸上的妆容可能更改了她的脸型甚至是样貌,但骨相却不那么好遮掩。”
“我这么判断的根据是……我照过镜子。”
仇或听到这句话,立刻反应过来了其中的意思,差点一脚踩了急刹。
“就算再怎么样,也不能十足十的相像。”
男扮女装这件事,林织虽然不能算作是精通此道的大师,但也有些经验。
第二个世界里,他当时的身体还算未成年,稍显女相的精致模样和还没有完全长开的骨骼轮廓,在妆容的加持下,只要仔细分辨,还是能和女性区别开。
林织注意了小夏的面部轮廓,也注意到了她的胸。
这到底是伪娘的合格,还是无法遮掩的存在?
第一次送花事件里,男性身份只是小夏的自述。
第二次案件里,大爷也只看见了疑似凶手的人的背影。
“不过这也只是我的猜测,并不能十分肯定她就是女性。”
林织偏头看向仇或,即使心里有把握,还是惯性地留三分。
现在是红灯,仇或停了车,也在看他。
那双眼眸幽深,掺杂着一丝诧异。
仇或兴味盎然:“你还有这种不为人知的癖好?”
“你喜欢穿什么风格的衣服,也是这种裙子吗?”
仇或沉思,显然已经陷入了想象中。
青年身段匀称,纤细高挑,套上裙子肯定也好看。
裙子比裤子方便,仇或眼眸越发深沉。
林织笑吟吟问:“警官想看吗?”
不等仇或回答,他话锋一转道:“可惜我的衣柜里没有,我以前的裙子都是前男友送的,随着我搬家早就不见了。”
仇或的神情并没有大变,只是唇角下压了些,周遭的气氛变陡然转变。
那双眼眸冰冷冷,微微眯起,透着些戾气。
“前、男、友?”
林织好似对他的怒气浑然不觉,略带些怀念道:“大概是十七八岁时候的初恋,是一个很青涩的小男生。”
“什么青涩小男生给你送女装?”
仇或语气讥讽,手劲大的恨不得把方向盘给捏烂。
红灯转绿,后面的车在按喇叭催促。
仇或神色冷漠,用力踩下油门。
在他的车上,想别的男人?门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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