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章 故事的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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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易打开窗户，让清晨的阳光稍微倾泻进来一点。

金色的阳光流淌进来，接触到地面碎成了斑斓。

他看了一眼床上还在熟睡的女人，随后转身离开房间。

今天天气不错，他不想浪费这么美好的早晨。

洗漱完毕之后，东方易在衣帽间挑选了一套颇为精致的衣服穿在了身上。

虽然身高也接近一米八，但作为一名东方家的男性，他的身材属实算瘦弱。

从古至今，东方家的人都以“高大威严”著称，像东方涯涅就是一个典型。

然而东方易，作为他的孩子身材却只能说是修长，而且长相还偏向于女性的“柔美”。

虽然这种长相在如今的社会很受女性群体的欢迎，但在传统刻板的东方家，他遭受的更多是来自于亲生父亲的冷嘲热讽。

“留这种长发？终于决定去变性了么？”

“多去锻炼一下，或者你希望自己更弱风扶柳一点？”

“你要是把花在打扮上一半的时间用来修炼，现在会是这种废物的样子？”

这些话只是东方涯涅对他说的最轻的一部分，其实有时候东方易也不明白，为什么他对自己的偏见如此大。

隐秘会与五大联盟里不是没有像他一样外貌柔美的男性，但东方涯涅就从来不会指点他们。

他只会对自己儿子刻薄。

还在很小的时候，东方易曾经试图向自己的父亲撒娇，那时的他伸出自己的双手，想要东方涯涅抱抱自己。

而东方涯涅什么也没有做，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那眼神介于冷漠与平静之间，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或者是一只猫、一只狗。

总之那不是看自己儿子的眼神。

面对那双重瞳的注视，东方易从期待到疑惑，从疑惑到不安，从不安到害怕。

最后他主动逃走了。

从此他也没再试图向东方涯涅展露过任何亲密的举动。

从小到大，他唯一能感受到的“关切”与“亲情”，只来自于恭兆。

这个不知为何死心塌地跟随东方家的外国人，从东方易很小的时候就照顾他。

讽刺的是，这样一个白皮肤的外人都比东方涯涅表现的更像一位父亲，陪伴他的时间也压倒性的多。

而这几天，那位一直寸步不离照顾着自己的老管家罕见地离开了，听说是被东方涯涅找去做什么任务，所以东方易难得彻底自由了几天。

具体是什么任务，东方易也不清楚，虽然他贵为隐秘会的少爷，但他所能了解到的机密不会比其他潜种进化者更多。

就像东方涯涅说的，他只是一个潜种期的废物，没资格去了解太多东西。

废物？

废物就废物吧。

废物可以在大难临头的时候继续睡女人、享受人生最后的时光，而你们那些所谓精英和天才只能焦头烂额。

东方易迎着阳光走出了房门。

他没有戴上进化者几乎标配的传承护臂，也没有进入那些避难所，因为他知道以那些星掠者的力量，无论躲到地球哪个角落都是一样的危险。

现在的他是自由的。

所以东方易选择在张家界的一处专门为自己修建的别墅里度过这段日子。

毕竟这里风景奇绝，而且空气好。

不出他所料，敌人降临还不到半天，就有两千多万人死去了。

为了避免在其他避难所引起恐慌，这段消息已经被所有势力联合封死了，只有少数进化者才能知晓。

作为东方涯涅的儿子，东方易是在第二时间知道这件事的，然后他抱着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女孩美美地睡了一觉。

原本他睡眠质量很差，可这些天以来他一直睡的很好。

踩着碎了满地的阳光，东方易沿着小路拾阶而上。

树影婆娑，云雾袅绕，清新的空气就算不呼吸也会主动往你鼻子里钻。

很快，他来到了山巅。

这里有一棵树。

还有一座坟。

东方易的手里不知何时拿满了野花。

他将野花轻轻放在坟前，用手抚摸过那无字碑。

这里长眠着最后一个真正爱的他人，他的母亲。

“妈妈，我又来看你了。”东方易轻声说。

“你知道吗？跟我想的一样，昨天死了有两千多万人呢。”

“我昨天睡的很好，吃的也不错，你在下面别担心我。”

“偷偷给你说，我最近心情很好，因为我的人生终于要有所改变了。”

“有时候我都觉得是自己在做梦，或者我脑子出问题了，但事实一次又一次地提醒我，这是真的。”

“我很高兴。”

“我终于，能够掌控自己的人生。”

“放心吧妈妈，爸爸很快就会下来陪你了。”东方易俯身在坟前，像是在对谁说悄悄话。

“还有很多人，都会下去，一个接着一个。”

“所有那些，瞧不起我的、羞辱我的……”

“都、会、死。”

“你的儿子，将成为新世界的神！”

阳光在他头顶，所以照不到东方易的脸庞。

此刻他隐藏在阴影里的五官，已经没有了方才的轻松惬意，而是变得极度扭曲。

随着他自言自语地叙说，那原本秀气的双眼中充斥着越来越浓郁的怨毒。

于是清澈的山间出现了一只恶鬼。

在恭兆离开的这几天里，东方易每天都会来这处坟前说着那些差不多的话语。

他没有人可以倾诉，所以对着死人说话会容易些。

其实母亲的具体外貌，如果不看照片东方易都要快记不清了，他对那个温柔的女人最深的回忆，还是很小的时候她对自己读过的故事。

他依稀记得，故事的名字叫《中山狼传》，在课本上也叫《东郭先生与狼》。

故事是这样的：

古时候，有一位书生被称为东郭先生，他只会读死书、死读书，十分迂腐。

一天，东郭先生赶着一头毛驴，背着一口袋书，到到一个叫“中山国”的地方去谋求官职。

突然，一只带伤的狼窜到他的面前，哀求说：“先生，我现在正被一位猎人追赶，猎人用箭射中了我，差点要了我的命。求求您把我藏在您的口袋里，将来我会好好报答您的。”

东郭先生当然知道狼是一种狡猾会害人的生物，但看到这只受伤的狼却心生怜悯，考虑了一下说：

“我这样做会得罪猎人的。不过，既然你求我，我便想办法救你吧。”

说着，东郭先生让狼蜷曲了四肢，然后用绳子把狼捆住，尽可能让它的身体变得小些，以便装进放书的口袋中去。

不一会儿，猎人追了上来，他没有找到狼，所以问东郭先生：

“你看见一只狼没有？它往哪里跑了？”

东郭先生说：“我没有看见狼，这里岔路多，狼也许从别的路上逃走了。”

猎人相信了东郭先生的话，便朝别的方向追去了。

狼在书袋里听得猎人的骑马声远去之后，就央求东郭先生说：

“求求先生，把我放出去，让我逃生吧。”

迂腐的东郭先生经不起狼的花言巧语，遂把狼放了出来。

不料，狼却嗥叫着对东郭先生说：“先生既然做好事救了我的命，现在我饿极了，你就再做一次好事，让我吃掉你吧！”

说着，狼就张牙舞爪地扑向东郭先生。

东郭先生气急，可惜只能不断躲闪同狼周旋，嘴里不断对狼喊着：“真是忘恩负义啊！”

正在危急时刻，有一位农民扛着锄头路过，东郭先生急忙拉住他，向他讲述自己如何救了狼，狼忘恩负义要伤害自己的事，请求他救救自己。

可是狼却一口否定东郭先生救过它的命。

老农想了想说：

“你们的话，我都不相信，这只口袋这么小，怎么可能装下一只大狼呢。请再装一下，让我亲眼看一看。”

狼同意了，它又躺在地上，蜷作一团，让东郭先生重新用绳子捆起来，装进了口袋里。

老农立即把口袋扎紧，对东郭先生说：

“这种伤害人的野兽是不会改变本性的，你对狼讲仁慈，简直太糊涂了。”

说罢，老农抡起锄头，把狼打死了。

小时候东方易对这段故事听得津津有味，长大之后却觉得所谓故事也只能是故事。

因为无论是东郭先生还是狼，都实在是太蠢。

假如他是东郭先生，当然也会救下狼，但绝不会把狼从口袋里放出来，他会瞒着猎人独吞这个猎物。

假如他是狼，那也肯定不会再次进入口袋，而是会想办法把老农和东郭先生一起咬死。

但东方易不知道的是，这段故事居然恰好被枯松老人在这之前引用了。

只不过在他的嘴里，这段故事又有了新的解读。

有趣的事情在于，这段故事里其实有四个角色。

很多人都会将注意力放在东郭先生和狼这两个角色上，因为他们是故事的经过。

少部分人会注意到看似睿智的老农，因为他是故事的终结。

只有极少一部分人才会关注那名猎人，而他才是整个故事的起因。

那么在如今地球的局面中，谁是东郭先生、谁是狼、谁是老农、谁又是猎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