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浣衣局的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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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辰忙问：“倒影庙是什么地方？”

掌事太监答道：“倒影庙便是慈慧寺，按照咱们浣衣局的规矩，陈圆圆送灵去了。”

慈慧寺位于阜成门外，俗称倒影庙。

宫女被送到浣衣局后，都会被安排去倒影庙做一次送灵的差事。

一行还没进到倒影庙中，已经遥遥的听见悲痛哭泣的声音。

见一行驶过来，太监们早早迎了过来，所有人恭恭敬敬的喊：“参见曹公公，参见掌事公公。”

不远处，一群人抬着棺椁从里面悲悲切切的出来了。

唐辰愣在当地，看到白事，心中不免悲苦。

掌事太监见他的表情，走到面前跟他解释了一番：“倒影庙是宫女死后的停灵之所，死者家属到此认领归葬，以示天恩，这是浣衣局里的规矩。”

唐辰点了点头，“麻烦公公带我去找陈圆圆。”

掌事太监伸手一引，上前带路。

庙中的毗卢宝殿，四扇殿门中部有一个木节子，因年久脱落，形成了一个小圆孔。

唐辰才走到殿门口，就听得里面“啊”的一声尖叫。

是陈圆圆的声音。

唐辰忙推开门，白屏白墙，只见陈圆圆蜷缩在角落里，惊恐的看着前方，颤抖不已。

“娘子，是我。”唐辰忙跑过去，扶起了陈圆圆。

“相公！”陈圆圆眼中一热，忍不住落下泪来，一把扑到唐辰怀中。

“怎么了？”唐辰柔声问到。

“相公，有鬼，我好害怕。”陈圆圆在他怀中瑟瑟发抖。

“鬼？”唐辰扭头看着掌事太监。

掌事太监点点头，“是先前死去的那个宫女，她能看到，也算前世有缘。”

唐辰轻轻抚摸着陈圆圆的后脑，柔声安慰：“别怕，没事了，我是来接你回去的。”

半晌，陈圆圆终于缓和下来，从唐辰怀中脱开了来，擦了擦眼泪，抬头看着他。

“相公，你终于来了。”

“我说过，我会保护你一辈子的。”

唐辰说完，仔细看了一遍屋中。

看了一会，忍不住呵呵冷笑了一声。

原来，透过殿门那个小圆孔，若有人从殿后走过，人影就从小孔中反射到后屏风的白墙上，呈倒状。

这是光学上的小孔成像的原理。

但是当时的人们还理解这种现象，还以为是碰到鬼怪，是佛祖显灵。

浣衣局的太监利用这个控制宫女，是对宫女进行精神上的虐杀。

其实是演一场“鬼戏”，让新来的宫女们在大慈大悲的佛前目睹彼此，但均是倒影，不是正身。

宫女们也就因此得出了结论：自己前生作孽，今生就是为了赎罪而来，只有虔诚地奉献自身的一切，来生才能成为正身之人。

为了使这些宫女心甘情愿地贡献出最后一点劳动力，不至于自杀反抗，便在慈慧寺里导演了一出“鬼戏”，以加强对他们的精神统治。

用精神上的麻木愈合上的创伤，浣衣局内，可谓血泪斑斑。

唐辰走到掌事太监面前，轻声说道：“你们这手段也太恶劣了。”

掌事太监微微一笑，“你说什么，咱家听不懂。”

一旁的曹化淳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对掌事太监厉声道：“你们这等手段，既然都被人家看破了，以后便换一个吧。”

唐辰心中暗道：曹化淳这老太监倒是精明得很。

走上前对曹化淳行了个礼，“曹公公，既然已经找到我娘子，那我就先带她回去了。”

曹化淳淡淡道：“咱家跟你一起。”

唐辰一愣，“曹公公还有什么事吗？”

“陛下还等着唐大人用午膳呢。”

小别胜新欢，好不容易找到陈圆圆，这还没来得及跟她多说几句话呢。

唐辰有些恼火：“他跟我吃饭还吃上瘾了不成？”

曹化淳也不理他，径直说道：“我陪唐大人送贵夫人回去，然后咱们再一同入宫。”

唐辰无奈，只能任由他跟着。

将陈圆圆送回了客栈，她尚自惊魂未定。

铁护卫看见唐辰扶着陈圆圆进来，又惊又喜：“少爷，你真找到小姐了！”

“我还得进一趟宫里，你好好照顾小姐，等我回来。”

说完，唐辰又对陈圆圆嘱咐了几句，才跟曹化淳离开。

“陛下常常称赞你的厨艺，今日想吃你做的羊肉。”

路上，曹化淳终于说明了跟着唐辰的原因。

想吃羊肉，那就给他做个栗子烧羊肉吧。

“菜市场在哪边？”

曹化淳一怔：“去菜市场做什么？”

唐辰白了他一眼，“菜市场还能干什么，当然是买菜啊。”

曹化淳有些不耐烦，“宫里什么菜没有，为何非要到菜市场去买？”

“做给陛下吃的，当然要去买最新鲜的羊肉。”

曹化淳无语，只得陪着他又去了一趟菜市场。

唐辰左手一袋栗子，右手一袋羊肉，大摇大摆的进了皇宫。

曹化淳将他带到厨房，亲自在一旁守着。

唐辰正忙着，却被曹化淳在一旁盯得不自在，仰头问道：“曹公公，你这是要偷学我的厨艺，还是怕我下毒？”

曹化淳也不隐瞒：“都有。”

唐辰也没说什么，点了点头。

除了羊肉这道主菜，唐辰又做了几个别的小菜。

忙活了半天，几道菜总算做好了。

朱由检还在御书房中忙着，让人将菜直接呈到御书房，并命唐辰和曹化淳也一同进去。

酒菜摆好，朱由检方才放下手中的笔，惬意的伸了个懒腰，走到桌边坐下。

抬头瞅了一眼愣愣站着的唐辰，朱由检轻声说道：“坐吧，一起吃，好久没吃你做的菜了，尝尝你做的羊肉。”

唐辰笑嘻嘻说道：“陛下，你这老是让我陪你吃饭，可耽误了我不少时间呐。”

“大胆！”曹化淳在旁边喝道：“能跟陛下一起吃饭，是你的荣幸，你还不乐意了？”

“不碍事。”朱由检抬头看了一眼曹化淳，“这小子的厨艺可是一绝，曹伴伴，你也坐下一起吃吧。”

曹化淳忙躬身道：“老奴何德何能，敢跟陛下同桌进食？”

“虚伪。”唐辰轻轻呢喃了一句。

朱由检和曹化淳同时斜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