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3.预见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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铃鹿御前的视线中，世间万物的速度都快了数倍，只有她自己的反应和速度最慢，以至于连丑时之女这种笨拙的家伙，都能轻松躲过她的斩击。

但她似乎并不慌张，依旧冷静地，以旁人看来慢到诡异的速度，对着不远处的敌人，挥出一道道无效的斩击。

若是熟悉她的人看到，就会发现，即便是处于被干扰的状态，她的斩击也太过随意了。仿佛她此刻不是在战斗，而是在陪练、喂招。

对面，丑时之女迟滞了对方的思维后，就一直惬意地来回踱步，完全没有采取进一步行动。

铃鹿御前曾在印度进行过数百年的精神力修行，虽然依旧无法以精神力为武器进行战斗，但以自己的实力，想要突破对方的精神力防御，也要颇费周折。

所以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和对方死战，只要出工不出力地拖着对方，等其他战场分出胜负就好了。

这一战的目标是那几位与酒吞童子为敌的大妖怪，剩下的鬼怪，连添头都算不上。击败对方，她也没什么功劳；放过对方，也没人会认为她需要承担责任。

更何况对方横竖也算玉藻前一派的，在玉藻前态度不明的当下，干掉对方的左膀右臂，也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她现在就等着那个奇怪女人的精神力彻底被自己吞噬，也算是赚点零花钱。

她能感受到，自己的精神力世界中，那个女人的精神力，已经被屏蔽了。她也知道是滑瓢搞的鬼。

以她的能力，全力搜寻之下，自然能够揪出那个老东西在自己精神力世界中埋下的暗雷，但她并不愿意这么做。

一会儿战斗结束后，另外几人一定会直接砍掉滑瓢的脑袋，不会允许自己慢慢吞噬对方的精神力。

在滑瓢死后，对方留在自己精神力世界的意识，就会在数日之内逐渐消散。那意识中所包含的精神力和知识，都会成为自己的财富。

而提前清除掉的话，她就什么都捞不着了。那可是大妖怪的知识啊，她怎么可能舍得！

滑瓢必然也是看出了她的贪婪，所以才这么有恃无恐地庇护那个人类，给自己添堵。

说白了，双方现在都是在赌，赌滑瓢的生死。而无论怎么看，她的胜算都是高破天际。她赢定了！

这么想着，再次转身躲避斩击的丑时之女，嘴角勾起了一个得意的笑容。但下一刻，她的笑容就凝固住了：那边的魃，竟一把掐住了倩兮女的脖子，将对方吸成了妖干！

虽然一时想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看着魃一脸得意的笑容，丑时之女敏锐地意识到，她的算盘，落空了！

方寸大乱之下，她再也顾不上什么任务，更顾不上去看其他人的状况，趁着敌人还未分心关注自己，她凝聚起精神力，给了铃鹿御前狠狠一击，希望以此迟滞对方接下来的追击，随后她扭头就跑。

但才跑出几十米，她就感到自己的精神力世界里，一股庞大的精神力直接制造出一场剧烈的爆炸，将那里搅得天翻地覆！

这爆炸，竟让自己在那么一瞬间里，失去了对精神力的控制！

‘滑瓢！’她的脑海中刚闪过这个名字，一道精神力，如同鞭子一般呼啸而至，狠狠击打在自己的精神力上。

她从未想过，平时连看都不会看一眼的弱小攻击，在自己失去精神力控制的当下，在自己正在逃命的当下，竟显得如此致命！

丑时之女被一记心灵鞭挞打懵了，一个呼吸间，才重新缓过神来。

此刻的她，满脸狰狞，却已无暇顾及那个险些害死自己的该死人类，值得一边筑起精神力屏障，一边继续逃跑。

刚逃出两步，剧烈的危机感袭来。她什么都顾不上了，全力之下，竟直接将自己的精神力，在自己身后凝结成了实体。

若是换个场合，这等精神力具现化的重大突破，一定会让她欣喜若狂。但此刻，她甚至连自己突破了这一事实，都没有意识到。

初次使用能力，精神力在自己的身后凝聚出一面完全透明的护盾。但这护盾只存在了不到一秒，就毫无悬念地破碎了。

击破护盾的斩击几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继续前进，直接将她腰斩，随后又将数百米外的一块巨石，轰成了无数碎块。

丑时之女拖着仅存的上半身，艰难地向前爬行，爬出没几步，一片阴影从头顶笼罩下来。

她惊恐地回头，看到的是铃鹿御前那张毫无波澜的俏脸。

意识到不妙，她立刻求饶：“别……我没想……”

一句话还未说完，斩击的巨响中，她被彻底轰击成渣。

……

郑吒四人和魃赶到已是一片废墟的伊势神宫时，熊熊烈焰之间，满是人类与妖怪的尸体。残余的人与妖依旧在战斗，但全都默契地远离战场的最中心。

在那里，酒吞童子、猫鼬、百目鬼、大天狗和大岳丸五位大妖怪，依然进行着激烈的战斗。

察觉到有人靠近，酒吞童子最先停下身形，其他四妖见状，也都各自站定，相互呈对峙之势。

酒吞童子一方的三位大妖怪，全都满身伤痕，显得颇为狼狈。但比起已经丢掉了一条手臂的大天狗，和浑身浴血的大岳丸，那点子伤口，完全算不得什么了。

五名不速之客中，除了四个不认识的人类，另一人竟然是魃。

是的，其他人并未跟来。

众创野寺坊后，安珍夫妇便算是还了十年前的救命之恩，他们并不打算真正掺和进大妖怪的战争之中，便与郑吒等人告别。

斩杀丑时之女后，铃鹿御前冲郑吒点了点头，就提着重伤昏迷的野寺坊，一言不发地径自离去了。

那条雪纳瑞犬神，则叫来几个同伴，带走了依旧昏死的滑瓢。

最终，只剩下对大岳丸忠心耿耿的魃，带着郑吒四人赶往主战场。

酒吞童子的脸色很不好看。看到这一幕，他如何还不明白，自己的又一谋划落空了。滑瓢那厮，肯定又一次逃出生天了。

虽然对滑瓢藏有后手这一事有着预期，倩兮女之死他也没放在心上，毕竟他对魃的实力与忠心很有信心。

他终究还是没想到，他最放心的手下，却在最关键的时刻，狠狠给了自己一刀。

这一刀虽然不深，却也让他不舒服到了极点。

“你们是什么时候……”他看看一脸嘚瑟的大岳丸，又看看平静与自己对视的魃，很想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串通起来的。但随后转念一想，这种事情，终究只是细枝末节。无论如何，他已经胜券在握了。

“算了，不重要了，”他没理会一脸“快和我说话”的大岳丸，冷笑着对魃说道：“等战斗结束后，在下会再给你一次机会的。届时，希望你能把握住它。”

另一边的大天狗，自始至终都没有朝郑吒等人所在的位置瞟一眼，他只是死死盯着猫鼬，眼中满是憎恨与暴虐。那视线，让莫名其妙被盟友坑上贼船的猫鼬，心中苦涩不已。

“你们去和百目鬼玩儿玩儿吧，”大岳丸则直接发话了，不顾那边百目女的一脸不爽，吐出一口血痰，“她刚突破，还嫩得很，你们只要不是废物，总能周旋一阵子。对了，她的能力是预见未来，目前的极限大概是十秒左右。”

说完，他肋下长出的第三条胳膊，对着那边全身眨眼的女鬼狠狠一挥。女鬼也是不闪不躲，任凭他挥出的强风，将自己掀出去几十米远，为那群所谓的“援兵”，制造出一片远离其它大妖怪的战场。

百目鬼从地上缓缓起身，看向接近自己的人类和魃，正要说什么，魃的脚下爆出一声巨响，瞬间冲到她的身边，伸手抓向她的胳膊。

百目鬼却似乎早有防备一般，肩膀处的一只眼睛怒睁，死死瞪着魃，自己则悠然地向后闪了几步，拉开了与对方的距离。

被那只眼睛瞪着的魃，只感觉整个世界都静止了，所有事物都一动不动。几秒后，他眼中的世界就恢复正常了。可恢复过来的世界，却如同跳帧一般，已经是几秒后的样子。

他站直身子，细细打量着十几步之外的百目鬼，视线在对方肩膀处一只紧闭的眼睛上停留了片刻，就高声说道：“确实能预见我的行动，另外，被她的眼睛注视到的人，时间会被冻结。你们都小……”

话还没说完，一道比自己还快上几分的黑影，瞬间闪到了百目鬼的身后，那黑影一顿，才让他看清了，是那个名为赵樱空的女孩。那女孩扬起匕首，对着百目鬼的后脖颈就是狠狠一划！

紧接着，似乎听到他的警告，对方再次化为黑影，向一旁撤去。但她终究还是没有躲过百目鬼眼睛的追踪，才撤出数米，整个人就以一个冲刺的姿势，被定在了半空中。

但下一刻，熟悉的轰鸣声响起，数之不尽的子弹，向百目鬼倾泻而来，在她的惨嚎之中，将她狠狠轰飞出去。

与此同时，郑吒也冲到了倒地的百目鬼身侧，就在霸王松开扳机的同时，挥舞着比大腿还粗的胳膊，扑到对方身上，两个砂锅大的拳头，一手内力一手红炎，拳拳到肉地轰在百目鬼的身上。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看得魃眼皮直跳，那边才刚刚重新乱战成一团的四位大妖怪，也都不自觉地再次停手，目瞪口呆地看着这里的情况。这一次，就连大天狗都不得不看过来了。

所有人都不理解这边到底发生了什么。要知道之前的战斗中，最麻烦的就是百目鬼的能力。她要么能够轻松地躲开别人的攻击，要么干脆就能以损失一只眼睛为代价，直接将躲不开的攻击停止掉。

但此刻，面对三个人类，她就这么毫无反抗之力地挨打，简直丢尽了大妖怪的脸面。

这边的郑吒爆捶了十几拳，就被对方勉强睁开的一只眼睛定住了。

惨不忍睹地百目鬼艰难地从他身下爬出来，起身才起到一半，娇小的刺客又一次冲到她身边。

这一次，匕首直接切开了她的前脖子，又捅进了她的心窝之中，她才将将定住对方。紧接着，她的又一只眼睛瞪向魃，将正要启动的对方定在原地。

“为什么……为什么看不到！”她盯着郑吒的眼睛到了极限，缓缓闭合，另一只眼睛立刻补上。

此刻的她，一脸难以置信的崩溃，借助郑吒躲避那能对自己造成伤害的枪械，朝远处的霸王和詹兰咆哮道：“为什么看不到你们的未来？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其他三位大妖怪还一脸莫名其妙，酒吞童子已经变了脸色。

之前他就发现，这四个人类，和十年前那三个一样，都被人屏蔽了命运，使得自己别说篡改了，就连捕获都做不到。这样说来，他们能够规避百目鬼的预见，似乎也是可以理解的……

事态发展至今，虽然还在他的掌控之中，但这种掌控力已经在无数意外的干扰下，越来越弱了。

这也让他越来越不安。他总觉得，接下来还会发生更多的意外，彻底打破自己的计划。

“猫鼬，帮帮她，”他深吸一口气，说道，“不惜一切代价，速战速决！”

说完，他就消失在了空气之中。

猫鼬也没有说话，右手朝天一握，做出一个向下拖拽的动作。那边的大岳丸脸色一变，双腿扎出一个马步，持剑的三只手往回收，开始蓄力，整个人冲着天空做出了预备攻击的姿势。

酒吞童子再出现时，百目鬼也诡异地出现在他的身边。

视线被切断后，郑吒三人也恢复了意识。他们还在四下搜索“突然”消失的百目鬼，大岳丸就高声提醒：“天空，小心！”

所有人都抬头看去，就看到了令他们心惊肉跳的一幕：天空之中，一枚凭空出现的陨石，正拖拽着红色的尾巴，向他们所处的战场冲来！

意识到无法躲避后，脸色惨白的郑吒，起身拽着赵樱空就向霸王和詹兰的方向冲去。才跑出起步，就成了赵樱空拽着他跑了。

他没有说话，冲过去一把抱住詹兰扑倒在地，将对方搂入怀中，压在身下。一旁的霸王也如法炮制，将赵樱空按在自己怀里，打算用身体替她们抵挡陨石撞击的冲击力。

但十几秒过去了，却什么都没有发生。郑吒和霸王小心翼翼地回头看去，天空之中，只剩下陨石划过的尾迹，哪里还有什么陨石的踪影？

两人还在迷茫之中，不远处的魃就一脸疑惑地问道：“你们在干嘛？一颗陨石而已，有那么恐怖吗？”

四人四脸懵逼地从地上起身，发现场上所有的妖怪都在打量他们，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一群傻子一般，让他们即使搞不清状况，也顿时面红耳赤。

“哼，”大天狗不满的声音传来，“看来是不信任我啊。”

郑吒闻声望去，再一次愣住了：大天狗和大岳丸，依然在满身狼狈地和三个敌人对峙。但前者的胳膊，仍完好地长在肩膀上；后者身上的伤口确实不少，可浑身浴血的惨相，却消失不见了。

最关键的是，之前明明是五位大妖怪三方分立，此刻却成了大天狗与大岳丸站在一起，五妖之间，成了二三对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