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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政先后召见了五位内卫统领,挨着听他们表了忠心,神色却始终淡淡,最后将五人一道传唤到面前去:“朕既然已经登基改元,朝中也该有些新气象了。朕盘算着给内卫改换了名目,便叫黑衣卫,诸卿以为如何?”

五人心知这是先帝与新君的博弈,如何敢有异议?

先帝明面上选了新帝继位,暗地里还留了一手,如此牵连九族的大事,却只字都不曾同他们五人提及——

就这,还指望他们铁了心为先帝效忠,老老实实等待不知道猴年马月的“英主”召唤?

先帝对他们不仁,怎么还好意思指望他们讲义气啊!

至于黑衣卫白衣卫,对他们而言其实都无甚要紧。

几位内卫统领心知肚明,换汤不换药罢了,之所以搞这一出出来,是为了向隐藏在黑暗之中的那一部分内卫中人传递信号——

变天了!

效忠于朕的,乖乖来改旗易帜,即日起以黑衣卫为号,仍然以内卫自诩的,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吧!

……

皇太后自晕厥之中醒来,已经是嬴政离开一个多时辰之后的事情了。

甫一睁眼,就听身边王嬷嬷熟悉的声音,隐含惊喜:“太后娘娘醒了?”

一边又轻声催促宫人往外殿去传太医来瞧。

冯兰若急匆匆从帘幕外过来,满面担忧:“姑母,您现在感觉如何?”

皇太后只觉头脑之中昏昏沉沉,不甚爽利,头晕脑胀好半晌,方才叫王嬷嬷搀扶着,慢慢坐起身来,也是这时候,之前朝议大殿之上发生的那一幕,再度清晰的浮现在她眼前。

新帝的指桑骂槐,朝臣们彼此交换的异样眼神,被下令当庭杖杀的亲近冯家的几位朝臣,还有自己大庭广众之下被揭到地上踩了又踩的脸面……

天杀的没头脑!

本宫当他之前惹自己生气是因为他没脑子,搞半天他是装的没脑子!

感情他就是故意的!!!

血压猛地升高,那种眼前发黑的感觉瞬间又回来了——

王嬷嬷见事不好,赶紧扶着皇太后重新躺下,也顾不得冯兰若还在旁边,便急忙道:“太后娘娘,您且息怒,太医说了,您的身子现在忌讳动气啊!”

皇太后躺在塌上,脸色蜡黄,嚇嚇的喘息半晌,才觉得好些了:“本宫昏睡多久了?”

王嬷嬷道:“快三个时辰了。”

皇太后强撑着转头去看旁边:“皇帝呢?本宫骤病,他身为人子,如何不在身边侍奉?”

这话说的,王嬷嬷都想替冯明达揩一揩泪了。

太医几乎是掐着她耳朵叮嘱过,说皇太后的病就是因心火而犯的,醒来之后切切不可再行动怒,这会儿皇太后自己问一件听后保管会火冒三丈的事儿,她是说,还是不说?

皇太后眼见心腹面露迟疑,踌躇不语,便知事态糟糕,语气更急,声色俱厉:“讲!”

王嬷嬷先给皇太后打了个预防针“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太后娘娘,您得往后看”,然后才低声将原委告知:“太后娘娘昏迷之初,陛下便下令将您挪到了就近的偏殿,又请了承恩公过来……承恩公无计可施,只得跪请陛下以朝政为先——太后娘娘!太医呢?太后娘娘又晕过去了!!!”

王嬷嬷心急如焚,连声催促,好在太医一直都在殿外守着,听闻传讯立时便过来了。

紧急给皇太后扎了几针,看她呼吸平复之后,那太医方才无奈道:“此前不是说了吗,太后娘娘贵体违和,忌讳动怒啊。”

王嬷嬷又能怎么说?

却听太医又一次叮嘱:“太后娘娘也已经有了千秋,如此骤然晕厥,更是危险,若再重蹈覆辙,只怕……”

王嬷嬷心头一紧:“只怕什么?”

太医小心翼翼的觑了塌上昏睡不醒的皇太后一眼,声音低了又低:“怕是会有中风的可能。”

王嬷嬷险些原地栽倒。

……

冯兰若留在偏殿侍奉了大半日,终于在王嬷嬷几番相请之后回宫歇息,只是人虽离开,心却还留在皇太后那儿。

今日皇太后那儿刚出事,她就收到消息了——宫里人都知道她乃是皇太后的外甥女,又是被选入宫妃嫔中位分最高的一个,很乐得给她通风报信,送个顺水人情。

冯兰若虽觉皇太后选自己入宫一事疑云重重,但毋庸置疑,皇太后仍旧是她在后宫的最大依仗,故而闻讯后二话不说,便往太极宫偏殿这儿来侍奉了。

只是这一来,她就发现不对劲儿了。

冯兰若是天子的嫔御,自然不能随意去见外男,隔着帷幔,她听见天子和大伯冯明达言语,又听见宗室长辈与宰相们作声,越听越觉得胆战心惊。

天子跟太后娘娘……这是要撕破脸了啊!

再顺着天子的意思往下一想,冯兰若就更觉得不对劲儿了。

太后娘娘做这些事是为了什么?

既损毁了她自己的声名,也叫天子被士林非议,这不是纯纯的损人不利己?

冯兰若心头疑窦丛生,只觉自己身前身后俱是迷雾重重,一时之间,不辨前路。

回翠微宫去用了膳食,冯兰若不曾歇息,赶忙折返回皇太后处侍奉,不曾想却在此见到了前来探望皇太后的天子。

病榻之前,自然不是说话的地方,而天子也只是在她问安时淡淡点一下头,仔细问过皇太后情状,停留了良久之后,方才在起身离开时郑重叮嘱她:“皇太后既是朕的母后,也是你的姑母,昭仪更该谨慎侍上,日夜关怀才是。”

冯兰若心头微动,恭敬应声。

有了天子的吩咐,她更要将此事做得尽善尽美,恪尽后妃之道,亲尝汤药,日夜侍奉在侧。

皇太后醒来之后见她在侧,先是皱眉,继而不知想到什么,面色便缓和起来,动容的拍了拍她的手,叫她侍奉着起驾返回兴庆宫。

嬴政听闻这消息,立时便往兴庆宫去问候,人还未至,声已先闻。

“母后,身体好些了吗?您突然间晕过去,真是把朕吓住了!”

进了门,皇太后脑门上勒着一条抹额,脸色蜡黄,目光不善的看着他。

嬴政茫然又无辜的看着她:“母后,您怎么了母后?”

皇太后:“……”

皇太后:我忍。

然后她慢慢露出笑容,叹息着说:“叫皇帝担心了,人老了就是这样,不定什么时候就倒下了。”

“谁说母后老了?”

嬴政道:“朕跟母后一起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您是朕的姐姐呢。”

六十多岁的皇太后默不作声的看了十八岁的年轻皇帝一眼:“……”

倒也不必这样。

紧接着嬴政便在宫人们搬来的椅子上落座,目光关切,满面诚恳:“朕年纪尚小,诸多事情上都须得母后帮扶,这种时候,您万万不能倒下啊!”

说完,他冷哼一声,脸上显露出仇恨的样子来:“说来都是那几个逆臣的过失,若非他们行无君无父之举,母后又岂会因此含恨动怒,伤了自己的身体?”

皇太后:“……”

皇太后额头上青筋直跳。

憋装了,该死的没头脑!

你说这话,肯定是故意的!

嬴政恍若未见,自顾自道:“朝堂上倒是有许多不长眼的臣子,将今日变故归咎于母后做贼心虚……”

皇太后眼皮猛地一跳。

那边嬴政已经继续道:“不过朕马上厉声斥责了他们——朕与母后是至亲母子,难道还会不知道母后的品性吗?!”

皇太后听得胸口一堵,喉咙发甜,不由自主的咳嗽起来。

一侧的宫人赶忙递了水过去。

嬴政诚恳而担忧的守在一边,嘴唇嗫嚅几下,有些无措的道:“母后,是不是朕哪里说错话了?朕这个人是心直口快了那么一点点,但是朕没有坏心的,要是不经意间说了什么叫母后不舒服的话……”

刘彻突然插了一句:“那肯定是故意的!”

嬴政眼皮都没动一下,便继续接上了:“那必然不是有意的,母后千万别往心里去。”

皇太后连喝了几口水,将心口的那股躁动压下,皮笑肉不笑道:“‘就是心直口快了亿点点,但是没什么坏心’,这话原来还能用来评价自己么?”

嬴政诧异的“啊”了一声,脸上露出受伤的神情:“母后,您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啊?”

皇太后忍无可忍,勃然大怒:“够了,别演了!你是觉得自己胜券在握,特意来本宫面前耀武扬威吗?”

“母后,别这样。”

嬴政声音温和,神态自若道:“只是政治斗争第一回合落败而已,您就愤而撕了剧本打算罢演,这有份,太不体面了。”

皇太后:“……”

皇太后两手死死的揪住身上的被褥,面容扭曲,神态狰狞。

王嬷嬷发现,她眼底仿佛有什么晶莹的东西在闪烁。

嬴政大马金刀的坐在椅上,目露轻蔑,淡淡挑一下眉。

朕都没拔剑你就倒了。

就这两下子,也敢出来面前班门弄斧。

皇太后:“……”

【皇太后撤回了一条消息】

空间里皇帝们笑的人仰马翻。

“哟,始皇,”李元达说:“演得不错呀,惟妙惟肖,活灵活现。!”

李世民斜眼:“不能当影帝的皇帝,那能是好皇帝吗?”

朱元璋唏嘘不已:“我劝这位陌生太后别挣扎了,尽早投降吧,搞宫斗他是专业的,搞政治斗争……他更专业啊!”

刘彻嘻嘻笑着,说:“干嘛给人家泼冷水啊,始皇自己不也说了吗,只是第一回合输了而已……”

李元达:“已经输咧,已经结束啦!”

李世民:“剩下几个回合能赢吗?能都赢吗?”

朱元璋:“赢不下来吧?很难的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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