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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咬人事故,太上皇进入地府的第一天就喜提禁闭。
最后,是他爹景帝去把他保出来的。
对此,地府的判官和差役们都表现的很通情达理。
毕竟他们也知道前因后果。
虽然新来的的确很癫,但是……
这真不能都怪他!
太上皇骂骂咧咧的跟自己爹回到了刘氏住宅区,神情愤怒,面容扭曲:“畜生啊,他妈的畜生啊!!!”
景帝擦了擦汗,宽抚他说:“是是是,快别气了。”
太上皇:“畜生啊,他妈的畜生啊!!!”
文帝往饭桌上摆了筷子,宽抚大孙子说:“是是是,快别气了。”
太上皇就跟个设定完程序的喇叭似的,没有技巧、全是感情的继续大骂:“畜生啊,他妈的畜生啊!!!”
高皇帝不跟这边儿爷孙三人一起吃饭——他自己单开一桌,惠帝跟着他蹭饭吃。
原本他是这几个刘氏天子当中最能吵闹的一个。
爱喝酒——喝完就发酒疯。
爱唱歌——兴奋了引吭高歌。
时不时的还会因为太能在隔壁始皇帝那儿耀武扬威被放狗咬。
从来只有他骚扰别人,没有别人骚扰他的份。
但现在变了。
变成他的曾孙无期限的骚扰他了。
高皇帝想骂几句的,看一看曾孙明显深陷仇恨的目光,想一想他那可怜可叹的遭遇,到底还是忍了下来。
这孩子心里也不好受,随他去吧!
太上皇这辈子都没栽过这么狠的跟头——辛辛苦苦几十年,一朝回到解放前!
这小子真狠啊,都没怎么给他爹留东西!
畜生啊,自己爹陪葬的东西你都偷,你还有人性吗?!
太上皇在地底下咒骂了儿子一个月,终于缓过神来,桌上愤愤的扒着饭,问自己爹:“有没有法子给他托梦啊?这个该死的王八蛋!”
他爷爷皱着眉头用筷子敲了敲他手背:“你小子,劈竹子不要带到笋啊。”
景帝嘴里边还塞着一口饭,含糊不清的道:“你快死了这条心吧!”
他说:“要是真能托梦的话,我饿死邓通的时候,你爷爷还能不给我托?”
文帝一掌拍在桌子上:“你怎么说话呢?!”
太上皇也有点不平:“没办法就说没办法,爹你这么冷嘲热讽的干什么?你这人真讨厌!”
景帝放下筷子,左右看看,冷嘲热讽起来:“你们住在我这儿,吃着我的饭,我说两句还不行啦?!”
吃儿子的气短的文帝:“……”
默默低下头开始吃饭。
吃爹的气短的太上皇:“……”
差点气哭。
我爷爷是没钱,他就是走的薄葬的路子,可是我不一样啊。
我是真有钱。
我贼有钱!
我的钱比你们几个人加起来还要多的多的多!!!
可是……
太上皇卑微的低下了头,默默的开始吃饭。
这顿饭吃完,他坐到了门槛上,忧愁的看着远方,凄楚不已:“他怎么能这样,他怎么能这样,他怎么能这样……”
无限循环。
景帝被他念得受不了了,披着衣服出来:“鬼也是要睡觉的哇,儿子,你快去睡吧,别在这儿说‘他怎么能这样’了!”
太上皇就换了一边儿屁股坐在门槛上,忧愁的看着远方,继续道:“偷我的钱,我儿子偷我的钱,我儿子把我的钱全都偷光了,那么多钱,全都偷光了……”
他开始一个成语一个成语的展现自己的皇室教育水准。
“这个不孝子,害得我无依无靠,无以为生,饥寒交迫,流落街头,孤苦伶仃,漂泊不定……”
景帝:“……”
景帝只能贷款安抚他:“没事儿啊,没事儿,等他下来,我跟你一起揍他!往死了揍!”
又说:“我去跟阎君说,等他死了,他的陪葬品都是你的,父子孝道,任谁也说不出二话来!”
太上皇哽咽着看着他:“真的?”
景帝摸了摸儿子的头:“真的!爹怎么会骗你?”
太上皇这才稍稍宽慰一二。
要说刘氏天子当中,最有钱的大抵就是高皇帝了。
他的随葬品多,且人间祭祀他的人也最多。
此后的大抵便是景帝和惠帝。
前者就不必说了,儿子不会亏待自己爹,而惠帝呢,吕后显然也不会在身后事上亏待自己的亲生儿子。
最后的是文帝。
他崇尚薄葬,也身体力行的这么做,最终结果就是来到地府之后要四处打秋风。
起初啃爹,后期啃儿子。
只靠自己那点东西,饿是肯定饿不死的,只是必定不如那爷孙俩过得滋润。
这会儿太上皇来了,瞬间就变成了最底层……
他几乎是个三无皇帝。
好在除了陪葬之外,还有来自人间的供奉,要不然……
太上皇捏着鼻子在老爹那儿啃老,有时候觉得不好意思了,也去高皇帝那儿啃两口。
惠帝人倒是怪好的,还叫他过去吃饭,只是太上皇自己不好意思,遂作罢了。
对于尚在人间的儿子,他嘴上只是怒骂,喝多了的时候,却还是难免会同高皇帝哭诉:“他怎么能这样啊?我对他不够好吗?还是说这小子一直以来都是装的?真是太过分,太伤我的心了!”
高皇帝只能往好处劝:“他偷你的钱,也不是为了自己享受,而是为了国家,你就先忍忍吧,等他下来了,我跟你一起揍他,叫你消消气,好不好?!”
太上皇只能暂且忍气吞声,宛如一个恶灵似的,每天除了蹭饭之外,就是目光怨毒的盯着人间。
桑弘羊每收到一笔款子,就要大哭一场。
太上皇心想:那你倒是别收啊,用起来比谁都开心!
真虚伪!
等你死了,看我怎么骂你!!!
他儿子假惺惺的宽抚桑弘羊:这是朕的罪过,与你无关,朕死之后,当以发覆面,口中塞糠……
太上皇心想:臭小子,你这张嘴可真会骗人!
等你死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一晃二十几年过去了。
人间的天子终于也到了最后的时刻。
桑弘羊也已经是八十多岁的老人。
他很惊奇:我们家都没有长寿的,怎么我这么能活?
这真是叫人高兴不起来。
他老早就收买好了内侍,还往书房里放了把佩剑,就等着哪天皇帝大行,他麻利的自杀,至于后边的烂摊子,就丢给袁知吧!
嗯,她这会儿是宰相,这事儿就该她管!
哪成想袁知棋高一着,早就防备着他这一手,叫自己家的人蹲守在桑弘羊府外,随时准备着拦截报信的人。
到最后皇帝大行前夕,到了还是把人请进宫了。
人间天子咽气的时候,太上皇正在他爹那儿蹭饭,蹭完了才见高皇帝跟个流氓似的,晃悠着从外边进来,告诉他:“人间的皇帝死啦!”
又嘿嘿道:“别说乃公不讲信用,就照之前说的办,他下来之后先打他一顿,叫你消消气!”
太上皇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算了算,说:“怎么连我的寿数都没有?”
恍惚一阵儿,又冷哼一声,开始骂道:“不听话的东西,跟他说要好生保养,从来不当一回事,四十多岁了还上战场,难怪来的这么早!”
高皇帝有点迷糊了,觑着他的脸色,问:“到底打不打他啊?不打我走了啊?”
太上皇板起脸来:“打!凭什么不打?我的钱他都敢偷,找打!!!”
又好像怕泄露什么情绪出来似的,赶紧叫自己爹:“您也答应我了,要一起收拾他!”
景帝笑呵呵道:“我记着呢,你放心。”
倒是文帝说了句:“这小子在人间干的不比你差,打归打,迎新宴还是得好好办吧?”
太上皇哼了声,不咸不淡的道:“那倒也是。”
等了一天,不见人来。
他犯起了嘀咕:“怎么还没到?”
又问太上皇:“据儿真的不在了?”
高皇帝指了指那面能窥视到人间的镜子:“在办丧事呢,这还能有假?刘进都登基了。”
太上皇坐卧不安,问自己爹:“你们都是什么时候来的?不是死了头一天就过来吗?”
文帝看孙儿有些不安,遂劝慰道:“也有在人间多留几天的,正常,正常。”
太上皇“噢”了一声,却还是背着手,到门口去等着了。
过了三天,没见到他心心念念的那个鬼。
却见到了一个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鬼。
桑弘羊。
太上皇打眼瞧见他,就赶紧迎上去了:“你死了?这不重要——据儿呢?怎么不见他?!”
桑弘羊也愣住了:“啊?您没见到大行皇帝吗?他比我来得早啊!”
太上皇呆住了。
君臣二人面面相觑。
半晌过去,太上皇忽然间想到了一个可能,抓起门口为倒霉儿子准备的竹竿,浑身哆嗦着,抡起来追着桑弘羊打:“你是不是真往他嘴里塞糠了?你把他的魂魄搞没了?!你这个王八蛋!!还我儿子命来!!!”
桑弘羊:“……”
恢复壮年状态的桑弘羊被追着满街跑,一边跑,一边委屈辩解:“我不是,我没有,我去的时候他已经自己塞好了,还说不好吃呢——”
太上皇听得心都要碎了:“他还活着,你怎么敢这么对他?朕要灭你三族!!!”
桑弘羊:“?”
桑弘羊一边逃跑,一边委屈辩解:“都说了那不是我干的啊——”
他终于跑远了。
太上皇颓然的停了下来,手一松,竹竿落到了地上。
“傻小子,”眼泪无声无息的流了出来,他哽咽道:“爹在这里骂你,说的都是气话,你怎么能真的那么做啊……”
太上皇跌坐在地:“你这是要心疼死爹啊!爹还在这儿等着,想见你一面呢!”
“那些钱是很要紧,但是跟你比起来,又有什么要紧呢?你怎么能——哎呀!”
他伤心欲绝,毫无形象的大哭起来。
文帝跟景帝立在一边,想要劝说几句,却觉得此时此刻,任何言语都是无力的。
满心酸涩。
最后,景帝还是说了句这些年太上皇千百次念叨过的话:“他怎么能这样呢……”
尽管生气他的行径,但是他们也知道他是为了国家,还早早地筹备了迎新宴,但是如今等来的却是一个噩耗,他连最后的魂魄都消失了……
文帝红了眼眶,不由得闭上眼:“他可真是会伤人心。”
……
数十米的围墙外。
高皇帝和刘彻目瞪口呆的趴在上边。
迟来了三天的刘彻看着那边儿嚎啕痛哭的亲爹,感动之余,又有些头皮发麻。
“太爷爷,”他讪讪的叫高皇帝:“你说我现在过去说我没消失,就是纯粹的来晚了会怎么样?”
高皇帝:“……”
高皇帝若无其事的挠了挠头:“鬼被杀死的可能性很小,但并不是0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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