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班声雷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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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眼望去，还有多少和褚义一样的伤患被牛车拖载着前行呢？

就连偶有缺胳膊断腿之人，那位落雕都督也不愿意放弃他们。

他甚至还时不时下马来察看询问他们的状况，流民们将他的举动一一看在眼里，伤患们的家眷更是感恩戴德。

人们用敬畏的眼神看着那身穿银甲的英武青年，不时在队伍中忙碌的往来穿行。

流民们始终觉得他不过凡夫俗子，身影却为何空前的高大起来。

他伸展的双臂虽然匀称却不显粗壮，但却宛如垂天之云，能为这六万流民遮风避雨。

“灵州至矣！”

一名报信兵擎着条状的黑龙旗帜，在队伍中来回传递着他们所到达的地点。

人群中的欢呼声此起彼伏。

“灵州到了，北庭还会远吗？”

人过一万无边无沿，六万军民的声势何其之壮。

队伍再次缓缓开拔，脚步与车轮的“咯吱”声汇成了一曲悦耳的腔调。

唐军们顶盔贯甲，随行护卫在人群的两侧。头上的盔樱徐徐飘动，气冲霄汉！

起风了！

高适与郑祎站在一座小山顶上，衣袍被吹得左右摆动。

看着下面如长龙般绵延起伏的人流，高适的心潮也随之澎湃。

班声动，而北风起！

剑气冲，而南斗平！

喑呜，则山岳崩颓！

叱咤，则风云变色！

高适也不知道这句话用来形容下方的队伍合适，还是形容那位银甲都督更为合适。

但高适知道，这六万人一旦到了北庭安顿下来，恐怕将会成为李光最为死心塌地的班底。

李光看着眼前的场景，心里同样有此感觉。

自打离开了长安，他便有一种鸿鹄当翔于辽阔之感。

取下顶上的头盔，他的眼睛看向了北庭和碎叶的方向。

那里虽然并非他的最终归宿，但却是他一展胸中抱负的绝佳之地！

高适所料不错。

无论失败多少次，只要这六万人还没有消耗殆尽，李光便能够卷土重来！

正是这六万人组成的中坚力量。

他们在安史之乱时随着李光收复中原，平定两京，纵横西域，饮马漠北。

正是这群失去了土地的流民，他们用自己的血汗将大唐推上了一个全新的高度！

……………………………

“玉门关至矣！”

听着报信骑兵的高呼，流民们人声鼎沸。

听说出了玉门关便是北庭与安西的交汇处了，他们似乎已经能看到凌山山脉将安西和北庭一分为二的场景。

李光骑在马上看着前方的一处大湖，对着几名传令兵说道：“传我军令，沿湖扎寨修整两日。”

“是，都督！”

传令兵四散而出，将李光的军令向着各方传达开来。

前进的队伍缓缓停下，流民中的汉子们主动承担起搭建营寨的工作，妇女们络绎不绝的从湖边打水准备烧饭。

李光的中军大帐率先被建立了起来。

“我们还有多少粮食？”李光向负责后勤的独孤康问道。

独孤康连忙出列说道：“回禀都督，临走时朝廷又拨付了三万石粮食，六万人走了月余时间，现在还有约五万石粮，十八万两银。”

“朝廷是不是还会再拨付一次粮食？”李光皱眉问道。

“是的，朝廷承诺六月时还会派徭夫运送五万石粮食至北庭。”

“应该够了。”李光的眉头舒展开来。

李光又看向雷震等人问道：“练兵的情况如何了？”

田乾真出列率先说道：“中军的兔崽子们，这月余时间已经全部能骑马了。”

李光见雷震，荔非元礼，田神功与王大石几人闷头不语，估计左右两军的效果没有中军好。

“你们几人是什么情况？”

“哎呀，俺挑选的那群憨货一个个笨的跟蠢猪似的，这段时间把俺是搞得焦头烂额呀！”

荔非元礼拍了拍脑袋，初为主将的兴奋劲已经过去，现在他整日操心怎么练兵，就连胡子也黄了好几根。

田乾真看着荔非元礼笑道：“老荔啊，要不你请我和图虎兄吃顿酒，我们便把秘诀传授于你，如何？”

“哎，去去去！整日想着蹭俺的酒肉吃，俺可不会再上你二人的鸟当。”

他滑稽的模样惹的帐内一众文武哈哈大笑。

“也罢，骑术之事暂时不用太着急。等到了北庭大片的草地可以任意驰骋，多跑几圈也就熟悉了。”

话锋一转李光继续说道：“但军规军纪必须要让每一名士兵都牢牢记住，我不希望再看到有人守夜时偷偷跑回去睡觉之类的事情发生。”

雷震眼珠子一转说道：“兄长，这玉门关和肃州附近有不少薛延陀残部，还有一些零星的回纥人。他们做马匪时常劫掠来往客商，我们是不是可以拿他们来练兵？”

“都督，我觉得这是个好办法！马匪寨子里肯定还会有不少财货，可以用来补充军资。”参军高适出言说道。

一听到财货李光不由眼前一亮，现在六万张嘴傍着他吃喝，每一天都会消耗大量的钱粮。

他点了点头，“嗯，确实是个好办法。但这些马贼飘忽不定踪迹难觅，鸣空你有信心找到他们吗？”

“我之前游历的时候碰巧去过一处寨子，晚点我带一些骑术好的弟兄出去探查一番，说不定能找到几处。”

李光想了想对众人说道：“你们左中右三军各派一名武艺好些的兄弟带着人在附近仔细搜寻看看，尽量多找几处出来，这两天全部将他们拔了，以做练兵之用。”

“是！”众人纷纷领命。

是夜。

绵延十数里的营盘在喧闹了整个下午之后渐渐的安静下来。

张仪清坐在帐篷外，捧着腮看着漫天的繁星，不知所思。

初临塞外，熟悉的天空竟然变的十分绚丽。天际的皓月明亮无比，无数的星辰点缀在四周，将夜色之下的营寨与巨大湖泊照的雪亮一片。

张仪清微皱眉头，不难看出近她日来有些烦闷。

因为自从离开长安后她已经有一个多月未曾洗澡了。

头发十分凌乱，嗅了嗅自己身上传来的味道，她的秀眉皱的更厉害了。

张仪清缓缓将目光看向了旁边的大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