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八章 西风正起（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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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势已熄灭两个时辰，灼热的山壁与滚滚浓烟趋于平静。

但山道内的尸体却是奇形怪状，有人烧的跟炭似的，有人的身体甚至被烧成了畸形。

这可苦了前来搬运尸体的徭役，当场呕吐者数不胜数。

敌军尸体要重新火化掉，身上的物件也需要收集起来。

大食人随身携带的银币与各种钱财虽然有所烧损但熔炼之后亦会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更重要的是重甲与各种武器，回炉之后炼铁锻钢皆可为之。

自愿前来搬运尸体收集盔甲财货之人，在战后同样能分到一些奖励，所以很多人即便肠胃不适也依旧做的不亦乐乎。

孙猴子早将肚子里的东西都吐干净了，他跟在李光的身后脸色苍白也不忘讨好道：“大帅用兵如神，一战歼灭大食三万余人，此战或许可以载入史册！”

“哈哈，可别忘了我们还有数万徭役呢？”李光情知孙猴子这家伙在拍马屁，但也坦然受之。

“长歌是打算在此地筑一座城关吗？”段颜笑道。

李光看了一眼段颜反问。“成公觉得如何？”

“此地筑关确实扼住了敌人东进的可能，但絜山小道你打算怎么办？”

“那还不简单？在絜山山道之中同样修筑一道关口便是。”李嗣业手里提着一块刀片，他的专属陌刀被找了回来，但刀柄却被大火烧没了。

李光看了一眼似乎开窍了的李嗣业问道：“嗣业兄觉得，筑这两座关口的另一个目地是什么？”

李嗣业挠了挠头皮，第一点自然是防备外敌这个不用多说，但还有一点是什么以他的智商还真有点难以捉摸。

“嗯，这个某还真搞不明白。”

看着他窘迫又显得可爱的样子，段颜替他解开了疑惑。“长歌是想收取商税吧？”

李光点了点头。

此山道之战，唐军战死六千，另有四千余人受了不同程度的伤害。

而徭役也伤亡一千五百多人。

还有碎叶攻坚战伤亡只会更多，士兵和徭役的伤药以及阵亡抚恤。就算朝廷会拨付一部分也不指望太多，算下来将会有一大笔钱的缺口。

如果不能寻找其他财路，他在昭城的老本很快就会被吃完。

“之前只是碎叶进城才会收税，在此地建关是否会对商道所有影响？”李嗣业问道。

“应该不会，大食人的商税向来比大唐重的多，但往来的客商依旧没有改变。”

李光也认同段颜的看法。“一是为了避免逃税，很多商旅往往在月弓城补给物资之后便直接出碎叶西去，这会流失一大笔税收。”

“碎叶是要收税，但不会有大食那样的重锐，且只要将此地规划好了，相信往来的商客会更多。”

几人说话间，雷震领着军队而回。

“兄长，我回来了！”

“缴获了多少战马？”李光迫不及待的问道。

阿拉伯马，乃是除汗血宝马之外跑的最快的战马，唯一的缺点便是承重力不强。

“只有一千多匹，还抓到了八百多名受伤落后的俘虏。”雷震对于这点战果感到有些自卑。

李光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已经很不错了！阿拉伯马至少要百多贯钱一匹，一千多匹足有十余万贯钱。”

“这么多钱？”雷震吓了一跳。

是夜。

大战之后，李光并不打算立即前往碎叶。

士兵们激战一整日，徭役更是早已忙碌了三天。

在羯丹山侧，唐军与徭役们围坐在一堆堆篝火边。

杀羊宰豕，一桶桶劣质酒水也被接二连三的般了出来。

大战后的压抑需要缓解，夜空下篝火漫天，热闹非凡。

一些士兵向同伴吹嘘着自己作战的勇猛，徭役们也互相谈论着各种见闻或是家里的事情。

在一旁坐下，接过士兵递过来的酒水。

“秃子，找到婆娘了吗？”李光饮了一口酒，看着这个和赤铁褚义一起参军的回纥人。

秃子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光溜溜的脑袋。“嘿嘿，还没有。营里的丘八们都说是因为俺长得太丑了！”

他滑稽的动作把周围几人逗的哈哈大笑。

看了看秃子在火映照下油光发亮的脑门。“可能是因为你没有头发的原因，你这脑门为何如此光亮呢？”

徭役们的气氛与士兵们相差无几，只是谈吐间少了士兵们的豪放粗俗。

虽然只是劣质的酒水，他们却喝的小心翼翼。许多人都是第一次喝酒，只捧着碗浅浅的呡上一嘴然后大口的嚼着手里的烤肉。

家长里短的唠嗑自然是少不了的，新来的流民大多向当地人请教着在安西北庭种植什么最有收成。

谈话间，有人也会算一算自己回去时能够分得多少铜钱，多少补贴一些家用这次服徭就算是有收获了。

大略的巡视了一圈营地，李光带着几名亲卫回到主营里。

李嗣业不知从哪里搞来一个刀柄，正摆弄着自己的陌刀。

雷震、段颜等人则是已经围在了火堆旁吃肉聊天。

见李光过来，孙猴子连忙挪动屁股给他腾出一个位置来。

篝火旁的酒桶已经空了一个，显然这群家伙已经喝了不少。

“大帅，等碎叶打下来我们还要继续西进吗？”今天打了两仗但江玄却觉得不过瘾，亲卫营只不过放了一把火敌人就败了。

雷震大手一拍江玄的肩膀笑道：“如此兴师动众，会只为取一个区区碎叶吗？”

李光拿起酒碗让旁边的罗文给自己倒了一碗酒。“西进是必须的，但我军死伤者不在少数，是打下石国还是打到康国尚需要斟酌一番。”

“打到康国吧！听说撒马尔罕和布哈拉等地比起石国不差半分，那都是富有的流油啊！”孙猴子眼冒金星。

李嗣业终于将他的陌刀收拾好了，他回来端起酒碗饱饮一口。“啧……某去过布哈拉。那里确实富有但并不属于康国，而是安国的都城。”

一旁的荔非守瑜听着几人的谈话，他转了转眼珠子对着李光建议道：“大帅，我们是不是可以从徭役里选拔一些愿意从军之人补充兵力？”

“守瑜兄这倒是个办法。”一旁的断颜也表示赞同。

李光点了点头，这确实是个办法。

即使迁移了三万多户流民，安西依旧地广人稀。

但他该怎么向皇帝开口再迁置流民过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