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四章 黑色裂变（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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夷播海西岸，这是一片净土。

青碧色的湖面水波荡漾，伊丽河由西边缓缓注入大湖。

湖面四周水草丰茂，偶尔还能从河流入湖之处捉几尾美味的鲜鱼。

贺兰飞雪记得自己一家搬来时这里已经有不少散居的牧民了。

在沿湖的草甸上搭建了帐篷，这里对于她们来说简直就是天堂。

白天她会牵着自家的牛羊无忧无虑的在草甸上放牧。

下午可以去一望无垠的湖边散步，春夏的白花和秋日的黄菊是她的最爱。

但贺兰飞雪却从来不舍得将它们从枝叶上抽离，她总觉得花朵也是有生命的，它们亦会有自己的喜怒哀乐。

楚河沿边的茂林里可以伐木，还生长着许多可以食用的蘑菇与野菜。

入夜时，可以用伐来的树木点起篝火。

想着架起的铁锅里那香喷喷的蘑菇野草炖羊肉，每次她都会捧着腮望向天际的星辰发呆。

草原儿女在十六岁的年纪已经可以出嫁了，但她却并未在这里找到自己钟意的情郎。

附近的牧民们都说她美的就好像凌山上的雪莲花，圣洁纯白！

几个比她略长几岁的男子多次前来表达自己的心意，但都被她一一拒绝。

她知道，上天一定会给她安排一位如意郎君的。

但美好终有破碎之日。

四天前的正午，从南方开来了一支万人黑盔黑甲的军队打破了这里美好的一切。

他们叫做唐军！

唐军收走牧民的牛羊，并强迫所有的牧民在一些汉人徭役的监管下跟随他们朝着夷播海北岸而去。

想抢回自己牛羊的人被绑在木桩上鞭笞，试图逃跑的人被抓回来杀死。

父亲骑着家里唯一的一匹马儿想要逃离也被唐军杀害了，母亲整日哭哭啼啼不知所措。

唐军将剩下的牧民们带到了湖北岸的一座巨大的石山附近。

他们从附近的森林里开始伐木，似乎准备修建什么东西。

那些汉人平民在一些工匠们的指点下，搬运山石竖起巨木，敲敲打打的声音使往日平静的草原边上喧嚣起来。

剩下的千余牧民手上带着铁链也需要搬运石木，唯一公平的只是她们和那些汉人平民吃的食物都是一样。

贺兰飞雪绝美的脸上失去了往日纯真的笑容，同时失去的还有自由。

但这并不是最可怕的，虽然只有十六岁但她能够感觉到那些监督她们干活的士兵们，看她的眼睛里都带着强烈的。

“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将手里的石块放下，贺兰飞雪蹲坐在石头上难过的哭泣起来。

“你在干什么？快起来干活！”一名唐军旅帅用马鞭指向她，并说着听不懂的话语。

抬起头，俏丽的脸上梨花带雨。

那名旅帅愣了愣，随即他本来波澜不惊的眼睛里燃起了强烈的火焰。

旅帅不由分说，拉着她就朝外围的帐篷里走。

“你放开我的女儿。”母亲跑了过来，拽着那名旅帅的衣袖哭闹。

“娘亲”。

看着被踹倒在地的母亲，贺兰飞雪却无能为力。

她用力的挣扎着想要去扶起母亲，身体却被那名旅帅拦腰抱了起来。

贺兰飞雪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昨天也有两名牧民女子被唐军带进了帐篷。

出来时她们衣衫不整，显然是受到了凌辱。

就像是被成人捉住的小羊羔，任凭她如何挣扎依然无济于事。

身体被扔在了帐篷里的床上，旅帅眼中贪婪的欲火更加强烈，他开始迫不及待的解着自己的甲衣。

贺兰飞雪看到了放在矮木桌上的那柄横刀，距离她很远！

羊皮裙的衣襟被用力的拉开，已经发育十分饱满的酥胸露出了大片雪白的肌肤。

她惊慌失措的想要摆脱那双大手，却只是徒劳。

母亲的哭闹由远而近。

就在旅帅准备去解开她身上的腰带时，帐帘被拉开。

一名身穿明光铠的将军走了进来。

“你不监督牧民搬运石木，跑来这里做什么？”

听到声音，旅帅吓了一跳。

“段将军………我……”旅帅的手僵在半空，声音支支吾吾。

段颜冷冷说道：“军务在身却私自脱岗，还兼欺辱妇女，你可知唐军军法？”

“可是她们是牧民，不是汉人。”旅帅还想替自己辩解。

“未被俘时她们是牧民，现在她们是唐军俘虏。军法明言不可随意鞭笞俘虏，更不能凌辱妇女。”

“你的旅帅是在战场上搏命杀敌换来的，还要一错再错丢掉自己的军职吗？”

旅帅低着头不敢去看段颜的眼睛。“属下知罪，请将军责罚。”

“和昨日那两名士兵一样，自去领五十军杖并记过一次，以后立功相抵。”

“是。”旅帅连忙拿起自己的甲衣和佩刀跑出帐去。

段颜瞥了贺兰飞雪一眼，此女确实漂亮就算比起曾经护密国王的公主也不遑多让，难怪跟他多年的旅帅会一时失控。

叹了口气，段颜未多说什么转身出帐而去。

徭役与俘虏们还在不停的往来搬运，不同的是徭役们一脸欣喜，俘虏却是愁眉苦脸。

元日前也不知道能否将要塞筑成。

所以这次前来修筑要塞的所有徭役每日的酬劳增至十五文钱，这是李光对于他们的补偿。

史近站在湖边，看着前方辽阔的湖面。

“好大一片湖啊！”

“你倒是挺清闲”段颜缓缓走到湖边捧起一汪清澈的湖水下肚。

“段将军没听说吗？”

“听说什么？”段颜胡乱的擦了擦嘴，一脸疑惑。

“有牧民说这湖被魔鬼所诅咒过，所以他们只喝伊丽河的水。”

“无稽之谈！真要被诅咒过这湖里应该没有任何活物才对。”

见自己的玩笑并未将段颜吓到，史近笑道：“段将军这两日愁眉不展，所以我想用此笑话来逗你开心一下。”

段颜没有理会史近的玩笑，他似自言自语的说道：“我们杀害那些不愿屈服的牧民是对是错呢？”

“还有那些女子，徭役们几乎有家有室不会动歪心思。可是士兵们至多还是单身血气方刚，长此以往只怕还会有人犯禁啊！”

“只要那些女子自愿嫁给士兵们，我觉得也并无不可，但是不能强迫。”

段颜点了点头这是个好办法，同时还可以更快的让这些牧民汉化。

史近继续说道：“我以前曾是佛门弟子，从军数年渐渐明白了一个道理。”

“哦！是何道理？”

“任何的征服最开始都会伴随着阵痛！但大帅说过：以铁血播种再施以仁义灌溉，小苗未必不能长成参天大树。”

段颜只觉豁然开朗，他扯开话题笑道：“可是俘虏中的女子只有数百，而唐军士兵却有万人。”

“北边还有三个数千人的部落，让我率七千士卒向北扫之。”

“那本将便在营中等候史将军的好消息！”

史近走后，段颜来到湖丘上。

下方。

徭役与俘虏们正给刚刚开始的要塞添砖加瓦，而安西所来的黑色飓风正向北席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