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九章 黑色裂变（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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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光微微一笑看向堂中各将。“你们觉得两位先生之言如何？”

宇文决拍拍自己的脑门笑道：“我们这些丘八只懂行军打仗那里能想到这些，还是两位先生所虑深远。”

“兄长，我们既然要从平民手里收取入籍鱼符之钱，可以少发一点给他们嘛。”雷震咧嘴嘟囔道。

“鸣空此言差矣，先将每户六枚的银币发给他们。在此之后我们要在此地轻徭薄赋施行仁政，等全取石国后，本帅要所有的平民都心甘情愿的入汉籍购买鱼符成为大唐的子民。”

夏侯审看了李光一眼，最初他不过是想要跨越阶级不再做籍籍平民。

而现在，李光的深谋远虑和识人之能已经让他颇为折服。

如此想着，夏侯审躬身一礼言道：“大帅英明！”

三日后，怛罗斯城各地的血腥味渐渐从空中消散无踪。

城中的其他两派穆斯林和未信任何宗教的平民每家每户都收到了唐军们挨户挨户下发了六枚银币。

初始时，听闻唐军叫门。平民与各教信徒皆显得战战兢兢。

始料未及的是，唐军们并未冲进屋中杀害他们的家人掠夺他们的财产。

双手捧着如天上掉下来一般的六枚银币，平民们便开始对唐军感恩戴德起来。

先是石国与大食税吏的剥削，后有如狼似虎的唐军。

这些怛罗斯的平民觉得自己不过是从一个地狱换到了另一个地狱罢了。

但如今，他们对大唐的印象改观了不少。

未受刺杀之事牵连和欺压良善的胡商们也被礼送回府。

感激之余他们立即决定购买一份大唐的户籍，除了要去各处经商之外，他们迫切的想用大唐子民的身份来保护自己的财产和人身安全。

有了商人们牵头，一些平民也尝试着从下发的六枚银币中拿出一枚来登基造册。

黑龙战旗在怛罗斯飘荡的同时，大唐的子民如今也已经深入河中腹地了，

城外的俘虏大多都是女子，这些人李光打算战后带去碎叶。

三千多名妇幼之女，足以让一些还未成家的大唐士兵在碎叶安一个自己的新家。

有了汉人家庭，数年之后这些女子生下婴儿，她们会不会被彻底汉化呢？

亦或是她们会将这份仇恨深埋心底？任凭岁月变迁也依旧洗刷不去？

便让时光去验证这一切吧！

李光命安西都护府判官韩滉为怛罗斯刺史，主管怛罗斯、俱兰城和锡尔河等地的政务。

韩滉是今年随李光同赴安西的官员中能力较强的一位。

其父韩休曾任过半年大唐宰相，李林甫上位之后对韩氏一门多有打压。

韩休去世后饱腹才学的韩滉一直在家守孝。

期满，正值李光赴安西的当口，韩滉毛遂自荐为安西节度使判官。

韩滉其人刚直不阿清正廉明，由他做怛罗斯刺史李光十分放心。

再命颇为沉稳的弓弩营副将罗文为怛罗斯兵马使，负责怛罗斯周边三地的军务。

剩下的八万多枚银币和两万枚金币，李光给怛罗斯城主府留下了四万枚银币，以备不时之需。

西征以来，在阿史不来城和俱兰城收获的财物并不多。

其中俱兰城因为沙陀人抢劫商铺，城主府库大半被用于安抚失去财产的商人。

现在手中只有两万枚金币，和五万多枚银币。

这些钱财要用于战后的抚恤、士兵的奖赏以及徭役们的酬劳显然是远远不够的。

李光现在只能抱希望于在其后的三城多一些收获。

大军在怛罗斯驻扎了十余日后再度于第二天清晨拔营。

不知不觉已是天宝十年十一月初了，河中之地的天际开始飘零着片片积雪。

但河中地区天气怪诞，雨雪极度不均。

大军前阵或许正在下雪但后军却是片雪不沾，夏侯审为这怪异的场景做了一首打油诗招至众将的一番嘲笑。

雷震衣甲外披着蓑衣，他打马来到李光旁边问道：“兄长，这鬼天气有些反常啊！刚才还在下雪，才走没两步这雪又停了。”

李光策马回头，后面十步外大雪依旧纷扬，但他所处的这个地方已然能看到天际的太阳。

李光笑道：“这雪非是从天上落下而是从云层间汇聚而来，西域云层覆盖面不广，出现此象也不足为奇。”

雷震听得一知半解，铜铃大的眼睛不时向四周瞅着，希望能看到更多的新奇事物。

怛罗斯与白水城之间的距离与俱兰城别无二致，急行军只需一天若是缓行三日可达。

大路两旁四野开阔，低矮的山丘不规整的落在远处。

从怛罗斯到白水城再到塔什干，途中并无沙漠崇山峻岭也无，四野间散居的粟特人渐渐多了起。

一座座低矮的木屋外面铺着保暖的草毡，里面还有防潮的皮毛。中亚的冬天住在这种屋子里烤火吃着羊牛并不会觉得寒冷。

发现黑色的大军缓缓行来，牧羊放牛的居民躲了远远的。

发现这支军队似乎并未抢夺他们手里的牛羊，于是他们放下心来，三三两两的站在稍远处对着唐军指指点点的小声议着。

一名妇女领着幼童正赶着几只羊羔从大路上准备回家，唐军前队突然出现一只羊羔受到了战马嘶鸣的惊吓卧在道上不肯起身。

李光翻身下马，抱起那只小羊羔走到粟特妇人的身边。

他伸手抚摸了一下幼童的小脑袋用粟特语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童看看了旁边的妇人一眼，怯怯的回答。“我叫多兰。”

李光对着连连道谢的妇人笑道：“我们是大唐而来的正义之师，要将你们从大食人的重税下解救出来。”

出征时李光便已做好了准备，大军物资充盈每名士兵与徭役都有一件雨蓑和斗笠。

各种牛马大车拉载的物资无边无际，士兵头上的白色盔樱在寒风中左右飘荡。

徭役们赶着大小车辆用好奇的眼睛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国度，不时回头和同伴闲聊两句。

告别了女子两人，李光再度上马朝着白水城的方向而去。

白水城的前方，石国都城塔什干亦不远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