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旅途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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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迹入口距离集合处不近，马车行进到哪里大抵需要两天一夜的时间。

本次行动大长老带路，血神宗参与此次遗迹探秘的其余九人主动同郝然见礼，过后便与大长老一同在队伍最前引路，见礼时有三人看他神色紧张，不知道是因为他今日所为吓到了，还是本就知道他血面罗刹的凶名，有5人一脸的谄媚讨好，大赞郝然今日行为，谴责郑家死人后，还多次提出进入后要同真传共进退，希望能够保护真传云云，郝然自然是“大为感动”，一同再度约定“共进退”，将众人送走，脸上露出思虑神情。

“想什么呢？”叶瑶儿问道，郝然并未同大长老一路，还是乘坐叶瑶儿的玉马车。

“不是九个人。”郝然沉吟道。

“除了你血神宗来的不就剩九个？”叶瑶儿不解道。

“不是，来同我见礼的只有8个人。还有一个人呢。”郝然沉思道。“这个人一直都没出现，但血神宗是不可能不用满10个名额的。”

“目前来看有三个人是不知道此行大长老要针对我的，这三人虽然都是灵果巅峰的修为，但是能看出来根本不是战斗人员，而严之，廖润，沈鸣，罗久勤，陈伯福五人步伐一致衣着方式类似，甚至行进过程中报团，显然是常年合作在一起之人，且多次邀请我一同探秘，估计就是大长老派来杀我的主力军。”郝然分析道。

“明面上的东西好防，就怕不知道的变数。”郝然倚着玉马车的栏杆向外望，血原的天空变得阴沉，大团积雨云于风的作用下互相黏合交织，隐约的雷光闪烁其中，暴雨即将到来。

叶瑶儿看向郝然紧绷面容，也稍稍为他捏了一把汗。

此行凶险，叶瑶儿心道，一方面是无论如何也要掌握中枢的压力，一方面是那位执掌众堂口多年的大长老的层层算计。她面前的男人，将要面对的事情同血原上即将到来的狂风骤雨无异。

“趁现在再修炼一会吧。”叶瑶儿拍了拍他肩头，“等进了幻星宗里可没什么机会了。”

郝然点点头，回到马车厢中盘腿运转天灵法，如今的他修为已经到了灵果最后临门一脚，随时可以突破灵果境，毕竟灵果的形成就是练气巅峰丹田满溢将多余的灵气凝结成一个类似果子的点而已，就这么简单。

只是他还是有所顾虑。

如果大长老所言不虚，那存放他曾经扔卷轴进去的结界，就可能是整个幻星宗遗迹目前已知的可躲避灵海高修的安全地点之一，那么保持练气阶就很有必要。且就他的战力而言，单对单基本上等同于半步灵海，哪怕突破到灵果也用处不大，对战力的提升等同于无。

毕竟他本身也不是靠血气对敌的。

若是所言有虚或者那处地方还有什么其他的变数，现在突破灵果也用处也不大，反而会打草惊蛇，以至于无法再利用敌人对他可能会做任务的惯性思维反将一军。

所以郝然并未着急突破灵果，而是积极利用天灵法修复受伤手臂，并且吞吃回魂丹用以修复身体中的暗伤，毕竟接下来可能全程生死搏杀，一处肌肉的迟缓都可能导致他人头落地。

最重要的是，红爪也在昨天进入白玉台时叮嘱他，灵果突破一定要慎重，让他先不要着急突破。

红爪的意思是，灵果是有品阶的，不同的品阶灵果对修士的提升也完全不同，而此处世界的人完全不知这点，只知道闷头突破，只想着快点结成灵果，完全不进行灵气积累，白白葬送了自己成丹道路。

依据红爪所言，灵果，其实是未来成丹的标点，灵果的优劣将直接影响成丹的品阶，以及成丹后法相的强弱。

灵果等级同金丹一致，皆有九转，一转灵果可以容纳同当下丹田一样的灵气，增加一倍的灵气运转速度，也就是使用仙法会更加迅速，若是那日殷计已经灵果，使用血烟炮根本不需要蓄力，李汇也只会真的成为炮下亡魂。而二转正好是一转容纳灵气以及灵气运转速度的两倍，三转是一转的三倍，以此类推，成果九转，那就相当于凭空增加九倍灵气，九倍灵气运行速度。

所以红爪让郝然能往身体里塞多少灵气就塞多少灵气，四肢五骸的经脉里全部塞满，更要将白玉台的光罩再度补充，待到突破时将光罩中的未知光团吸入元神补充灵气，以及还要等连接他白玉台的丝线更多一些，增加天灵法的运转速度，以增加突破时吸取天地灵气的速度。如此充分准备下再冲击灵果，最差也得六转。若是连六转都没有，未来成丹也只是变成人形丹药，哪怕去了更高仙界也能是被强者挖丹吞噬，成为别人嘴里的补品。

“如果能引动那日的丝线反哺更好。”红爪如此说到，“那样估计你人被撑爆之前能冲击冲击七转。至于八转灵果别想了，八转本神都没见过几个，都是些附体自己血脉重修的老家伙，都有自己搜集了一辈子的秘法丹药支撑。而九转，只是百年能听说一次罢了，需要机缘的。”

但是郝然不在意这些，他更在意的是那日红爪欲言又止的那个在九转之上的成果品阶。

红爪称之为，虚丹。

顾名思义，即是灵果结成类似成丹者的虚影金丹。

虚丹灵果位列九转灵果之上，更高仙界人人皆知。

但是仅存于理论之中，或者仅存于传说之中。

开天辟地以来，只有三人成功凝结虚丹。

此三人得天道灌顶，诞生便承载天道意志为天之代行，后来更是修为登峰造极，是当世唯一已知的三位真正成仙之人。

三位，元初仙。

与万界同寿之人。

后来三位帝仙更是齐齐破虚超脱，不知所终，但并未消亡，因为时至今日，三仙的后人仍旧可以借力于三仙，并以此称霸万界。

可见其三位之强。

若不是三帝后人仍旧称霸万界，可能众生早就将他们所言的虚丹灵果品阶剔除在外了。

而虚丹的成因亦是迷，有大能曾专程问过三仙直系后人，如何成就虚丹，此人仅说了四个云里雾里的字。

“天命，未来。”

不过虚丹成就后的实力倒是仙尽皆知，毕竟三仙传属于仙手一本的读物，里面记载三仙临危成就虚丹后。

“宰寻常灵海如屠猪狗，虽无半步成丹之力，但有相似之处，可动用虚影法相。”

也就是说，成就虚丹过后，实力等同于拥有半步成丹特性的灵海大成。

仅是灵果境便可以动用法相，何等的恐怖如斯。

但是也就是想想，郝然心道，虽然他心有不甘，但是他也知道自己估计靠白玉台六转没有问题，至于成就虚丹的天命未来什么的，跟他完全不搭边。

深叹口气，红爪不让他升灵果还有一个原因，以他的灵根强度，生成灵果时引发的动静不会太小，无人护法极有可能被打断，从而导致灵果凝结的品阶低下。

“那本神就建议你早死早超生，毕竟反正注定会死，回头被人活吃了不如自裁。”红爪原话就是这样的。

郝然摇了摇头，把红爪的话都抛置脑后，深吸口气，接着运转天灵法修复手臂。

时间很快过去，待到队伍行至夜幕降临，云层使得月光被全然遮挡，暴雨果然来到，雷声隆隆响彻天地，雷光激射于地，甚至能看见地面燃起火光，只不过很快被大雨熄灭，暴雨将山谷冲成小溪，再强行行进，只能是事半功倍，大长老索性命令众人马车中原地休息，直到众马车都没有声音后，叶家队伍为首者才悄然冒雨登上玉马车。

“见过叶小姐郝公子！”为首之人登上马车后见到郝然两人就要躬身行礼，郝然连忙将他扶起道：“不必多礼不必多礼，你我同道，不要有这些礼数。”

“多谢郝公子！”那人起身，掀开兜帽，一张老实憨厚的面庞出现，脸型方正天庭饱满，长得一副让人心生亲切的好面相。

“在下曾钟柱，是此次护凡者中负责协助郝公子掌控中枢的小队队长。”随即又递上一张纸片，上面密密麻麻写有十余人名字以及他们的容貌特征，曾钟柱自己的名字也赫然其上，他解释道：“这里是其余人员的特征和名字，本来是想所有人一块见您，但是动静太大，我怕影响您的布置，就一个人前来了。”

“还请您吩咐我们进入幻星宗之后的行动，要如何配合您才好，”他从乾坤袋中取出一副地图，摊开后竟是幻星宗遗迹的全貌，只见其中详细标注了内外两层森林和森林中一些遗迹的地点，以及幻星宗五大分宗的所在地和方位，甚至还有一些乍眼红点猩红夺目分布其中。

怎么这么详细，郝然目露惊骇，比大长老给自己的还要详细！

“这是叶家王家百年来对幻星宗内部探测后得来的详细地图，我们两家常年互通有无。”叶瑶儿见郝然如此惊讶解释道，“血神宗的地图绘测相比商业为生的王家叶家，只能说不堪一击。”叶瑶儿脸上露出自豪神色。

“红色的是危险地区，但是具体是什么危险不知道，可能是毒气野兽陷阱一类的，”叶瑶儿指着地图上的红点说到，“总之都是致命危险。”

“都是人命淌出来的，进去的人都死了，所以没人知道里面具体是什么。”叶瑶儿神色些许落寞。

曾钟柱目露悲切，甚至有些不敢看那红点，但并未忘记自己今日所来的目的，开口问道：“郝公子，还请你做出指挥，我等护凡者全力配合您的行动。”

郝然摇摇头笑道：“你们唯一的任务就是想办法控制中枢，我唯一的要求就是你们装作完全不认识我，甚至最好同我敌对。”

“嗯？”曾钟柱怀疑自己听错了，再度开口确认道：“您说什么？”

“我说，你们要装作不认识我，甚至最好同我敌对。”郝然平静重复。

“这是为何？”曾钟柱不解问道。“郝公子是嫌弃我们实力低微？”

“不是的，”郝然赶紧摇头，“是这次想要我命的太多了。”

“大长老那边层层谋划想让我死，殷家那边，如果我没猜错，带队进入幻星宗的应该是我一位故人，毕竟他实力地位最为合适，那也就是说目前最少两个势力会对付我。”

“王家和气生财，不会动手，也估计不会同任何一方合作，里面我们的人更不能暴露。李家摇摆不定，如果对付我有好处也肯定会出手。”

“所以如果叶家明面上站到我一侧，危险很大。”

“之所以安排护凡们进入，就是为了增加任务成功几率，而不是陪我送死的。”

“我死了没关系。”郝然沉声道，“你们把任务完成好就行。”

“那我也死得其所了。”郝然道。

“所以明早你们得陪我演一场戏。”郝然对曾钟柱叶瑶儿郑重道。“彻底扭转叶家一定会帮我的印象。”

“才能最大程度的保留我们的人马不会死于势力斗争。”

叶瑶儿曾钟柱皆俯身前倾，倾听郝然计划。

风雨依旧，并无停止的意思，暗流于这处营地之中涌动，更盛大的狂风骤雨即将来袭。

殷计轻呼一气，熄灭了自己马车上的油灯，如今的他脸上多了些刑罚过后的伤口，不过都不是太深，但是为他平添了几分沧桑感，想来是故意留在脸上的。整个人的气息更为沉稳，不似郝然印象中的那个脚步虚浮空有好皮囊的酒囊饭袋了。

他脱下黑袍，只留白麻衬衣，准备合衣而睡。

突然一道惊雷劈下，马车门帘外白光一闪，一道人影竟出现绢帘之上！门帘背后有人！

“什么人！”殷计惊喝！血烟凝聚手心蓄势待发，如此施法速度显然已经成就灵果了。

“你的警惕性还是不够。”一道如毒蛇吐信般的阴柔声音于门帘之后响起，一只骨结分明的惨白手掌伸了进来，撩起门帘。

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殷计面前，殷计看清来人，立即下跪叩首道：“殷计恭迎家主。”

来人不是他人，正是殷噬。

“平身。”殷噬淡然道。

殷计连连道谢，直起半身问道：“家主为何来到此？”

“为了看看你还记不记得任务重中之重。”殷噬道。

殷计指着自己脸上疤痕沉声道：“属下被施刑之时，无时无刻不想着此人，属下不可能忘。”

“好，”殷噬道，“但是杀此人不可鲁莽。”

“此人身上底牌众多，贸然强上只会成为炮灰。”

“你要懂得联合和借势。”

“愿听家主高见！”殷计猛然再叩首，家主这是要提点自己，自然态度要更加虔诚。

“嗯。”殷噬很满意殷计的态度，“小子可教。”

雨声更大，掩盖了殷家人密谋的声音。

与此同时，大长老此时也于马车之中听手下之人的汇报。

“……综上所述，下官认为，郝然并未猜出我等身份的可能性最大。”严之，或者说执法堂刑部执事严之，汇报完毕提出了自己的观点。

大长老摇摇头：“你把他想的太简单了。”

“怎么可能……”严之小声嘀咕了一句，显然是有些不服气。“若是真的发现我等身份，他怎么会对我等这么友好，还主动要求同我们一道探险。”

“一个人说什么不重要，要看他做什么，口头承诺不会有任何效果。”大长老道，“一个刚出生20来年的小鬼能让本尊都不敢妄动，能驱使本尊灭杀世家人马，你觉得他简单？你是瞧不起本尊？”大长老语气虽没有起伏，但怒气藏在了话语中。

“下官不敢！”严之跪的干净利落，连连磕头，“下官不敢！”

“对付他，你们要像对付我一样重视。”大长老语出惊人，严之冷汗直流，连道不敢。

“总之你们都是辅助，真正的主角不是你们。”大长老没有理会严之，接着说道，“那位已经送到遗迹入口了？”

“回大长老的话，提前三天就已经用装灵海凶兽的笼子将那位运到了，只是……”

“只是什么？”大长老双眼睁开，盯向严之，神情甚至有些紧张之色。

“只是他过程中趁机杀了一个押送之人，实力恢复些许，险些将笼子挣脱开来……”严之忙解释道。

“没有挣脱吧？”大长老急切问道。

“没有，笼子还算结实……”严之答道。

“那就好，”大长老如释重负。“三天时间够他实力再度下跌了。”

“那三个祭品呢？”大长老又问道。

“祭品情绪稳定，只是有些害怕郝然，对幻星宗之行没有惧怕，毕竟也是灵果巅峰修为。”严之对答如流，言语之中尽是对祭品的不屑。

“嗯，不错。”大长老道。

“下去吧，到了幻星宗也避着点那疯子，不知道本尊同他交代的他能不能听进去，别回头自己成了祭品。”

“想要杀死一个天才，唯有动用另一个天才，杀掉郝然，本尊不对你们抱有太大希望，你们做好交代你们的就行。”大长老道，挥了挥手，让严之退下。

严之倒退出马车，一道雷光闪过，照亮了他全身。

他脸上挂着愤恨的神情，似是对天才不是他而极度不满。

“什么天才不天才的，一个疯子一个赌徒罢了，都不如我！都不如我！”严之恶狠狠的吐了口吐沫，冷哼一声，冒雨回到自己马车。

此时天空另一边亮起，血日即将归来。

天快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