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我走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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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苡回到房间，却也没有睡着觉。

‘顾衍’这两个字，就好像潘多拉的魔盒，每当有人提及他时，苏苡总会抑制不住地想起过往的回忆。

她的脑海总会不受控制地强迫自己回放曾经的快乐与幸福，然后在故事结尾时一遍遍经历苦难。

心中有股说不出的烦闷，苏苡下意识地拉开了窗帘，想要看看外面的灯塔。

灯塔之上的人曾给过她无限的勇气，时至今日，仿佛只要他站在那里，就依旧能带给苏苡坚定的力量。

可令人失望的是，今天的灯塔并没有亮起，仿佛黑暗中沉寂着一座冷硬的坟墓，白的阴森。

苏苡轻轻垂下头，自嘲般笑了出来，觉得自己真是越来越入戏了。

她一直是个无依无靠的人，早应该认清自己的处境。

可嘴角牵强的微笑还未扬起，苏苡却低头看到了窗下站着的人。

宋熙静静地站在树下，他穿着月牙白的衬衣，干净的仿佛周遭的黑暗都即将离去。

她抬头看塔，树下有人看她。

苏苡把头探出窗外，措不及防闻到了雨后清新，万物生长，泥土滋养大地的味道。

她对着宋熙大喊道：“睡不睡啊？不睡我们去玩吧！”

于是宋熙轻轻地飘了上来，又轻轻地坐在了她的窗前。

苏苡把纱窗卸下来，爬出去坐在他的身边。

两人挨在一起，一边看月亮，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思考着去要哪里玩儿。

宋熙问苏苡：“你之前寄给我的动漫，你自己都看过吗？”

苏苡晃着自己的脚脚思考了一下：“大部分看过吧，但是很多都忘的差不多了。”

宋熙接着道：“某部动漫里有一句话我很喜欢，是涂山容容对东方月初说的。

她说：

或许那个人本身并不适合姐姐

但他恰好停下了最能感动姐姐的时间

他的停下

换来的是在姐姐心中不断美化

直到完美”

苏苡闻言愣住。

在经历了哥哥死去，儿子失明，丈夫作恶之后，禅染独自拖着疲惫的身躯和几近癫狂的精神状态，流浪在地球某个偏僻的角落。

她更名苏苡，然后独自生活，一边舔舐伤口，一边休养生息。

那时对她不离不弃的，只有馆言。

后来她的精神状态时好时坏，又遇上了顾衍。

在顾衍无微不至地照顾，以及毫无保留倾斜而出的爱意之下，苏苡度过了一段极为艰难的时光。

他用满腔的热情温暖了苏苡，始终如一地等待着她的回应。

可苏苡千疮百孔的心伤痕累累，绛泽与哥哥的斗争给她带来了太多的伤害，她开始胆怯，总是下意识地自卑与恐惧。

于是很多年过去了，他们依旧没能修成正果，只是日复一日的陪伴，陪伴在对方的身旁。

那年顾衍出征，笑着说凯旋时要给她带来西域最漂亮的舞裙。

那是他最后一次跟苏苡说话。

他真的带来了舞裙。

凯旋而来的那一天，顾衍在城墙外激动朝着苏苡挥手，敌军的冷箭贯穿了他的后背，直直地插在了心脏的位置。

那一年，舞裙没有了，给她带舞裙的人也没有了。

愿意在夜晚辗转难眠时陪她说话的人没有了，愿意在她哭泣时拥抱她的人离去了。

他死在相见的路上，死在苏苡尚未开口的爱意之前。

只差一点。

所以苏苡永远都不会明白，自己到底爱不爱顾衍。

因为余生所留下的，都是遗憾和痛苦。

苏苡看向宋熙，开始思考他于自己又是怎样的存在，说不心动那是假的，谁能拒绝一个伤心时会在楼下眺望你的温柔美人呢？

他的宽容与隐忍，他的温柔与等待，以及他毫不掩饰的温柔爱意，每时每刻都在侵染着苏苡的内心，润物无声地引诱着她。

宋熙剔透的琥珀色眼瞳是那么明亮清澈，此刻那里满心满眼倒映着的，都是苏苡。

苏苡想，如果她现在转头跟宋熙说；她想要去马尔代夫看日出，去海南岛垂钓，去大西洋的彼岸住一座城堡。

宋熙肯定会带她逃离这个副本，撕裂空间，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走吗？来一场盛大的逃亡？去到任何天涯海角都可以的地方，只要你在我的身边。

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是有点喜欢宋熙的。

不是那种轰轰烈烈的炙热情感，而是我想和你一起走到最后的细水长流。

于是她开口，认真地看向宋熙：“如果我是说如果，世界末日要来了，大家都会死，你愿意和我一起私奔逃亡吗？

我们可以一起去到很远的地方，寻找一片新的土地，然后重新开始。”

宋熙神色不明地看向苏苡，眼中闪过某种类似于怜惜的情绪：“如果世界都面临末日了，我们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为什么要逃亡呢？这个世界，难道就没有一丝你想要守护的东西吗？”

他没有不加思索地同意，也没有深思熟虑的拒绝，而是认真地和苏苡探讨这个问题，用着最温和的语气。

苏苡的回答比想象中的迅速多了：“总会有地方的，即使是如同梵起绛泽这种及其强大的高位神明，宇宙之中也绝对存在他们穷极一生都无法到达的地方。

如果能够掌握时间和空间，在宇宙中进行长达一定时间的连续迁跃，只要距离足够，就一定会找到第二片适宜生存的星球大陆。”

苏苡说的非常笃定，仿佛她曾无数次去过更遥远的地方，无数次在脑海中演练过此行的路程。

但是宋熙却摇了摇头：“我走不了。”

没等苏苡询问原因，他又接着说道：“我啊，有自己的使命。地球可以毁灭，世界可以末日，但我有要守护的东西，我生来就是为了这个。”

“不过。”他话音一转，开口说道：“如果真有那一天，你要走，我一定会竭尽所能，送你到达最远的地方。”

苏苡愣了愣，随即笑着摇了摇头，把这个谈不拢的话题当作玩笑一带而过。

想想罢了，这哪是说走就能走的？完不成任务，宋熙就算想送，她也走不了一点。

压下心中想要跑路的，苏苡戳了戳宋熙的手臂，提议道：“要不我们去夜探猎人小屋吧？银杏树说惨叫声一般都是在夜晚发出的，有些东西可能只有在夜晚才能触发。

快点走完这个副本吧，今年来我家过年怎么样？我炖个别镜给你补补。”

宋熙轻笑着点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