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1、物是人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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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还是夜晚。

桃市王宫的正殿里面，此时还残留着昨天婚礼的装饰。

花瓣满地，彩带飘零。

只不过短短的一天时间内，就已经物是人非了。

新娘已经死去。

所有的鬼族，也都在宁兰平的带领下离开的桃市。

一切显得荒凉而孤寂。

此时的大殿中，灯光昏暗，墨知白已经脱下了一身属于新郎的礼服，换成了那一身属于修行人的长袍。

在属于国王的椅子上盘腿打坐着。

他盘着发髻，手里面握着那一串流珠，似乎恢复了一个出家人的打扮。

表情严肃，闭着眼睛，没有人知道这个家伙究竟在想些什么。

这时，一阵脚步声出现在了大殿之中。

是秋小叶来了。

秋小叶一边朝着墨知白走去，一边看着墨知白死寂的样子。

现在的秋小叶，完全可以明白墨知白的心情。

从某种角度上而言，这两个家伙，在桃市遇见了相同的痛苦与伤心。

甚至可能，墨知白的伤心还要更重一些。

对秋小叶而言，庄梦的离开，再加上太多人为了斩鬼事业的牺牲，让秋小叶变得杀伐果断起来。

他的心里，恐怕已经不剩下多少的仁慈了。

牺牲无法避免。

那就勇敢地开启战斗。

但墨知白在想什么，秋小叶也猜不透。

秋小叶到了墨知白的身边，缓缓地坐了下来，道：“墨师，你就别再伤心了，我知道你很难过，但是目前，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墨知白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目光仿佛平静的湖水，道：“不，秋兄台，在下并不难过。”

“啊？”秋小叶愣了一下。

墨知白接着道：“命运本就无常，所有一切的发生早就有了轨迹，不是谁可以轻易改变的。”

“这许久以来，我想明白了很多事情，在某一个时刻，我真的打算放下修行人的身份，去成为一个丈夫，甚至在那些时刻里面，我的心因为星月公主而悸动着。”

“我也说不明白到底是为了什么，但我确确实实产生了爱恋的情感，我一直以为，我是一个合格的，毫无私情的修行之人，但从事实而言，我并不是，我的内心依然存在着诸多的情感，只是在平常被隐藏着，被自我逃避着。”

“所谓的修行，并不是逃避一切，而是正视真实的自我，星月公主的出现让我明白了很多的事情，让我更加地了解了自己，而所发生的一切，就如同一场幻梦一般，如今梦已经醒了，我又何必沉溺在梦的情绪之中呢。”

秋小叶懵了。

“啊？你在说啥？”

墨知白仿佛并没有因为星月公主的离去，而进入痛苦的旋涡之中。

反而更像是变回以前那个墨师了。

“我说墨师。”秋小叶瞧了一眼大殿里面的装饰和陈设：“你结婚也就是在昨天而已，这么快就过去了？你好像又变回以前的样子了。”

墨知白摇了摇头：“不，在下从来没有变过，在下只是想明白了很多事情而已。”

秋小叶瞧着他：“那你，还打算消灭所有的鬼么？”

墨知白严肃地回答道：“如今看来，消灭所有的鬼，只是我的一种偏执而已，如果非要去消灭所有的鬼，这不仅是在挑战鬼族，也是在违背许多人类的意愿。”

“正如在桃市发生的一切，当一定的自由到来，那些人类，也就会丧失对鬼族的杀意了，不论鬼，还是人类，他们对生存下去的渴望，都要胜于互相的仇恨。”

“我们不是在干净清澈的水中生活，我们总是生活在对抗、仇恨、竞争之中，这些对抗、仇恨、竞争本来就是生活的一部分。”

“所以可以相见，未来的世界，将在长期的时间里面，人类与鬼族共存，有的地方，鬼族和人类会平和的相处，在那里，即使我们出现，那些人类也不会追随我们，放弃平静的生活，参与惨烈的反抗。”

“我们没有办法带领人类消灭鬼族，我们只能带领人类消灭奴役与压迫，当压迫与奴役不在了，那些跟随在我们身后的人类，也会慢慢地散去了，人们愿意为了活着而妥协。”

秋小叶道：“可是，只要鬼族一直存在，那么奴役就会一直存在。按你的说法，我们似乎陷入了无法逃脱的循环。”

“因为鬼族的存在，所以出现了奴役。我们带领人类反抗，一旦奴役消失了，人类就会散去，寻求和平的妥协。而妥协一旦达成，团结的人类散去，鬼族又会开始滋生邪恶，凭借力量奴役人类，人类就只能再次反抗，接着再次妥协。这条路，好像十分漫长，没完没了。”

墨知白点了点头：“没错，所以我们的事业是漫长的征途，要持之以恒地走下去。”

“那星月公主呢？”秋小叶忽然问：“只是一场，已经消散的梦吗？”

“不。”

墨知白微微抬着头，露出了一个怀念的笑容来。

“那是一场美梦。”

“虽然已经消散。”

“但我永远不会忘的。”